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来袭兵马已经溃败,张大受正在竭力追杀!”孙传庭应了一声,却又避而不谈道。
“此事暂且不提,方才李述孔来报,明军援军在此出现在代州,估计这几天功夫就要抵达太原,还请舜王早作打算。”
“哦?还是宣大军?”张顺不由惊讶道。
“应该不是蓟辽镇兵马。”孙传庭摇了摇头道。
“蓟辽等镇距离此地遥远不提,即便是赶来也当走真保镇,岂能绕道宣大?”
“孙先生,所言甚是。”张顺闻言点了点头道,“看来终于可以收网了!”
“一会儿先生帮我草拟军令一份,着人快马加鞭送往榆林李自成……”
“舜王!”张顺话尚未说完,突然见人掀开帐帘而入,喊了自个一声。
张顺仔细一看,来人正是眉头紧锁的宋献策。
“舜王,榆林有变!”宋献策见孙传庭在旁,不由犹豫了一下道。
“征北将军卢象升、北路军主帅李自成和北路军右帅左光先皆有书信送来。”
“哦?”张顺闻言不由心里一个咯噔。
在这节骨眼上,榆林镇三员大将书信齐至,想必不是什么好事儿。
然而,如今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义军好容易“引蛇出洞”,引出宣大两镇精兵,若是“后手”北路军出了问题,那事儿就麻烦了。
这时候宋献策早上去几步,呈上来一沓书信。
这时候黄氏和大朱氏已经帮他穿戴完毕,张顺便挥退了她们,拿着书信仔细一看。
原来却不是三份儿,而是四份儿。除了刚才那三人的书信以外,还有一封乃是旌旗卫送来的情报。
张顺心思少安,率先打开卢象升书信一看,顿时脸色一变。
张顺顺手将书信递与了孙传庭,自个则又先后看了看李自成和左光先两人的“狡辩”以及旌旗卫的情报,这才笑问道:“不知孙先生如何看待此事?”
“臣怎么看待此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舜王如何看待此事!”孙传庭虽然没有看其他书信,但是管中窥豹,自然也能咂摸出其中的深浅。
义军北路军本有五万人,除去左帅张三百麾下一万五千人马不提,剩下三万五千人全在两人手中。
如今这两人各执一词,互相攻讦,定然导致北路军无法合力一处,这该怎么办?
他们作为“握紧拳头”的后手,却在敌人露出破绽的瞬间,无法“握紧拳头”了,这玩笑开大了。
“首先,本王素知‘闯将’李自成为人,定然不会负我,左光先却是大惊小怪了!”张顺不由一锤定音,率先定下基调道。
“对,臣也如此以为!”孙传庭闻言不由点了点头,附和道。
这种关键时刻,只能冷处理这种事情,尽量弥矛盾,而不是挑起矛盾。
当初韩信要挟刘邦加封齐王,汉高祖不也是绝无二话,等到天下一统以后,再慢慢理会。
“其次,遣使携带本王钢鞭,直接笞杀挑拨离间的傅青竹,以免坏我兄弟情义。”
“再次,顾君恩身为义军将领,叛秦从明,心怀叵测,死有余辜,左光先当记一大功。”
“最后,李自成如今身为北路军主帅,居然闹出这等事情,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此外,由此也可以看出其威望不足,难以服众,有其才而无其德,为之奈何?”
孙传庭听张顺一番眼花缭乱的连拉带打,不由佩服万分。
当然张顺最后的疑问,肯定不是要搞掉李自成,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
他不由笑道:“既然如此,封侯拜将一番,足矣!”
一切如韩信故事,何足道哉?
张顺闻言也笑了,不由扭头看向宋献策道:“不知宋献策如何看待此事?”
“老道士并无异议!”宋献策闻言不由笑道,“只是刚巧我左右无事,这一次不妨我亲自走一遭吧!”
“如此,那就有劳宋先生了!”张顺点了点头,三言两语便定下了此事。
随即,双方又谈论了追击偷袭失败的明军溃军之时,这才先后辞别了张顺。
那孙传庭出了帐门,被风一激,脑子顿时清醒了一些。
他好似想到了什么,不由一拍脑门,道了声:“糊涂!”
亏难他还担心了半晌,其实那李自成虽然是北路军主帅,并无“造反”成功的半分几乎。
按照义军当初制订的计划,右帅左光先据其北,左帅张三百据其南。
这两处人马一南一北,一左一右,就如同架醉鬼一般,早已经将那李自成架了起来。
更不要说其麾下除了标营、李过和刘宗敏三营本部人马以外,其他贺人龙、李大亮、张胖子三营皆是张顺“死忠”。
他若真反,又能反得了什么?
这正是: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也;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
他个人的野心大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没有任何机会!
第243章 宴请
话说那宋献策得了军令,早领了张顺钢鞭,携姬龙凤及七八个护卫,快马加鞭前往榆林城。
好容易到了榆林,宋献策、姬龙凤等人刚到城门,便接受到一番严厉的盘查。
随即入城以后,只见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整个城市都弥漫了一股紧张的氛围之中。
“看样子,事情不小!”姬龙凤一下子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不由低声向宋献策提醒道。
“小了,就不用劳烦咱们走这么一遭!”宋献策闻言微微一笑,脸上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
姬龙凤还待要劝,却见突然一群人围了上来。
他不由一惊,连忙端平长枪,喝令士卒护住宋献策。
不意却见人群中闪出一人,骑着白马,披着红袍,手里提了一把雪亮的偃月刀,威风凛凛、如虎似罴。
这是个高手!
出于武师的直觉,姬龙凤顿时警惕起来。
他正待开口要问,不意宋献策却率先笑道:“征北将军许久不见,却是风采依旧。”
“不敢,不敢!”那征北将军卢象升连忙翻身下马,拱了拱手道,“如今既见宋先生到来,象升心中方安。”
双方略微见过了,卢象升这才将宋献策应入府中,备说前事。
“什么傅青竹逃了?”宋献策听了半晌,不由突然大吃一惊。
“我只道他是个文弱书生,安排了一干人手看护,谨防有人杀人灭口。”卢象升闻言不由苦笑道。
“那曾想这厮却是个笑面虎,当晚竟然趁士卒不备,连杀了两人,然后偷偷地溜了出去。”
“等人其他人发现不对,被窝已凉,早不知影踪……”
“你们这事儿做的……”宋献策不由摇了摇头,有点哭笑不得。
一个顾君恩没能活捉成功,反倒把他杀了,落一个死无对证,还让人反咬了一口。
一个好容易活捉了傅青竹,居然还能让人逃了。
幸好张顺暂时不打算追究此事,不然这一次左光先和卢象升哪个不吃挂落?
宋献策不由没好气道:“刚好死无对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和李自成一伙呢!”
他这一句话顿时吓得卢象升一身冷汗,他连忙朝东拜道:“卢某办事不力,还请舜王责罚!”
“罢了,罢了,征北将军你莫要担心,舜王并无怪罪之意!”宋献策这才开口道。
“只是当前东征为第一要务,千万耽误不得。还得劳烦征北将军设下宴席,由本军师延请此二人,为其说项,以便同心戮力,共保舜王!”
卢象升闻言一愣,心道:你这牛鼻子老道,莫非说梦话不成?
那左光先、李自成二人早在明朝之初,便各为官贼,势同水火,结下了血海深仇。
如今这二人虽然明面上同属舜王,实际上同床异梦。
这一次虽说自个和左光先没有抓住李自成的小辫子,但是明眼人皆知李自成早已经坏了君臣之义,迈开背叛舜王的第一步。
正所谓:破镜难圆,覆水难收。
双方基本信任已经被破坏,这一次哪怕勉强撮合在一起,早晚还得反倒扬镳。
卢象升思索了一下,不由低声靠前问道:“需要多少刀斧手?”
俗话说:宴无好宴,莫非舜王另有打算!
“只需厨子一两个,安用刀斧手为?”宋献策闻言不由好笑地看了卢象升一眼,不由摇了摇头道。
“厨子?厨子也好!”卢象升点了点头道,“那我赶快派人连夜打造鱼肠剑一把……”
“行了,行了,您别费劲了,舜王根本就没打算动手!”宋献策哭笑不得,连忙拦住卢象升道。
“啊,这……”卢象升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傻了眼。
不多时,那李自成果然接到了卢象升来信,声称舜王使者已到,要宴请他们,为其说和。
那谷可成、田见秀、刘芳亮、袁宗第和已经慌忙赶回的李过、刘宗敏等人不由纷纷嚷嚷道:“这定是‘顺贼’诡计,怕其中有诈!”
不意“闯将”李自成却摇了摇头道:“舜王素来仁厚,这一次若果真欲杀我,只需一纸军令,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矣!”
“如今费了这一番功夫,想必定有说辞。”
“尔等且在营中稍待,待我回来再作计较。”
说到这里,李自成又犹豫了一下道:“若是这一次本将有去无回,你们当以吾侄李过为首,早晚逃入山中。”
“舜王势大,不可力敌。”
“若是果然落其手中,想方设法见他一见。舜王心软,或可保身家性命无虞!”
“掌盘子当我等是什么人?”众人闻言不由急了,纷纷道。
“兄弟们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若是掌盘子身死,我等岂能独活?岂能向仇人摇尾乞怜?”
“我等欲活,宁求于天,不求于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