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煞!”
盲琴师惊讶道。
只见一道黑色刀气,往前一劈。
满院子都响起剧烈的风声,盲琴师的袖袍都被吹得翻飞不止。
那一刀如斩江河。
势不可挡地将拦阻的白色人影驱除干净。
硬生生清出一条逃生之路。
独七来不及说声感谢,往光头打开的生路逃出去。
可是突然间,琴声变得无限高昂。
他的心脏砰砰砰跳到极限。
再也忍不住,喷出逆血,只觉全身气力都随着这一口逆血消散殆尽,身子伏在冰冷的雪地上,心也变得极冷极冷。
光头平静地坐下,将刀插在面前。嘴角、鼻孔、眼睛、耳朵都血流不止,只是他浑然没当一回事,双手握紧,安静坐着,抓紧时间聚集内气。
吕姓修士和梁姓修士都跟独七一样,喷出大口逆血,倒在地上,难有再战之力。
盲琴师并不管光头的动作,微笑道:“你们四个,加起来都不如一个李惊飞,让我有点失望。”
独七恨恨道:“给个痛快吧。”
盲琴师不置可否,向徐青藤道:“怎么说?”
徐青藤道:“你打败的人,你自己处置。”
盲琴师道:“杀了可惜,不如让我炼成琴奴。”
独七道:“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老子的命,不会留给你个死瞎子。”
盲琴师轻轻一拨琴弦,独七本来打算咬掉舌头,可是好似被施了定身法似的,身体再不能进行任何动作。
盲琴师悠然道:“你的命,现在已经是我的了。你要生要死,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吕姓修士和梁姓修士都不禁长叹一口气。
落在这种人手里,真的是生不如死。
光头眼帘垂下,原本紧握的双手松开,他似也已经认命。
独七亦陷入绝望,他心道:“顾兄弟,你可别回来了。”
只是他马上陷入更深的绝望。
“他的命给谁,你说了不算。”
独七听见了顾青的声音。
他现在极不愿意听到这个声音,因为他很清楚,盲琴师的实力还没有彻底展现出来。
何况旁边还有个更加深不可测的徐青藤。
顾青再如何神秘莫测,真能对付这两个人?
对独七而言,这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现在顾青回来就是白白送死。
他拼命张开嘴巴,想要说出让顾青走的话。于他而言,顾青有救命之恩,而且今日之劫,已然不可逆转,何苦再搭上顾青。
“走。”
独七最终只说出一个字,便大口血喷在雪地里,只觉浑身气血沸腾倒逆,不出顷刻就得暴毙当场。
一根冰针插在独七的灵台穴上,瞬息间有股凉意冲进独七体内,好似一盆凉水让独七沸腾的气血平静下来。他这条命暂时算是保住了。
屋顶上,顾青负手而立,肩膀上站着小乌鸦,神情恬淡地瞧着院子里的一切。
他此时虽然衣衫破烂至极,却给人一种超脱尘凡的飘逸感。
教人无法忽视,却又难以捉摸。
盲琴师凛然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顾青。”
“故弄玄虚,我今天就要将你身上的神秘粉碎。”盲琴师拨动琴弦,杀机漫天。
第七十五章 人皮手套
盲琴师放出狠话,弹出比之前更加激烈高昂的琴声,顾青只是一派无动于衷的神情。
不,他还是有动作。
顾青来到独七身边,对着他身体拍了一掌,又如法炮制,向剩下三人的身体各自拍出一掌。
他们顿时感觉到琴声对自身的影响变得极其轻微,确切的说顾青拍出一掌时,一股冰凉的气息钻进他们体内,暂时将他们的气血冻结住。
伤势不会再加重,但也没有恢复行动能力。
盲琴师很快发现了这一点,他停止弹琴。
顾青瞧着满地倒下的镖师,对着独七说道:“七兄,我来晚了。”他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只是他终究不是无所不能。
独七终于能正常说话,他道:“等会如果你对付不了这两个人,你就先走吧。”
顾青道:“你好好休息,不用担心我。”
盲琴师冷幽幽道:“你还是好好担心一下你自己。”
顾青瞧向他,平淡道:“你虽然这样说,可是你心里在害怕,你的心跳变快了,肩部的肌肉紧绷了一点,你可能还不知道你有个小习惯,你心里产生恐惧时,舌头会不自觉在嘴里卷一下。”
盲琴师怒道:“你……”
顾青道:“你的舌头又卷了一下。”
盲琴师闭住嘴,头朝向徐青藤。
徐青藤道:“这家伙的观察力确实很惊人,但是有我在,你不用担心他能翻起什么风浪,用你的琴,让他体会真正的恐惧。”
盲琴师点点头,他指尖划过琴弦,片刻间便有一只丈许的白色人影出现,仿佛自地狱深处走出的厉鬼。
白色人影缓慢地走向顾青。
院子里飘起平静的琴声,将万物归为寂静。
同时寂静亦不断放大白色厉鬼给人的恐惧感。
白色厉鬼终于走到顾青面前,两只蒲扇大的手掌往顾青拍过去。掀起的劲风竟吹翻了地面的雪粉。
顾青没有任何闪躲。
突然间一声惨嚎,原来白色厉鬼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顾青身上爆发出如烘炉般的气血。
掀飞的雪粉竟因之融化,他脚下很快有一大滩水迹。
小乌鸦欢呼一声,绕着顾青飞了一圈,适才白色厉鬼消散无形留下的气息竟全部被小乌鸦一扫而空。
盲琴师惊骇地向徐青藤道:“他身边的小东西难道是鬼车?他能驱使鬼车,吞噬怨气,你还说他不是妖魔?”
徐青藤道:“他如果真是,咱们早就死了,应该是练了什么魔功。”
盲琴师平复心神,琴声变得婉转低浅,如绕指柔般出现在顾青耳畔,很快琴音又仿佛丝线一般,缠住顾青的心脏。
琴声稍微高昂,紧接着顾青的心跳也随之加速。
琴音变得低沉,顾青的心跳亦随之迟缓。
盲琴师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讥嘲,不关你是谁,都会为你的自大付出代价。他的琴声忽而如雷动于九天,猛烈迅疾。
顾青的心跳亦砰砰砰加速。
在曲调到了最高处时,琴声忽然低沉,如埋藏九地的死水,兴不起一点波澜。
顾青的心跳亦随之骤然停住。
如此反复多次,盲琴师嘴角的讥嘲渐渐消失,不自觉卷着舌头。
这还是人吗?
难道顾青现在不该全身血管爆裂。
哪怕他是牛皮做的血管,此刻也该爆了吧。
盲琴师愈发恐惧,想要停下曲子。
可是他发现他居然停不下来。
他耳朵里响起砰砰砰的心跳声,忽而动于九天之上,忽而藏于九地之下。他向来以琴音控制心跳杀人于无形。
可是这一次他自己却被别人的心跳声控制住了。
这是盲琴师以往无法想象的。
他虽然看不见,可是头还是朝向顾青,额头露出大颗大颗的冷汗。
不,他还听见了脚步声。
顾青正如收割生命的厉鬼怨魂,一步步朝盲琴师走来。
他的步伐不疾不徐,却如同敲响死亡的丧钟。
脚步声清晰无比地踩在盲琴师的心脏上,如一记一记重锤,到后面,顾青每走出一步,盲琴师就吐出一口鲜血。
同时盲琴师的手也已被琴弦割出一条条细细的伤口,原本灵活整齐的手指,此时已经被摧残得不像话。
可是盲琴师根本无法停止这一切。
甚至往常调动自如的内气,都在此刻不听使唤。
很快他的袍子、琴身都染满鲜血。
顾青离他很近很近了。
“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