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哔——”
警钟与提醒声,哨声不断作响,将许多起床后还赖在床上的兵卒从床上叫起。
他们穿戴好甲胄,持着兵器开始登上关城,箭楼之上的火炮开始调整方向,将原本对向北边的炮口,纷纷对向了黄淮河口。
一处箭楼上,一名旗兵试图打旗语,却发现对方根本不回应自己。
一艘艘大船驶入黄淮河口,然后……
“轰轰轰——”
“敌袭!!”
“砰!砰!砰!”
作响的炮声与呼啸而来的炮弹给予了云梯关最好的回应。
呼啸而来的铁炮弹砸在了夯土包砖的城墙上,顿时便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缝。
那一艘艘船不断逼近,最后再距离云梯关二里的地方抛锚停船。
二里宽的黄河河口成为了它们的阵地,依次开炮的战船将炮弹倾泻在云梯关城头。
“去!快去传信,就说有上百艘倭寇战船围攻云梯关,请盛佥事速速派兵驰援!”
“放信鸽还是派塘骑?”
“都做!都派!快啊!”
云梯关被打懵了,从洪武七年以来,这里就没有遭遇过什么战事,许多兵卒甚至在一个半月前还是每个月只训练两次的屯兵。
如果不是盛庸抵达淮河防线,加急整训了他们一个月的时间,眼下的他们恐怕都已经惊慌失措,不知道干什么了。
“开炮还击!”
云梯关指挥使开口下令,不多时云梯关各处箭楼也亮起火光,一门门沉重的洪武铁炮开始还击,可却没有效果。
天色还未全亮,他们看不到石弹到底是击中了敌船,还是没有击中。
他们能做的,就是不断还击,借此……
“砰砰砰——”
忽的,呼啸而来的炮弹朝着暴露位置的洪武铁炮炮台发动集中还击,尽管准头不大,但由于密集,还是有三五枚铁炮弹落入了箭楼之中,化身跳弹,不断收割箭楼上的炮手性命。
黄海水道上的十余艘战船全力全力轰击云梯关的箭楼与墙垛,不断有墙垛垮塌,将士兵暴露在毫无遮挡物的马道上。
面对这猛烈炮击,云梯关所拥有的三千守军根本做不到反击。
他们的每一次炮击,都是在暴露己方火炮的位置,然后遭到密集打击。
‘倭寇’的战船只需要一刻钟,就能对一处箭楼倾泻数百枚炮弹,哪怕只有十分之一命中,也能将箭楼的墙垛摧毁,让炮手不敢上箭楼操作火炮还击。
时间在流逝,云梯关守军始终无法对黄淮水道上的‘倭寇造成伤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天色从灰蒙蒙变得明亮,看着己方城墙的墙垛被不断摧毁。
辰时,‘倭寇’的战船终于停止了炮击,可云梯关的东面与北面墙垛却十不存一。
这个时候,终于有兵卒探出了脑袋,而他只看了一眼便瞪大了眼睛。
“不是倭寇,是我们的人!”
“我们的人怎么会打我们的关?!”
云梯关守将伸出手打在那兵卒的笠形盔上,然后壮着胆子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他便惶恐了起来:“不是我们的人,是……是渤海军,渤海军打到云梯关了!”
他的声音被许多兵卒所听到,而此时此刻,云梯关外忽然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
许多兵卒闻声跑向了北边,只见乌压压一片的‘骑兵’出现在了云梯关外,彻底将云梯关围困。
在这数万骑兵面前,云梯关渺小的就好像海上的扁舟。
“李景隆已经被我家殿下击溃,还想见到父老乡亲的南军兄弟,不想继续被炮击就开城投降吧,我们这次南下只为清君侧,诛杀佞臣。”
城外,几名骑兵上前开口,他的话被云梯关守军听到。
原本还在炮击中躲藏的云梯关守将闻言,当即拿着弓箭朝着那几人射去。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他倒是英勇喊了一声,可那几名骑兵调转马头回阵后,他便见到渤海的兵马开始退去。
不等他高兴,黄淮水道上的十余艘战船经过一刻钟的休整,再次发起了炮击。
“轰轰轰——”
云梯关很坚固,但这样的坚固是对这个时代的攻城器械,而不是对渤海军的加农炮。
当装弹十斤到二十斤重的舰炮不断发起炮击,云梯关的包砖开始掉落裂开,露出了里面的夯土。
对于铁炮弹来说,只要把包砖给打碎,里面的夯土就等同软嫩嫩的豆腐。
此时此刻,云梯关遭遇到了未曾遭遇过的变局。
只是对于朱高煦来说,这样的攻城速度还是太慢了。
“这样攻城,起码要两天才能拿下云梯关。”
马背上,朱高煦看向孟章:“你带一千骑兵去涂滩,让成功用一千五百料的战船送你们过河。”
“一天时间,足够送一千人南下了。”
“去到河南后,立马收集足够的渡船,我担心这云梯关守将会焚毁北岸渡船。”
“是!”孟章作揖听令,随后点齐一千骑兵出发。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从清晨到黄昏,云梯关的夯土包砖城墙总算被打出了几个口子,并且口子还在炮击中不断变大。
这种时候,有塘骑突然从东边返回,带来了不太好的消息。
“殿下,朱都督派人用旗语传消息,舰炮的铁炮弹数量不足五个基数了。”
“舰炮炮弹不够,就用野战炮、攻城炮来打,我不信拿不下云梯关!”
朱高煦回答塘骑,塘骑也作揖应下,调转马头返回东边传消息去了。
“攻城器械搭建如何?”
朱高煦看向塔失,塔失也连忙作揖:“从船上拉下来的十座巢车已经搭建完毕,随时可以用来攻城。”
“全军攻城!”朱高煦不顾天色已至黄昏,强行下令攻城,因为他现在缺的就是时间。
塔失没有反驳,应下后立马开始下令女真八卫兵卒穿戴甲胄,准备攻城。
一刻钟后,冒着炮弹,十辆巢车被推到了云梯关前,精锐的女真八卫马步兵开始穿甲攻城。
在他们开始攻城的时候,东边的战船收到旗语,开始停止炮击。
云梯关守军还在庆幸炮击停止,就看到巢车的登城板打在了残缺的墙垛上,十数名上了巢车最顶层的渤海兵卒持着骨朵、金瓜锤登上城头。“敌军攻城,全都上马道备敌!”
云梯关守将依旧没有抛弃云梯关的想法,反而带着三千屯兵开始守城。
他亲自率领云梯关将士走上马道,挥刀上阵,指挥士兵顽强坚守。
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上百名女真八卫的兵卒登上城头后,只加紧训练了一个月的云梯关守军根本无法与之交手。
虽然他们人数众多,但随着攀附巢车不断登城的渤海军渐渐变多,他们之中无数人都在那凌厉攻势中倒下。
依托着没有墙垛的城墙,云梯关守军不仅要面对马道上的女真八卫,还需要面对城下举着大号火绳枪进行排枪的神机营。
只是一刻钟的时间,云梯关守将阵没,三千守军被斩首数百,两千余人投降。
如朱高煦所预料的一样,那云梯关守将最后果然派人去焚毁渡船,好在朱高煦早有准备,因此渡船并没有被焚毁太多。
太阳已经没入西边的平原,可朱高煦见状却开口道:
“一千五百料的船入河道抛锚,点亮火把,掩护大军渡河!”
他在争分夺秒,耽搁不得一点时间。
三四丈长的百料渡船足有百来艘,一次性可以护送上千人过河,也可以护送数百匹马过河。
朱高煦将过河的事宜交给了孟章,自己率先渡河抵达了南岸的渡口。
似乎是得知渤海军南下,渡口的百姓已经跑的所剩无几,孟章先前率领的一千先头骑兵已经占据了这座渡口。
寻了一处空旷房屋,朱高煦倒下便开始了休息。
只是在他休息,在渤海军渡河的时候,云梯关守将所送出的消息也成功抵达了一百二十里外的沐阳。
得到消息的盛庸连忙点齐兵马,本以为是倭寇围城的他正欲带着兵马前往云梯关,可当他得知围攻云梯关的不是倭寇,而是渤海军的时候,他脑中瞬间空白,而后才反应过来。
“全军向崔镇古城水驿进军,天亮前必须赶到古城水驿,另外让水驿备足沙船,向京城汇报消息,同时向德州派出塘骑,放出信鸽,告诉曹国公,渤海庶人绕过了日照、赣榆,眼下恐怕已经拿下了云梯关!”
盛庸的判断没有出错,朱高煦只有可能是绕过日照、赣榆和海州的等地,不可能是强攻。
如果是强攻,他不可能没有收到消息。
以云梯关守将所报消息来看,云梯关是肯定守不住的,渤海有水师有火炮还有四万余人,云梯关失陷也就是一两天的事情。
自己现在应该立马带着手中六万人南下,直奔扬州。
只有直奔扬州,自己才能进退有余,不至于被渤海军的骑兵切断江淮与江南的联系。
盛庸的动作很快,六万大军点齐后背负甲胄,步行向七十余里外的古城水驿赶去。
他们赶了一夜的路,终于赶在天亮前抵达古城水驿,而这里已经备足了数十艘沙船,每艘可运百人南下。
“羽林左、右二卫先上船去扬州,其余人在水驿沿街休息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后继续步行南下三十里外桃源县,让桃源县准备沙船。”
盛庸有条不紊的安排,虽然只整训了一个月,但屯兵毕竟有底子在,稍加整训就能拉出野战。
当然,他们野战的前提是必须要有主心骨,而这个主心骨就是羽林左、右二卫。
眼下羽林左右二卫编入了在京留守的其它兵卒,足有两万人之多。
只要这两万人不崩溃,屯兵就不会崩溃。
对于自己亲手训练的羽林左右二卫,盛庸很有自信。
不过他的自信对于朱允炆来说却无法体会,此刻的朱允炆脑中一片空白。
“打过淮河了?”
武英殿内,正在与六部群臣讨论江南赋税调整的朱允炆突然听到了朱高煦率兵抵达云梯关,并攻下云梯关,渡过淮河的消息。
当这一消息传来的时候,他心里立马慌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