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鸢和程旭同时向北方看去，一千五百贼兵，摆成了三个阵，哦不对，应该说成是扎成了三堆，他们的军阵歪七倒八，不成体统，不能称之为阵，只能称为堆。
　　最后一堆悍匪压阵，撑起一面破破烂烂的大旗，旗上画着一个“泥”字。
　　程旭指着那旗下的悍匪道：“最后压阵的是洛川不沾泥，那么站在前面的两堆人，应该是不沾泥手下的大将，双翅虎，紫金龙。”
　　白鸢哼了一声，心里有点慌，甩开自己的折扇，亮出扇面上的“君子”两个大字，遮住自己有点发白的脸：“这些贼人为啥都取这么难听的名字？太蠢了吧？”
　　程旭：“取外号是为了隐瞒真名，以免连累亲族，谋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白鸢：“贼人还知道保护亲族，真是滑稽。”
　　程旭翻了翻白眼：“别阴阳怪气了，他们来了。”
　　这一句话一出，局面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率先发难的是的双翅虎，看他的外号就知道，他是个动作快的家伙，一声呐喊，连个场面话都没说，直接率领着五百名部下，对着白家堡冲了过来。
　　程旭的站位刷地一下就后退了半步，进入了随时逃跑状态。
　　白鸢却向前一步，大声道：“投石机，巨弩车，准备听我号令！”
　　白家家丁和团练齐声应道：“遵命。”
　　程旭左看了一眼，右看了一眼：娘的，比我的手下士气还高？


第113章 程旭终于不怂了
　　白鸢一声令下，站在投石机、巨弩车旁边的白家家丁们，率先行动起来，伸手抓住覆盖在巨弩车和投石机上的黑布，猛地一掀，十台投石机，十台巨弩车便全都亮了出来。
　　投石机摆在堡墙后面，外面的贼军视线被堡墙所阻，看不到，那也就罢了，但是巨弩车却架在堡墙上，或是角楼上，城外的贼军却能看到，顿时吓了一跳。
　　双翅虎不由得一楞：“咦？”
　　下一个瞬间，白鸢已经大声喊叫起来：“投石机，发射。”
　　早已拿着大锤子站在投石机旁边的两名铁匠，同时挥起了大锤，“碰”地一声砸在了机括上，塑料投石机扬起了巨臂，呼地一甩，两颗大石头飞跃城墙，向外砸去。
　　双翅虎手下的贼人刚开始冲锋呢，两坨巨大的石头迎空飞来，其中一块“轰”地一声砸在了贼军阵中，当场将两人砸成了肉饼，另一块石头打歪了，落到了旁边两三丈的空地，翻滚个不停，带起一大片沙尘。
　　双翅虎：“我操！”
　　双翅虎的部下们：“啊啊啊啊！”
　　就这么两下，不知道多少人吓得尿了裤子。
　　双翅虎懵了，一时不知道该下什么命令，他可不是什么有指挥经验的大帅，平生打仗，只会一招“给老子冲”，这个命令发出去之后，就是听天由命了。
　　指挥官一懵，部下自然就开始乱来了。
　　就如程旭一开始所料，投石机打的就是个士气，士气一出了问题，贼军就会被分裂成两部份，一部份想退，开始停步不前，但另一部份憨憨，却还在向前冲。
　　白鸢大声叫道：“巨弩车，发射！”
　　站在巨弩车旁边的两名铁匠，也挥起了大锤，“碰碰”两声砸在了机括上，崩紧的小皮筋翁的一声，将塑料箭弹了出去，箭头上套着的尖竹筒，看起来贼有喜感。
　　这玩意儿的准头，就比投石机高得多了，一群憨贼正在冲锋呢，突然迎面飞来两只巨箭，一只射在一个憨贼的胸口，噗地一声响，毫无悬念地洞穿，将他带着向后飞了一两米，摔倒在地，死得不能再死。
　　另一只箭正好射中一个憨贼的前脸儿，这一下就可怕了，一声闷响，那人前脸儿正中间被穿了个稀巴烂，巨大的箭头居然把后脑勺盖都掀飞了一片，红的白的一起迸裂，吓得旁边的憨贼哇哇大叫。
　　然而这还没完呢，白家堡的铁匠早已经换了个位置，又砸下了另外两台投石机和巨弩车的机括，第二轮两颗巨石，两根巨箭弩，又飞了出来……
　　而先前已经发射过的巨弩车和投石机旁边，出现了一大群白家堡的健妇，正在飞快地给它们装填新的弹药。十个健妇一起使用，用绳子将投石机的巨臂拉下来，在勺里摆上新的石头。另一边，数名健妇一起抱起巨弩箭，将它卡在巨弩车的滑轨上，然后用力向后拉，崩紧像皮筋，卡在机括之上。
　　程旭左看两眼，右看两眼，心中暗想：这些健妇也训练过，白鸢这家伙把这白家堡的民团搞得有声有色啊。奇了个怪了，这些人为什么这么肯听他的指挥？他究竟许给了这些老百姓多少好处，才让他们死心塌地听话？
　　程旭自己手下那些士兵就没这么听话过，今天偷懒，明天摸鱼，训练不肯好好参加，一骂他们就摆烂说没吃饱，军饷没发足，所以饿得没法练。
　　他经常被这些家伙气得冒烟，但军饷没发足也是实情，有时候只能把火按回肚子里，当将军的都懂，如果你军饷没发足，还非要往死里操练士兵，那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哗变。
　　他脑子里想了些有的没有的，再一抬头，就发现第一轮十台投石机和十台巨弩车，都发射完了，现在是“装填”时间，而城外乱轰轰冲过来的双翅虎军，退了。
　　憨贼们虽然够憨，但被十台巨弩车射了一轮之后，再憨也得醒了，转头一看身后，有一大半人被投石机给吓着了，不但没向前冲，反而在向后退。
　　憨贼也不憨了，怪叫一声，开始撤退，没几分钟，所有贼人都跑回了双翅虎身边，怂怂的不敢再向前了。
　　贼军第一轮攻势，宣告结束。
　　不沾泥的主阵里跑出来两个传令兵，钻进双翅虎和紫金龙的阵中，不一会儿，双翅虎和紫金龙就跑向了不沾泥的主阵，三个贼酋聚在一块儿，对着白家堡指指点点，估计是在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白鸢站在角楼上，刷地一下甩开了“君子”的扇子：“嘿，天尊给的仙家兵器就是厉害，一转眼就把贼军的第一轮攻势给化解了。”
　　程旭从旁边走上来：“二十台攻城兵器，还真是有够吓人的，就算是官兵碰上这东西，也得懵，贼军被吓退也是理所当然，但他们也不是傻子，很快就会想到分散着冲过来的办法。”
　　白鸢点了点头，攻城兵器虽然厉害，但准头不佳，贼军很快就会想到用分散的办法进攻，到时候就难免要被他们冲到堡墙下了。
　　“分散来就分散来吧。”白鸢道：“分散就意味着弱，我们也未必不能抵挡。”
　　这话哪需要他说，程旭比他懂得多。
　　他权衡了一下利弊，咧开了嘴：“让你的家丁把堡墙第一线让出来，老子的兵来顶，他娘的，老子堂堂九品巡检，带的是大明的兵，不能让你们这一群外行瞧不起。”
　　听到他这句话，白鸢大喜：这怂货的信心起来了，终于没满脑子想着跑了，很好，只要官兵肯卖力，那就好办多了。
　　程旭一挥手，一百多名正规官兵顶到了堡墙边，白家家丁齐齐退居二线，民团则退到了三线……
　　堡内刚刚完成换防，堡外的贼兵，就开始有动静了。
　　三个贼酋显然是商量完毕，双翅虎和紫金龙回到了自己的阵中，然后两人的部下同时大声呐喊，轰的一声，像被水淹的蚁穴里的蚂蚁爬出巢穴来的样子，向着四面分散开来，人和人之间的站位超过了半丈。
　　“冲！”双翅虎和紫金龙两部一千人，向着白家堡杀了过来。


第114章 上不了墙
　　贼军分散站位，再一次对着白家堡冲杀过来。
　　投石机和巨弩车，同时开始射击。
　　飞石砸落，轰的一声，但分散开之后的贼军，受损并不严重，只有非常倒霉的倒霉蛋，才会被石头直接砸中毙命。
　　巨弩车的准备也同样大打折扣，很容易就从贼军中的间隙划过。
　　冲在最前面的憨贼们哈哈大笑，士气一下子就走来了：“不沾泥大哥果然厉害，略施小计，便叫狗官兵拿我们没办法了。”
　　不过，最前面的几个人还没开心到两秒，堡墙上探出一排官兵，拈弓搭箭，对着冲过来的贼军就是一轮齐射。
　　官兵手里的弓，比起乡勇们手里的猎弓根本不是一回事，这种弓的名字叫做“开元弓”。
　　上品“开元弓”弓力120斤，下品也有60斤。
　　弓兵们的箭术，也不是乡勇能比的。他们这轮一齐射，起码是十箭五中。
　　冲在最前面的憨贼们笑得正开心，就感觉到胸前一痛，低下头一看，一支箭矢射穿了自己的粗麻布衣，插在胸口摇摇晃晃的，尾羽还在颤动……
　　60斤弓力射出来的箭矢，杀伤力就不是玩儿了。
　　最快的十几个憨贼，刷刷刷就倒了下去，躺在地上，双手抓着箭杆，嗷嗷的惨叫：“我中箭了……我中箭了……好痛……娘的……好痛……”
　　弓兵们一轮乱箭之后，毫不犹豫，又搭上第二只箭，再来一轮……
　　这时候贼兵分散站位的缺点就出来了，前排贼人倒下，后排贼人还得向前多跑几步才能变成前排，这点点时间，就给了弓兵再次挽弓搭箭的机会。
　　一排弓兵马上又一轮乱箭下去，贼人又倒下数十名。
　　再挽弓，再来一轮。
　　躲过了巨箭箭冲到堡墙前的贼军，却难以躲过弓兵的箭矢，不一会儿就倒了一地。
　　“我们的弓箭手呢，还击。”紫金龙也大吼。
　　贼人拉开了猎弓，对着堡墙上的官兵回敬了一波箭矢，但官兵身上披着布甲，虽然有点偷工减料，加上甲片生锈，但生锈的甲片也是甲，猎弓射出来的箭矢软不拉叽，根本无法洞穿官兵的甲片，全都被弹落在地。
　　“锅盖！把锅盖举起来。”双翅虎大声怒吼。
　　有锅盖的贼人，赶紧把它举起，护在胸前。
　　木锅盖挡箭的效果还是挺好的，笃笃笃一阵闷响，拿着锅盖的贼人终于冲到了堡墙边。
　　白家堡的堡墙，也就是普通乡绅大院水平，一丈而已，两个贼人只要搭个人桥就能上去，冲到墙外的贼人正准备给队友当垫脚石，就看到城墙上冒出一个手拿大石头的官兵，对着他一石头就闷了下来。
　　锅盖根本挡不住大石头，碰的一声，连人带锅盖一起被砸翻在地，那官兵居然还不屑地对着他嘿地笑了一声，脑袋缩回了墙内。
　　官兵扔完石头，扭过头，对身后叫道：“石头，来！”
　　一个健妇猫着腰过来，将一块石头递到了官兵手里……
　　官兵接过石头，又探头出墙外，对着下面用力一石头干下去，眨眼又将一个贼兵砸翻在地。
　　贼兵被砸得人仰马翻，但毕竟已经到了堡墙边，这时候哪有退缩的道理，死也得拼一波上墙了。
　　很快就有贼兵搭起了人桥，一个悍匪挥舞着刀子，翻上墙来，但他还没来得站稳，三个官兵，三把长矛，同时捅在他的身上……
　　官兵用的长矛可不是削尖的竹杆，而是铁制的矛尖，一捅一个大血窟窿，前心透后背。
　　那悍匪惨叫一声，翻身跌了下去。
　　堡墙上多处开始了激战……
　　悍贼不断爬上堡墙，但这个时期的官兵对于贼军来说，简直就是神兵降世，根本无法力敌，那一百多名官兵顶在最前面，身上布甲护体，贼人使尽办法才能伤到一个官兵，却被官兵三招两式就干翻跌落堡外。
　　更别说还有大量的白家家丁和民团帮忙，贼人爬上堡墙，根本站不住。
　　程旭站在后面督战，自己并不上前，看得兴起了才骂上两句，或者指挥后备的十来个官兵去填补防线的漏洞。
　　白鸢见到有人指挥了，自己倒也省点心了，对着身边的心腹家丁一伸手，大声道：“拿弓来。”
　　家丁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老爷又要射箭了？”
　　白鸢哼哼道：“最近这些天，本老爷苦练箭术，君子六艺中‘射’这一艺，早就已经加回吾身，哈哈哈，看本老爷给你们表演一下，什么叫做君子之射。”
　　说完，他挽弓搭箭，对准刚刚爬上堡墙的一个贼军，刷地一箭射了过去。
　　好一箭，追星赶月，划破长空，穿刺苍穹……
　　“噗！”
　　正中一名官兵的背心要害。
　　众人：“……”
　　那官兵身穿布甲，生锈的护心甲片弹开了箭矢，没有受伤，但却勃然大怒，扭过头来怒吼道：“谁他娘的射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