总不可能是兴趣使然吧……萨洛里安直到现在依然是友善的，但是，若不能理解他的诉求，就无法提防可能的危险。
　　格里菲斯正思考着，有人来提醒他传送法阵已经启动完毕，随时可以返回哈尔曼利镇。他立刻步入法阵，让璀璨的光芒拥抱自己，穿过光怪陆离的幻景隧道，再一次站在了哈尔曼利镇的法师塔上。
　　“这么快就回来了？”拉纳坐在法阵外的空地上，一脸疑惑地问刚刚返回的同伴：“只有你一个人？”
　　“我应该带着别人来吗？”格里菲斯轻叩了一下有些眩晕的额头。连续使用空间转移，让他头昏眼花，胃里也像翻江倒海一样。
　　“我本来以为你会带嘉拉迪雅回来？要是能让瓦尔基里队长也来支援我们就好了，”拉纳的神色中有一些不安：“伊修斯的手下至少有一条巨龙。那些叛军更是可以撼动军团，仅凭我们手头的这点兵力，可不够看。”
　　“嘉拉迪雅会来的，她会给我们带来必要的远程火力，”格里菲斯答道：“至于那条龙，如果真的是一条龙，必定会在维罗纳的历史上留下名号。我怀疑那是威斯帝洛士兵失控后的产物。”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有趣了，我会联系菲欧娜设法查查看威斯帝洛部队的底细。有执政官支持，我们应该能找到线索，”拉纳招了招手：“来吧，缪拉、拉瑟尔，还有你队里的德赛正准备审问被俘的鹰身女妖。她已经恢复了人形可以说话。”
　　……
报丧女妖·洛珀在战斗中被俘以后就囚禁在哈尔曼利镇的法师塔上。这里的设施不仅可以对神秘生物进行必要的检查，还可以及时得到行政当局的情报支持。再加上缪拉对当地的了解，即便洛珀不开口，拜耶兰方面也可以得到自己需要的信息。
　　一份有关她的身份、家庭和背景的初步报告很快就被送了过来。
　　“她不是威斯帝洛的人？”
　　在开始审讯前，格里菲斯飞快地扫了报告一眼，疑惑地问道。
　　德赛立刻报告：“不是的，长官。她是本地的一个牧羊女，并没有从军的经历。”
　　“那么她是怎么得到这份能力的？”一起来的拉纳也奇怪了：“我们得让她开口，如果维罗纳成千上万的牧羊女都这么厉害，我们还是自己了断吧。”
　　法师塔下层的囚室冰冷、阴寒，已经恢复了人形的洛珀被锁链困在地上。缪拉和拉瑟尔坐在审讯桌后，盯着她。
　　格里菲斯是亲手活抓洛珀的人。但是，当他看到囚室里的牧羊女，却一时间没有认出来。
　　这小丫头与鹰身女妖形态完全不同，瘦的像竹竿，至多只有十二三岁，和缪拉的未婚妻，伊修斯的妹妹一个年纪。
　　洛珀紧咬着嘴唇，看着气势汹汹的骑士们一个个走进囚室，又看看墙上密密麻麻的刑具，脸比纸还白。
　　格里菲斯在椅子上坐好，面色平静地问道：“说说你的家庭和经历，什么时候加入叛军？谁给了你变形鹰身女妖的能力，那人在哪？叛军的营地在哪里？”
　　洛珀看来已经想好了，话语连贯又平静：“我家有爸爸妈妈和四个兄弟姐妹，因为穷，家是泥房上面盖着茅草，有一张吃饭用的木桌和一张父母睡的床，其他人打地铺，比这里差远了。”
　　“爸妈和哥哥给领主老爷种地，我照料羊群。整个村的地都是他的，原来收成是家里留下四成的粮食，领主老爷拿走六成。这时候的粮食还是够全家吃的，后来领主要拿走七成，日子开始艰难了，家里只能吃红薯配些萝卜，不过不奇怪，穷人们都这样。”
　　“接着打仗了，听说拜耶兰的军队打过来了。但我在乡下，不知道什么情况，租子涨到了八成，父亲和村里人都去求领主老爷，会饿死人的。领主老爷有骑士，把大家都打出来了。”
　　“吃的开始变成汤和树叶，骑士老爷，你问我过去的经历，我得说，除了饿，我不记得别的事。”
　　“村里不停的死人，因为没有吃的，年纪大的老人先死，接着是小孩，我和兄弟姐妹们饿得头昏脑胀。骑士老爷，你知道，5个孩子肯定是养不活的，只是不知道是谁先死，或者全家一起饿死。”
　　“我们找树叶和浆果，很快这些东西也没有了。我们躺在地上手拉着手，饿了整整五天，连动的力气也没有，只想解脱自己。”
　　“这时突然来了一群士兵，他们吊死领主，开仓放粮，然后说土地都是大家的，要重新分，交租是三七分，我家7，租是3。”
　　洛珀用手抹了抹眼角。在场的骑士、军官和军士只是看着她，没有人说话。
　　“我们全家活下来了。我的两个哥哥也加入了义军，他们说，义军的目标是要给所有的穷人分土地。”
　　“这是去年的事，从那个时候起，我帮着义军照看牲畜。部队在村里教书，教我们写字，了解了世界局势，了解义军的宗旨和纪律。”
　　“后来，战斗变得越来越困难。拜耶兰来的巫师一挥手就把我们的战士烧成了灰，二十个最勇敢的人也拦不住全身甲的骑士。哥哥们在战斗中牺牲了。”
　　“骑士老爷，你问我什么时候加入叛军，我得告诉你，就是那个时候。”
　　“我加入了义军，才发现这个部队里的人都是穷人的孩子，连长官也是，大家一起训练、吃饭和休息。我见过夏伯阳，伟大的统帅，他和他的军官们一起吃我给的土豆。这里没有长官对下属的压迫，长官照顾士兵，士兵为了胜利拼命战斗。”
　　“战斗一直很艰难。”
　　“古拉姆的大哥说我的体质特别，可以适应他们的力量，要不要加入他们。当然，也很危险就是了。我一分钟都没有犹豫。如果我的努力能够挽回更多人的生命，能够让老爷们吃到苦头，那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说到这里，审讯桌边有好几个人都开始看一旁墙上挂的皮鞭和烙铁和铁钳，拉瑟尔已经开始磨牙。牧羊女瞧了瞧他们，停了下来，看得出，她在发抖。
　　格里菲斯站起身，往她的身边走去。威风凛凛的骑士每一步都让人心惊胆战。
　　“给你药的人，还有你的部队在哪里？”
　　洛珀颤抖不止。她没有经历过，但是听说过审讯时会发生什么事，不止一次。刚才的话让她短暂地勇敢了一会，但是，停下来直面骑士的瞬间，她感觉自己要垮了，怕的要命。
　　“一般来说，我不会直接提问题。”格里菲斯取下一根皮鞭，递给缪拉。
　　缪拉决定再努力一下：“说吧，小丫头，只要说出你的上级，保证你过上领主老爷的日子，你的家人也会得到保护。”
　　“谢谢你，骑士老爷，”洛珀努力弯了弯嘴角：“但是，我拒绝。”
　　“部队里都是穷人孩子，古拉姆的大家是我的战友，我活着，他们就会死，大家又会回到给地主交租的生活，又会因为饥饿而等待死亡，猪狗不如的日子都会回来。”
　　格里菲斯的脸色已经变了，他知道什么也问不出来。气急败坏的拉瑟尔抢过鞭子，给了洛珀两下。
　　少女的身体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挨的这两下已经快要了她的命，让她喘不过气。
　　她大口吸气，然后对着骑士们大喊：“我去你妈的，随便招呼，说一个字我就不是人！”


第471章 战争准备（二）
　　“够了。”
　　格里菲斯对拉瑟尔喝道，伸手扯住了他手里的鞭子。
　　这可是第一个被俘的与威斯帝洛特种战技部队成员同型号的异化非凡者，情报价值不可估量。脱离了鹰身女妖状态的洛珀和普通少女一样脆弱，由着拉瑟尔胡来坚持不了。
　　“别对我下令，格里菲斯！”
　　拉瑟尔声嘶力竭地大喊，双目中燃起的怒火甚至惊到了一旁的拉纳和缪拉：“敌人！她是……伊修斯的同类，是害死了库拉拉的怪物！”
　　“你不明白吗！格里菲斯，我要这些怪物：“一个不留地钉在路边的十字架上！”
　　“从这里，一直到旧镇。”
　　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扼住了拉瑟尔的咽喉，将他从地上举起，喘不过气来。
　　强大的恶魔猎手徒劳地抓着喉咙，却怎么也推不开绞索般的窒息，嘴里吱吱呜呜地吐着白沫。
　　“服从，或者，滚。”
　　只是挥了挥手，格里菲斯就把高大的拉瑟尔扔了出去，像个布娃娃一样摔在墙上。他转过身去，看了看一旁的缪拉。
　　缪拉摊了摊手：“看来我没有什么选择权。”
　　“好，那么看看奥菲莉亚的情况，把这女人送去，可以使用自白剂，但是要她活着，兴许能换回一些我们的人。”
　　为了准备接下来的战斗，格里菲斯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奥菲莉亚是审问的好手，虽然负伤了，但是问出情报还是没问题的。
　　离开审讯时，格里菲斯回到法师塔上为自己准备的办公室，开始审阅报告和命令。
　　大部分文件都是附近城镇的告急文告，慌了手脚的本地官方向所有的军队求救。被叛军围住的只是拜耶兰二十四个军团中的一个，但是，这一个军团和它的辅助部队却是维罗纳地区为数不多的机动力量。
　　维罗纳首府旧镇那边的公文也一样，一早就在致函哈尔曼利镇方面，问他们手上有多少人。
　　拜耶兰的24个正规军团是训练有素的野战军，要应付全世界的战争和反抗。在这24个军团中，有17个像胡椒面一样撒在从敖德萨、塞瓦斯托到东方和南方行省的广袤国土上。要解救麦克唐纳的第四军，非得有一支可靠的部队不可。
　　但是，可靠的部队一旦从拜耶兰和其它地方调来，势必会造成某个地方力量的失衡。自一个维罗纳的牧羊女都不惜变成怪物也要反抗的那一刻起，这场战争就已经超越了元老院的认知和控制。
　　格里菲斯把公函丢进垃圾堆，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麦酒，饮了一口，深深叹了一口气——何等混乱，何等急迫。眼前的时局，真是——
　　太棒了！
　　这个念头把格里菲斯都被自己惊到了。但是，他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有些欢欣鼓舞。
　　叛军的背后是罗兰也好，是邦联也好，是萨洛里安和拜耶兰的某些大人物也没啥，只要在维罗纳点起火来，统治世界的元老院就没得选！
　　元老院的军团只有这么多，短时间组建不了新的大军，而且也没钱。如果国库里有钱，年初的时候干嘛和商人工厂主翻脸呢？
　　想当初拜耶兰的大人物们千方百计地点一把火，想要借着战火烤熟了维罗纳吃个饱。他们确实也吃到了，但是，有几个人能想到今天轮到自己被维罗纳的局势架在火上烤呢？
　　有几个人能想得到，拥有重步兵、骑兵、炮兵、非凡者和巫师的强大军队竟然会奈何不了衣衫褴褛的农夫、牧民和矿工？
　　拜耶兰的大人物们一定会借助维罗纳本地的势力，承认在这里训练武装起来的新式军队。他们需要这些军队来对付叛军，在不久的将来，还要用这些军队来对付邦联。
　　已经或者即将集结到哈尔曼利镇附近的部队有格里菲斯直属的一个营，有伯爵们给的两个营和两中队骑兵，有重整的两个营。这近四千军队中的大部分都不在预算和军册上，是元老院不知道、叛军不知道、诸神教廷也不知道的队伍。有了这支军队，还有精干的超凡者和非凡者……格里菲斯仰靠在椅背上，体验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去年1月，他奉命冲击老兵，他没得选，命令如此。
　　去年3月，他被派往黑域送死，他没处逃，规则如此。
　　去年10月，他眼看着克丽丝塔被阴谋的漩涡和火海淹没，却无法阻止，神明在世间的意志如此。祂们的力量一旦发动起来，是人类无法阻挡的。
　　今年1月，嘉拉迪雅被选入了天选者之祭，无论那些伟大的神明之前在谋划什么，谜底都将揭晓。
　　但是，这一次不同了！
　　世界的秩序正在崩溃，战乱将启，神明派往世间的代理人正在争斗，还没有提防对准他们的刺刀。
　　这一次，罗兰和他的盟友已经布局，格里菲斯赶在了棋局的中盘，何时进入收官，取决于战争的进程和对局者的决断。
　　格里菲斯站起身来，双目中精芒四射，锋锐的血气激荡而起。他在小小的办公室里踱来踱去，第一次对自己想了很久的一个问题给出答案：难道我要永远为拜耶兰的元老院：“为这些代言人”取得胜利吗？
　　……
到了晚上，哈尔曼利镇上的霍蒙沃茨成员召开了一个临时的前敌委员会扩大会议。
　　参会的有格里菲斯、拉纳、奥菲莉亚、米典麦亚、缪拉、拉瑟尔，以及被解救回来的贝尔蒂埃和少数一年级魔法科学生。本地的贵族，大家都认识而且在去年的战争中一起打过仗的华伦海顿带着一些本地人加入了他们。
　　他们是贵族和军官，还至少是非凡者，再加上逐步赶来的援军，已经完全控制了本地的局势。
　　“根据上级的指令，我们成立一个新的前敌委员会，由格里菲斯、拉纳和我任委员，统筹本地的一切防务，执行对第四军团的增援任务。”
　　贝尔蒂埃机械而冰冷地说着。他的双眼黯淡而平静，所有的光都和诺娜一起离开了。
　　“Aye——！”
　　在场的所有人齐声应道，算是赞同。
　　接着，贝尔蒂埃就军务做了报告。
　　除了五个步兵营/大队以及两个中队骑兵以外，本地的贵族、乡绅和雇佣兵组成了一个新的骑兵中队，大家一致同意由缪拉来带领他们。已经被消灭了建制的贝尔蒂埃纵队还剩下一个炮兵中队，由于道路不畅没有跟上主力，逃脱了覆灭的命运。
　　这个炮兵中队装备了8门最新型的6磅炮，射程超过600米。
　　根据大家的决议，哈尔曼利整编出来的两个营分别由拉瑟尔和本地指挥官华伦海顿带领；拉莫尔伯爵和格里菲斯的营分别由奥菲莉亚、米典麦亚代管，夏龙伯爵的营和龙骑兵中队“黑狼”归拉纳：“暴风”甲骑兵中队由总指挥格里菲斯直辖。
　　贝尔蒂埃任参谋长，同时直辖炮队。
　　这支东拼西凑的军队按照惯例被命名为“格里菲斯战斗群”，全军有3600步兵，540骑兵和130炮兵，还有本地的一千多民夫负责输送物资。
　　他们的敌人，据说有几万名战士，正在两天路程之外的地方围困麦克唐纳的军团。还有数量不明、战斗力很强的古拉姆部队为这些叛军提供神秘侧的战斗力。他们由解散的威斯帝洛特种战技部队少年兵和维罗纳本地发展起来的成员组成。
　　有一个拜耶兰军团正试图支援第四军团，但是，他们遇到了可怕的怪物和强大的阻击，战斗迟迟没有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