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
赵高笑一笑。
他猜的果然没错。
胡毋敬对于从朝中退下,的确是充满了不甘。
而这正是他想见到的。
有不甘。
才有想要改变的动力。
大堂内。
胡毋敬跟赵高相向而坐。
四周并无旁人。
在进屋时,赵高更是主动将屋门关上,对此胡毋敬眉头一皱,但也并未说什么,小心一点总归是好事。
胡毋敬道:“说吧,你赵高又想出了什么馊点子。”
“要是如上次一般,那就别怪我不念情面。”
赵高笑了笑,一脸从容道:“上次的事,固然是失败了,但你真以为那些消息是假吗?”
胡毋敬漠然以对,冷声道:“消息是真是假,当宗正出面解释那一刻起,所谓的真假就已没有了任何意义,我们固然在朝中有一定影响力,但皇室内部的事,岂是我们能插手能介入的?”
“就算宗正说的是假的,但在宗正说出来的时候,它就已经是真的了。”
“这点道理,你赵高又岂会不懂?”
赵高点头。
事实的确是这样。
就算他们能找到嵇恒为六国余孽的证据,甚至能直接说出嵇恒的真实身份,但随着宗正嬴贲的开口,一切都已没有了意义,没有人敢继续追究,也没有人去探查真相,一切都只能戛然而止。
也必须戛然而止。
因为皇室不容外界质疑。
他颔首道:“奉常果然是明白人。”
“将朝中的这些事情看的是又清楚又透彻。”
“赵高佩服。”
胡毋敬冷哼一声,不屑道:“这种阿谀的话就不用说了,我听来只觉刺耳,你还是把你这次的主意先说说。”
赵高笑着点点头,道:“陛下身体已不太行了。”
闻言。
原本还很是放松的胡毋敬,身子一下紧绷起来,看向赵高的眼神,充满了惊骇跟怒色,他叱骂道:“赵高,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这话若是落到外人耳中,你我可都得死!”
赵高眼神阴鹫的扫了胡毋敬一眼,漠然道:“我自然知晓。”
“但在这数丈之内,除了你我,还能有谁知道?”
“若非是跟奉常交心,我赵高又岂会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但不管奉常你信不信,这都是事实,陛下的身体的确已支撑不了多久了,不然你以为扶苏为何急忙在咸阳开设医馆,真就是为了给城中市人看病的?”
“他是想借此网罗天下名医。”
“吸引天下各地的医者来咸阳,并从中找到合适的太医给始皇看病。”
“这才是扶苏的真正目的。”
胡毋敬目光一沉。
他深深的看了赵高一眼。
凝声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但这也改变不了任何局势。”
“你莫不还想将此事泄露出去?”
赵高笑了笑,摇头道:“这自不可能,我赵高乃大秦官吏,又岂会做这等事,而且就算传出去,对你我又能改变什么?只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我赵高可不会去做。”
赵高一脸冷漠。
“那你想做什么?”胡毋敬问道。
赵高抬眼,看了看四周,确定门窗都闭上,这才将身子朝胡毋敬靠了靠,特意压低声音道:“我过去除了是陛下钦点的中车府令,还曾担任过一段时间的符玺令。”
闻言。
胡毋敬眼皮一跳。
他眼下虽不知赵高在图谋什么,但当赵高说出符玺令时,他就已预感到不对了。
胡毋敬一脸惊骇,脸色已有些发白,低声怒斥道:“赵高,你究竟想做什么?你莫非还敢打传国玉玺的主意?你可别忘了,你现在已不是符玺令了,甚至连中车府令的官职都没了。”
“你就是一低层宦官!”
听到胡毋敬如此数落自己,赵高脸色有点难看。
这已有些刺痛他了。
不过为了自己的大事,他凶狠的剐了胡毋敬一眼,脸上就恢复如常,冷声道:“我现在的确就一低贱宦官,但我可从未说过会去打玉玺的主意,现在的我,根本就接触不到玉玺,而主掌玉玺的宦官,也不会容许我去靠近玉玺。”
“所以你这是何意?”胡毋敬依旧一脸严肃。
赵高轻笑一声,嘴角闪过一抹轻蔑,冷声道:“所以我才说是过去嘛。”
“我过去是符玺令。”
“我曾执掌过一段时间的玉玺。”
“有一次,陛下太累,趴在大案上睡着了,而我替陛下整理了大案。”
“那次我无意发现了一张空白令书。”
“上面盖着印玺!”
第395章 计成,伏杀!
胡毋敬腾的一下从席上坐起。
看向赵高的眼神彻底变了,变得惊恐跟骇然。
他手指着赵高,颤巍道:“赵高,你究竟想做什么?!”
赵高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阴冷道:“我赵高想做什么?你胡毋敬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退下,至少还能落个安稳,但我赵高只是一个宦官,要是失去了依仗,那谁都能欺我。”
“我赵高不想一直被人欺负。”
“我过去已被人欺负了十几年,而今好不容易翻身,又岂能再回到过去?”
“我已非是过去的我了。”
“我受不了!”
“那份令书我偷偷带走了。”
“原本我并未打过这个主意,但现在,你虽不在朝中,恐对朝中情况是有所了解,扶苏已是一手遮天,这几年下来,朝中多少大臣已是遭了扶苏毒手?你胡毋敬、杜赫、我等等,我们不挣扎,不反抗,只会越发被扶苏骑到头上。”
“扶苏上位后,你胡毋敬又岂会有再起的机会?”
“没有了!”
“当你被免官那一刻起,就注定没有这个机会了,你想要重新回到朝堂,就只能彻底扳倒扶苏,但现在扶苏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靠寻常的办法根本就扳倒不了,唯有那份盖印的令书。”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疯了,疯了,赵高你就是一个疯子!”胡毋敬怒骂连连。
赵高冷笑道:“疯子?”
“我赵高就是疯子,不然你让我怎么办?”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扶苏上位?这让我继续在宫中受欺负?什么时候扶苏想起了,直接把我赐死?”
“宫廷的斗争是很残酷的。”
“是你死我活的!”
“我赵高不想就这么落幕。”
“我还想再试试。”
“哪怕最后死了,我也甘心。”
“我知道,胡毋敬你同样是不甘心的,你的才能天下皆知,但你是扶苏弄下去的,扶苏执掌大权之后,又岂会承认自己错了?而正是因为你是扶苏弄下去的,你族中大大小小的人,也是不可能受到提拔重用。”
“你胡氏注定泯然!”
“我赵高一个宦官,又没什么家族。”
“衰也就衰了。”
“但你胡毋敬不一样,你有儿有女,家里还有人为官为吏,但你们一家也就到此为止了,就跟六国的贵族一样,一步步为朝廷清理,最终彻底清理干净,不留半点痕迹,甚至……”
“你过去为天下做出的功业,也会为扶苏有意抹去。”
“毕竟……”
“皇帝是不会有错的。”
“错的从来都只是我们这些臣子!”
赵高循循善诱。
他很清楚胡毋敬对名望的执着,也知晓其对权势的渴望。
权势这东西,一旦沾染上,就很难戒掉了。
胡毋敬若是真能戒掉。
当初也不会跟着去算计扶苏了。
听着赵高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