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林镇南夫妇怎么教导于他,今日又结合自身经历教导子女。
同时嘱咐他们不要将客栈中的事外传。
林家兄妹兴奋许久。
接下来几日,他们在贵阳府城停留。
那位青衫客再没有出现。
六日后,福威镖局的车马出了大城,朝东进发。
林家兄妹回望了府城一眼。
祠堂画像,客栈真人,距离福州千里之外的巧遇,将会是他们此生难忘的回忆。
江湖沧桑,时物风逝。
未来有一日,等他们上了自家爹爹的年岁,也会在林家祠堂中敬拜画像时,对自己的后辈说起贵阳往事。
……
点苍老人一行自打出凉都后,一直东进。
这一路所行不算快,走到第十五日,才至永州。
入了三方大山,到潇水、湘水汇合处。
穿过连绵九嶷山岭,朝东北望,衡山五神峰似乎就在不远处招手。
潇湘之秋,不似北部那么鲜明。
初秋之时,依然是姹紫嫣红,郁郁葱葱。
只不过.
凉都那边的雨才停不久,入了潇湘,又赶上连绵秋雨。
人在雨中,披着蓑衣,又被高高的帽檐遮挡,也就没多少心情在朦胧秋雨中欣赏胜景了。
朝着永州城去的大道上,因道路泥泞,马儿走得不快。
偶尔踩入泥水中的坑隙,坐在马上的人随之颠簸。
终于
在距离城郭十里左右的地方,有一村镇。
镇西有连排客店,总算有了个正经的落脚地。
邹松清与赵玉彦骑马走在最前方,他们连问三家,这才找到落座的地方。
这处永州偏僻小镇,原本没有这么多生客。
可近来潇湘武林盛事将至,四面八方的江湖人络绎不绝,朝此汇聚。
因而大大小小的客店,各都人头攒动。
往日清冷的茶棚酒肆,这时一个空桌都显得紧俏。
“大爷,喝茶还是喝酒?”
邹松清等人入了一家酒旗高挑的无名小店,这店不大,伙计却热情得很。
“茶有黑茶红茶红土茶,酒有糝子高粱梨花酒。”
矮小壮实的店小二肩搭抹布,又问他们打尖还是住店。
邹松清道:
“上一些茶,做些饭菜就好,多点肉食,我们吃完还要赶路。”
“好嘞~!”
店小二也不废话,他眼尖得很,朝几人身上一瞟,便知他们也是朝衡阳去的。
近来十个江湖人,九个都是这般。
他们这些普通开店做生意的,对什么武林高手对战只当趣事听听。
故而忙活起来,也没多余心思打听。
放好马匹,赵玉彦与邹松清一道回空桌旁坐下。
他二人,甚至是商素风,都将目光放到两个少女身上。
因为某些因素,她们在会仙楼没寻到分出胜负的机会。
可是
这一路上,却没少较量。
两人的剑法截然不同,只从剑招上来看,几乎是难分胜败。
若是比拼内力,自然是赵姝更胜一筹。
可她们比剑时,虽想论胜败,却多是想在招法上言胜,并非打生打死。
故而没有强拼掌力的时候。
这十几日相处下来,别说是邹松清了,就连点苍老人也频频露出异色。
果真如蓝姝所言
姑苏姐弟,竟都是罕见的天才。
小小年纪,一身功力剑法,都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
如此上乘资质,一下冒出来三个。
更戳中点苍老人心坎的是
从这三个少年人身上,他竟都看到了一丝当年那个人的影子。
这便是一个震撼人心的信号。
若能将这三人收到门下,剑神有四大真传,点苍也能有个三大真传。
三人所用的剑法各不相同,尽管各有来历,多半也不是那些成名大派。
有着当世妙谛坐镇的点苍派,还是极有机会的。想到这里,就连邹松清也心中火热。
只不过.
这次潇湘之行前途未卜,所以商素风一直没开口朝这方面提及。
万一身死剑神剑下,那便一切成空。
几人正等着店小二上茶饭。
忽然
“砰”的一道摔碗声清脆入耳。
这种事屡见不鲜,周围人都扭头看向靠西侧。
因为客店生意好,店铺外边搭着草棚,赵姝赵霏等人,都坐在外边。
西侧摔碗的道袍中年,也是如此。
此人面白无须,桌上搭着一柄长剑,此时满脸红怒,正瞪着后桌的两老一青。
道袍中年旁边还有数位同门,各都皱眉看向后桌。
却又拉了拉摔碗的中年道长,让他息怒,不想将事情闹大。
中年道长正想顺着台阶下来,哪里晓得,后桌的两位老人却一阵怪笑。
老人身旁的青年劝阻也无用。
“臭小子,你怕什么。”
面相枯瘦丑陋的老人嘲笑道:“我们又没有说错,只是这牛鼻子道士脾气大,气量小,接受不了我们讲的实话。”
另外一位老人笑得身体乱摆,指着那发怒的中年道长对身旁的青年道:
“他没有胡子,说话和那余矮子一个腔调,难道不是练了松风观的武功?”
“你却不知道,当年松风观的余矮子费尽心机从福州得到残破阴谱,门下弟子一个个自宫练剑,到哪里都是脂粉味,隔着十里远都知道松风观的人来了。”
那青年听罢想笑,可朝几位道长看了一眼后又憋了下来。
“师父,莫要再说了,喝茶喝茶。”
他又劝了一句。
可是两位老人就和小孩一样,根本不听劝。
他们盯着中年道长看,见他只生气却不反驳,故而又哈哈大笑起来。
“说中了,说中了,还真是余矮子的弟子!”
“三哥,奇怪奇怪,这松风观不是灭门了吗,怎么还有传人。”
另一位头发散乱的老者笑着答道:
“被灭的是松风观,余矮子贪心不足,一直派人在江湖上搜剑谱碎片,自然有几个弟子不在观中。”
“你!!”
那中年道长原本说话正常,此时却被气出了尖细嗓音。
周围看戏的人都露出异色。
另有一位身穿道袍,更为年长的道长站了起来:
“两位何必咄咄逼人,我颜师弟十九年前就诚心拜在听涛观门下,虽然同属青城山,却并非之前的松风观。”
颜人柱得师兄出声帮衬,却咽不下那口气。
余沧海对他终究有师恩。
“余观主早已逝去,你们竟还要恶言相向,实在可恨!”
他压着嗓音,对两名老者吼出。
“余矮子没做好事,死了难道就不能说?”
“是啊是啊,死了难道就清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