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有心算无心,以有备算无备,岂有不胜之理?”
“我觉得官兵虽众,却也是疾行百余里,又与‘闯营’‘曹营’连番作战,早已经疲惫不堪,成了强弩之末。”
“官兵不知许州、新郑已丢,必然无备。我意已决,准备今夜袭营,打官兵一个措手不及!”
“舜王万万不可!”牛金星闻言不由噗通一下跪下,劝阻道,“舜王乃是千金之躯,岂可一而再再而三以身犯险?”
“前些日子,舜王离开南阳之前,曾氏曾千叮万嘱老臣道:‘舜王万般皆好,奈何却胆大妄为,喜欢以身犯险。如今奴家不能跟随在舜王跟前,时时劝慰,还请牛先生时刻记挂在心,万勿疏忽大意!’”
“殿下冲动的时候,请你仔细想想还在南阳城等您前去救援的义兄萧将军和曾氏、黄氏、朱氏,还有洛阳诸臣妻妾子嗣。”
“您这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为众人而活,为百姓而活,为天下而活,不可不慎也!”
好家伙,你搁着长篇大论呢?张顺闻言也不由哭笑不得。
他身为三军之主,一方枭雄,如何不知身家性命的重要性。
奈何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有时候将领不能以身作则,亲临一线,又如何督促部下发挥百分之二百的能力来?
风险和机遇本来就并存,其中平衡性只能自己把握。
浪的好,就是李世民在世;时好时坏,那是曹孟德重生;若是浪死了,那便是江东小霸王,只能为天下笑。
莫看张顺有时候也很漂,其实大多数时间都让悟空、王锦衣护卫左右,颇有曹孟德遗风。
只是那魏武王曹孟德都要浪翻车的时候,张顺又能好到哪里去?
做不得李世民,那也不能做江东小霸王呀!
张顺想了想,决定从善如流,笑道:“先生所言甚是,此事我意派遣贺锦前往,王锦衣佐之,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那牛金星本来还准备在张顺拒谏以后,发挥不要脸的精神他纠缠到底,结果张顺就这么接受了,差点反应不过来。
那“左金王”贺锦也是陕西义军出身,精于骑战。他原本在张三百麾下率领骑兵,因为张顺抽调骑兵集中使用的缘故,反倒暂时隶属于张顺麾下。
张顺先前就颇为欣赏他颇有见识,如今在张顺麾下做事勤勤恳恳,又有勇有谋,倒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
所以他欲培养此人,为以后组建骑兵营做准备。
那牛金星虽然加入张顺麾下一段时间,对很多将领还很眼生,哪里识得许多?
他也不知贺锦本事如何,只要张顺不一身犯险,他就心满意足了。
张顺见无人反对,这才让王锦衣喊来贺锦,对此二人面授机宜,准备奇袭长葛的官兵。
许州城距离长葛不过三十余里,骑兵能顷刻而至。
那贺锦和王锦衣领了命令以后,连忙让士卒备了草料、黑豆喂养了坐骑,然后早早休息。
等到天黑以后,这才起来吃了吃食,然后向长摸去。
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士卒为了防止折了马蹄,都不敢骑乘,只能牵着步行。
大概子时,才靠近了官兵驻地。义军士卒这才换上了铠甲,挎上武器,骑上了战马向官兵营地发起了进攻。
其实,义军骑兵尚不足一营之数,而官兵却是两营骑兵,一营以步卒为主的巡抚标营。
若是拉开架势,真刀真枪的干上一架,义军断无胜利之理。
然而夜晚摸营和列阵而战是两回事儿。
黑灯瞎火,你看不见我,我看不见你。依照这个时代的组织度,一旦有了动静,鼓噪起来,很容易炸营。
即便没有炸营,一通乱杀之下,也很容易造成敌人自相残杀,影响士卒士气。
当年甘兴霸百骑劫曹营便是典型战例。
其实官兵不是没有派遣岗哨和夜不收,探察义军动静。
只是一来连续高强度作战,士卒皆身心俱疲;二来长葛县本又是官兵控制区域,哪里有什么危险?
麻痹大意之下,便被贺锦携王锦衣钻了空子,一下子就冲到了官兵营地之中。
只把那鞭炮、油料死命的投掷进去,一边鼓噪,一边放起火来。
官兵之中那辽东铁骑常年蒙古女真作战,警惕性最高。
闻声很多士卒不由一跃而起,持刀杀将出去,一时间也分不清哪些是官兵,哪些是贼寇,官兵营地乱成了一锅粥。
第78章 见面
当天刚刚亮的时候,张顺便接到了傅宗龙携祖宽、李重镇败退的消息。
一夜之间,一团乱杀。其实贺锦率领的义军到没有杀多少人,大多数都是兵荒马乱之下,自相残杀和相互踩踏造成的损失。
官兵惊魂未定,还以为“闯将”李自成和“活曹操”罗汝才伺机反击,他们不得不败退到洧川县。
贺锦本来还想率众继续追击,被张顺派人喊了回来。
开玩笑,本来义军就是以少击多,只不过趁着官兵疲惫无防,夜袭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等官兵稳住了阵脚,万一被反戈一击,恐怕不但这一次取得的成果要吐出来,而且没有完全准备好的义军也会处于被动状态。
反正如今义军已经准备好了三成,而官兵完全无备。只要利用官兵敌情不明的机会调整好部署,照样能够吊打官兵。
既然有稳妥方案可以选择,又何必冒险一击呢?
张顺对当日“左金王”冒险登城劝降柴时华之事颇有印象,知晓这厮也是个生性喜欢冒险的主儿。
他特意等他们出发的时候,私下里给王锦衣手书一封,安排王锦衣道:“此战以有备打无备,理当能胜。吾所虑者,不过是贺锦胆大如斗,紧追不舍,以致先胜后败。”
“待义军趁夜破了官兵,如果他果然紧追不舍,你再出此手令劝回此人!”
所谓劝回云云,其实就是先软后硬。如果贺锦听从张顺的命令,大家面上都好看一些;如果不从,王锦衣就借机夺回兵权,强行把队伍带回来罢了。
好在这贺锦也算识相,本来立主穷追猛打,万务不给敌人喘息之机。
等他见了张顺手书,倒软了下来,直接说道:“既然此乃舜王之命,贺某焉敢不从?”
“舜王用兵,百战百胜,料事如神,非我等所能窥觑,理当依令行事!”
义军既破官兵,信使早快马加鞭报于张顺。张顺亦得知“闯将”李自成、“活曹操”罗汝才所在,便连忙率悟空、高桂英和牛金星等前去拜会此二人。
如此才有了当初一大早,张顺前来拜山门之事。
双方客套一番,请张顺坐了主座,李自成和罗汝才分定左右坐下。
李自成这才问道:“不知舜王从何而来,所为何事?”
张顺一听,这话儿有几分不欢迎之意,不由冷笑道:“两位何意?若是不欢迎本王,我这就走便是!”
如今张顺身为一方雄主,养气移体,早非昔日吴下阿蒙,岂能惯着他们?
那“活曹操”罗汝才闻言连忙对李自成使了个眼色,笑道:“李老弟素来口拙,舜王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如今我和李老弟无能,虎落平阳,还劳烦舜王解救,真是让您笑话了!”
罗汝才一句“李老弟”把“闯将”李自成也贬损了一番,让他也不由恨得牙痒。
只是形势比人强,哪怕李自成心中再不服气,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他只好致歉道:“舜王大仁大义,前来解救我等,是李某失言了,还请舜王见谅!”
“自家兄弟,不必如此!”张顺语气亲热的好像和他们是没出五服的兄弟一般,“唯有贼不杀贼,同心协力,咱们才有今日之盛。”
“不然,你我早不知被饿死、杀死哪个干水沟里去了!”
“如今朱大典、傅宗龙二贼追杀两位弟兄若此,若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岂不是让人小觑了义军?”
张顺一席话说的是义正词严,哪怕这二人知道这是场面话,也不由觉得心里暖暖的。
由于古代生存条件恶劣,没有人帮扶的情况下,抵御风险的能力低下。
所以世世代代的生存经验形成了古人重情重义的一面。
莫看这些义军到处流窜,对他人手段凶残,其实也有思乡、思友的一面。
无论李自成也好,罗汝才也罢,在外地流浪,心中多少也有些孤寂落寞和没有归属感。
若是张顺在给他们来一句“流浪的人走遍天涯,又是一个冬夏”,估计这二人也会有热泪盈眶之感。
不管怎么说,张顺身为河南人,多次有恩与他们,如今又下次救他们于危难之间,难免有些感动和愧疚。
“舜王的意思是要合营?”“活曹操”闻言不由连忙问道。
“确实有这种想法!”张顺点了点头。
“谁为主,谁为辅?”张顺话音刚落,一个身着儒服的中年男子上前问道。
“这是?”张顺一愣,见其面生,不由奇怪地看向李自成和罗汝才。
“退下!我们和舜王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地儿?”罗汝才脸色一肃,厉声呵斥道。
随即,他又连忙点头哈腰道:“此乃我新近收罗的一个书生,没有大小,反倒冲撞了舜王!”
呵,好话歹话都让你自己说了!
张顺心里一声冷笑,嘴上却笑道:“原来是阁下的谋主,既然你们问了,我也不好不答!”
“两位若是有意担当我情愿辅之,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那李自成和罗汝才闻言不由脸色大变,连忙施礼道:“舜王乃是义军盟主,又兵强马壮,我等哪里敢觊觎主位?”
“更何况我等都是落难之人,多亏了舜王营救,才有今日,岂敢对舜王不敬?”
好家伙,你们这是口服心不服啊!来来回回强调“兵强马壮”和“营救之恩”什么意思?
张顺懒得和他们勾心斗角,直接单刀直入道:“我的为人,二位也算知晓的。合则来,不合则去!”
“两位若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辎重粮草在战斗结束之前,照例由我提供!”
“若是二位不愿,则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如今张顺兵多将广,又有河洛作为根基,哪里是李自成和罗汝才能够得罪的起的?
“活曹操”罗汝才连忙陪笑道:“舜王误会了,非是我二人不愿,实在是本小力薄,不堪苦战。”
“如今既然舜王都说出这般话了,我等岂有不允之理?只要能杀了朱大典和傅宗龙二贼,我等情愿唯舜王马首是瞻!”
第79章 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