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天水郡公府门前遭受奇耻大辱,丘府管家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云初的拜帖掷于地上,云初大怒,拔刀斩了管家的人头,带领一众衙役强行入府质问丘神绩,却遭遇丘府部曲围攻。
还一度被逐出府门,云初怒不可遏,就调集了县衙内的衙役,捕快,强攻进入丘府,斩杀丘府部曲二十七人。
就在云初与丘神绩对峙之时,金吾卫,大理寺众人赶到,平息了可能继续下去的厮杀。
而后,大理寺众人在检视战死部曲尸体的时候,突然找到了吐蕃使者灭门案的线索。
此时,云初意欲退出,却被大理寺强行将一众人犯押送至万年县死囚牢。”
李治哼了一声道:“云初这个蠢货,被人利用而不自知,真是愚不可及。
大理寺是怎么查出线索的,可否有构陷的可能?”
宦官偷偷看一眼皇帝的神色,连忙道:“构陷的可能性很小,因为事发突然。
而大理寺卷宗上的证据确凿,且非一两件证据,而是足足有三十七件证据,有人证的就有五件。
最早的证据甚至可以追溯到贞观二十一年。
以老奴统御密谍六年的经验以为绝无构陷的可能。”
“你刚才说金吾卫的人也在?”
“回禀陛下,当时在场的乃是金吾卫副将韩金。”
李治缓缓站起身,在碑亭中来回踱步片刻,淡漠的道:“万年县,大理寺,金吾卫堪称三头六证,可是,为何朕还是觉得其中内情应当没这么简单。”
老宦官轻声道:“既然证据确凿,不妨让大理寺继续查下去,陛下看到结果之后再论。”
“与朕被刺杀一事有牵涉吗?”
老宦官低声道:“丘神绩问陛下遇刺一案,仅限于大内之中,并无外泄。”
李治冷笑一声道:“朕的大内还有什么事情是外臣不知道的吗?”
老宦官连忙跪倒,连连叩头道:“老奴之罪。”
李治摆摆手道:“且看吧,且看吧,你也不妨告知大理寺,若是能够追出新的火药配方,朕就允许他们按照他们想的来结案。”
老宦官重重叩头之后便离开了。
行到山腰处,抹擦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回头朝碑亭那边看一眼,随行的宦官道:“阿爷,陛下察觉了吗?”
老宦官喘息片刻道:“丘神绩必须铲除,否则大内将血流成河。
现在,就看真正的凶手舍不舍得将火药配方公布出来了,只要陛下拿到最新的火药配方,莫说丘神绩,哪怕是丘行恭都难逃一死。”
中年宦官道:“凶手怎么可能会舍得将火药配方交出来呢?”
老宦官冷笑一声道:“老夫甚至怀疑,这件事本来就是凶手搞出来的。
否则,一个大家的管家,如何会在长安的大庭广众之下羞辱一个京县的县令,尤其还是在这个京县县令并无冒犯之处的情况下。
凶手用万年县令云初这把钥匙打开了丘神绩家的大门,然后再让大理寺的人发现吐蕃使者灭门案子的线索。
老夫怀疑,就连我们都在凶手的算计之内,他算准了我们一定想着除掉丘神绩,必须帮助他们炮制一些证据给大理寺。
否则,为何一定要选丘神绩呢?”
“阿爷,您还没有说,为何凶手要把火药配方交出来呢。”
老宦官瞅着路边的小溪道:“一滴水如何才能被藏得所有人都找不到呢?”
中年宦官犹豫片刻,顺着老宦官的视线看过去,立刻恍然大悟。
“藏在水里。”
老宦官满意的点点头道:“凶手手中握有比之大唐武研院火药工坊更加狂暴的火药秘方。
可是呢,就算比武研院的火药强大,却还没有强大到不可触及的地步,只要给武研院足够多的时间,那么。武研院弄出更好地火药,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们的火药特殊,只要再炸一次,定会有线索可循,只有让他们手中的火药,与武研院里的火药相同,才能真正发挥火药的作用,否则,就算手中有火药,也不能用。
因此,老夫判断,凶手一定会交出来的,如此,他们才能用火药来干更多的想要干的事情。”
“可是,火药全在武研院啊。”
老宦官怜悯的瞅着自己的徒子徒孙轻轻叹息一声道:“据我所知,英公拿走了两千斤用于训练军卒。
赵公拿走了一千斤,据说是要试验此物是否有开山劈石之能。
少府监,将作,工部,十六卫……甚至就连玄奘大师也对此物有很大的兴趣。
以后,火药再炸响,可疑的人可就太多了。”
中年宦官跟着叹一口气道:“如此老谋深算之辈,恐怕非一般人所为。”
老宦官悲哀的道:“药发傀儡这东西,咱们看了这么多年,每次看,只觉得瑰丽,谁能想得到还会有如此的惊天威力。
幸好,这东西第一次使用,竟然是用在了吐蕃人的身上,只毁坏了我大唐的一座桥梁。
如果用在陛下身上……”
老宦官沉默良久才继续道:“这也是陛没有太急迫追索凶手的原因。
也默认,只要凶手交出最新的火药配方,陛下就准备将此事糊弄过去。
毕竟,这东西第一声炸响才是最可怕的,只要朝廷知晓了火药的秉性,这东西就再也不能伤害到陛下。”
中年宦官低声道:“我们终究是欺骗了陛下。”
老宦官道:“做事怎可不知变通,我们是在为陛下追索最好的火药配方呢。”
中年宦官听了老阿爷的话顿时恍然大悟。
武媚从一匹洁白无瑕的战马上跳下来,丢下马鞭就对随行的宫人道:“沐浴更衣。”
等她钻进巨大的澡桶里,稍微休憩片刻,就对宫人道:“陛下何在?”
宫人回到:“陛下在碑亭。”
“武顺随伺在身边吗?”
“回禀皇后,随伺在陛下身边的是花熊。”
武媚皱眉道:“不亲近美人,却亲近起一头畜生来了,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
宫人笑道:“对陛下来说,美人常有,而巨熊不常有,美人甜言蜜语却不如巨熊忠心耿耿。”
武媚笑骂道:“总有一天要剥了这个畜生的一身好皮。”
宫人跟着笑了一会,马上又道:“丘行恭的奏疏到了,陛下看过奏疏之后,一言不发。
随后,陛下就在碑亭见了左大伴,左大伴将此次丘神绩之事定为引发众怒所致。”
武媚摇摇头道:“不是众怒,也不该是众怒,这应该是一起极为精巧的构陷。”
宫人叹口气道:“听左大伴说,已经证据确凿了。”
武媚嘿嘿笑道:“你信不信,这件事肯定与左大伴这匹老狗脱不了干系。”
宫人又道:“皇后要救丘神绩吗?”
武媚道:“既然丘神绩是许敬宗推荐的,那么,责付许敬宗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们也应该在陛下的面前失败一次了,作为女人,胜过自己的丈夫并非好事。”
第一百五十一章 坚强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万年县的死囚牢大门紧闭,狄仁杰走进牢狱的时候,就有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传出老远。
狄仁杰赶紧把门关上,随即,惨叫声就被关在这座地下幽深的牢狱之内。
雁九将手中的皮鞭在盐水中浸泡一下,然后往地上甩一甩,有些盐水落在了火炉上,顿时就留下来一溜白斑。
随即,鞭子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就准确的落在一个罪囚的后背上,鞭子入肉的声音沉闷,只破外皮,罪囚却失声惨叫起来。
狄仁杰在一边翻看着审问记录,对于罪囚的惨叫声充耳不闻。
把晋昌坊买来的肉包子丢在地上的就是这个家伙,完全不值得同情。
等罪囚被雁九的鞭子抽的已经精神恍惚的时候,狄仁杰就起身抓起罪囚的头发道:“你们制造火药的过程是怎么样的?”
罪囚半张着嘴巴道:“小……”
不等罪囚把话说完,狄仁杰又道:“嗯,不错,有硝石,继续说,还有啥?”
罪囚见面前的这个官员竟然说他说对了,就连忙求饶道:“留……”
狄仁杰笑道:“不错,不错,有硝石,有硫磺,还有啥,快说。”
两次说话,两次被打断,罪囚连忙道:“饶命啊。”
狄仁杰恼怒至极,随手抓过一块碳塞进罪囚的口中,对雁九道:“继续,打到他把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雁九,擦拭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就从炉子里抽出一根烧红的熨斗,想都不想的就按在了罪囚的屁股上。
随着一阵青烟冒起,罪囚的惨叫之声冠压整个囚牢。
同样在事情也在其余的几个重要罪囚身上出现,狄仁杰准备用六天时间,让这些罪囚将完整的火药配方拼凑出来。
每个人只知道一部分,但是一旦将所有人的口供整合起来之后,就会得到一个大致的制造火药的流程。
就像隔壁那个被打急了家伙,看到狱卒的桌面上有一颗咬一口的鸡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啥,就喊出来了鸡蛋两个字。
当大理寺狱卒将鸡蛋两个字记录在案之后,就把剩下的半个鸡蛋给吃了。
事实上,就连狱卒本人都不知晓鸡蛋这两个字对武研院的火药工匠们意味着什么。
火药自然是不能用水来调和的,但是用蛋清就能将火药包裹起来,再筛成小球状,只要阴干,就成了颗粒状火药。
至于如何让这些对火药一无所知的人完整的供述出一整套属于大唐绝密的火药制作过程,狄仁杰有一万种方法,也就是说,狄仁杰有一万种辨别罪囚供词真假的方法。
尤其是在跟着云初一起耍了好几年的心理学游戏之后,狄仁杰对于人性的把握,在大唐,除过没法子对付云初,已经到了一个登峰造极的地步。
刑部来的员外郎,就是来监察火药配方的,只要得到一点消息,就迅速弄成绝密文档送去武研院,在这个过程中他身边永远跟着两个宦官,文档的内容就连这位员外郎都不清楚。
每试验成功一次,刑部员外郎就会当着两个宦官的面,亲自出手,将供述出秘方的罪囚,杀死!
以至于后来,这个刑部员外郎杀人杀的红了眼睛,看到谁都觉得对方可能知晓火药的秘密,看到谁都想杀了灭口。
当武研院里终于制造出与大理寺上一次缴获的,一般无二的颗粒状黑火药之后,狄仁杰,就整理一下文书,当着大理寺司直,御史台御史,刑部员外郎三位的面,扯过昏死过去的丘神绩的手,涂抹一点印泥,在文书上按上了手印,且是一式三份。
分别递给了这三个人道:“我们的事情做完了,剩下的就看几位上官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