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在跟军中将领知会了一声,胡亥踏上了回程的马车。
随行士卒有七百多人。
起初。
胡亥甚至想单独离开,但也只是想想,他还不敢这么冒险,这若是被抓住,恐怕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只是随行毕竟车马较少,因而回程的速度不会太快。
这也让胡亥颇为困扰。
若是能够。
他恨不得随行士卒能多长两条腿。
马车咯吱咯吱的向前行驶着,回程的道路并不是一马平川,临尘到扬粤新道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这也意味着并不能直接上到驰道。
赵高跟任敖都很警惕。
他们都很清楚,在一行人踏上扬粤新道之前,他们的处境都会很危险,甚至就算踏上扬粤新道,也依旧会有危险,只是扬粤新道为直道,他们到时离开的速度会快很多,并不容易为人追上。
但踏上扬粤新道之前的道路却未必平坦。
甚至是歪歪扭扭。
他们对道路并不熟悉,并不敢在密林中胡乱穿梭,只能沿着固有道路缓缓前行,而这无疑会生出很多变数。
背负朝阳。
胡亥的马车在道路上疾驰,跟随护卫的七百人马都是秦军最为精锐的将士,一行人风驰电掣的跟定玩车,烟尘激荡马蹄如雷,声势大的惊人。
赵高的车技的确了得。
可谓出神入化。
即便道路有些崎岖歪斜,赵高驾车依旧四平八稳,并不会让马车有太过剧烈的动荡,虽难免会有些颠簸,但相较其他人,赵高的驾车水平无疑更高。
赵高坐在车头,神色相对轻松。
他不时看向四周,眼中不禁露出一抹犹豫。
他其实还是希望会遇到事情,当年博浪沙,张良刺杀陛下,就是他凭借高超的驱车技术救下了始皇,因而得到了始皇重用。
眼下似乎又是自己的机会。
若是自己能如当年一般,于危难间让胡亥成功的化险为夷,不仅能重新赢得胡亥信任,甚至还能再度进入陛下眼中,若陛下感念昔日之情,或许自己还有再起的机会。
想到这。
赵高心中有些激动。
不过他并不敢分心太多,全神贯注的驾着车。
另一边。
任敖骑马紧随其后。
他不敢大意。
扬粤新道是从函谷关为起点,经洛阳、新郑、安陵南下,经故楚陈城、汝阴,抵达故楚都城郢寿(寿春),在南下传于衡山郡、长沙郡、翻阅五岭抵达南海郡,再抵达桂林郡。
这条道路之长,即便日夜兼程,也需十日才能回到咸阳。
十天里。
他一天都不能大意。
尤其现在走的还是一段县道。
就在一行人离开临尘不到几十里时,突然四周枝繁叶茂的丛林中,传出了阵阵细索的声音,而后声响越来越大,最终化为了阵阵箭雨。
见状。
任敖脸色大变,急忙大喊道:“敌袭!”
“全军列队,迎敌!”
马车之中,原本有了些睡意的胡亥,听到任敖的声音,整个人瞬间一激灵,当即睡意全无,连忙爬到案几下面,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一阵箭雨过后,疾驰的车队停下了。
第204章 两份送往咸阳的奏疏!
这场战斗来的快,结束的也突然。
箭雨声响起的瞬间,四周便响起更为迅猛的强弩声。
嗖嗖嗖!
在任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听得四周传来阵阵惨叫,紧接着便是一大堆身披甲胄的秦卒从丛林中走出。
赵眛身披甲胄,拱手道:“末将赵眛,护驾来迟,请胡亥公子恕罪。”
四周寂静。
胡亥自是听到了马车外的声音,他忙不迭的从案几下爬出,只是并没有走出马车,他可是记得分明,任敖前面推断,百越人可能勾结的是赵佗,而赵眛是赵佗之子,谁敢保证,赵眛不是来行刺自己的?
他可不敢冒这个险。
见状。
赵眛心中微沉,又道:“禀告公子,公子或有所不知,这次袭杀公子的是残余在岭南三郡的百越人,为首者是吕嘉。”
“吕嘉为军中将领,但实则是百越人出身。”
“而且吕嘉为奸细之事,其实军中早就知晓,一直在将计就计,也一直在借吕嘉之手,给百越人传送错误信息,最大程度的打击百越势力。”
“只是这次我等都没有料到,吕嘉会这么猖獗,不仅不担心暴露,还敢当众行刺公子,而军中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因而末将这才姗姗来迟,但依旧让这厮惊扰了公子车架,还请公子降罪。”
马车依旧寂静。
唯有前方的骏马在焦躁的踏着马蹄,似还未从刚才的慌乱中清醒过来,而赵高早已从马车底下爬出,重新坐到了赶车位,不断伸手安抚着马匹。
良久。
马车里终于传出了声音。
“既事已解决,那继续赶路吧。”
说完。
马车便再度沉寂下去。
任敖一脸警惕的盯着赵眛,不敢有丝毫大意,但还是保持着礼数,拱手道:“赵眛将军,公子已下令继续赶路,我等就不在这停留了。”
“先行告辞。”
而后一挥手,示意士卒前进。
只是他虽让士卒前进,但并未让他们放弃阵型,依旧是保持着一个防御的态势。
赵眛脸色一僵。
他右手紧紧的按着左手,却并不敢有丝毫阻拦,即便他清楚,只要自己一声令下,就可以将眼前这几百号人消灭。
但他不敢。
“末将恭送公子。”赵眛恭敬道。
胡亥的马车快速的离开了,赵眛就这么躬着身,目送着胡亥马车远去。
等胡亥的车队彻底离开,赵眛才一脸阴翳的抬起头,他看了看狼藉的四周,冷声道:“清点一下战场,看看四周有没有活口,有活口全部就地处死,然后一律割首带回去。”
说完。
赵眛直接策马离开了。
只是在骑行了一会,赵眛心中依旧不快。
他现在有些后悔出手的太早,若是等这些百越人再多放几轮箭雨,他不信胡亥还能这么坐得住。
甚至……
他很希望胡亥就死在这。
但他也清楚,胡亥是不能死的,也决不能死在岭南。
只是他心中实在有火。
最终。
他把矛头对准了吕嘉,冷声道:“吕嘉,你倒是狡猾,并没有跟着前来,只怕还存了一些侥幸,但也幸亏你没有来,若是你来了,临死前说出了点什么,反倒会是个麻烦。”
“但现在……”
“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你也必须死!”
“你知道的太多了,你不死,我跟我父亲都心中难安。”
赵眛眼中充斥着狰狞的杀意。
他环顾四周,用力的一夹马腹,快速策马离开了。
另一边。
在行进了几里路后,胡亥一行人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任敖也开始清点起伤亡情况,这次遭遇袭杀伤亡情况并不大,只是折损了十几人,不过有几十人中了流矢,但情况都不算严重。
百越人的弓箭质量并不好。
而且胡亥这次随行的都是精锐,在察觉到危险后,也是很快就做出了反应,在确定了伤亡情况后,任敖也是连忙将情况禀告给了胡亥。
胡亥苍白着脸。
他现在都还没缓过神来。
听完任敖的话,胡亥深吸口气,并没有多说,只是让队伍尽快赶路,等到了桂林,再让这些士卒进行进一步的治疗。
眼下赶路要紧。
任敖也清楚这点,急忙将命令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