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麻痹大意之下,过了几日营中照例轻点人数,居然一下子少了千余人。
这下子张凤翼和叶廷桂坐不住了,连忙进入太原城,前往拜访左督师朱燮元。
“督师,如今我众贼寡,此时不击,更待何时?”两人落座以后,张凤翼率先开口道。
“不急,不急!本督早已经派遣傅青竹等一干生员前往秦地。”朱燮元老神在在道。
“‘顺贼’兵锋虽锐,奈何人心不齐,麾下鱼目混杂,假以时日,其必将不战自退!”
朱燮元这话一开口,叶廷桂连忙提醒道:“督师所言甚是,只是……只是怕只怕假以时日,那‘顺贼’是否不战自退不得而知,只是我三军将士几无人矣!”
“我们两处人马,比不得督师麾下皆驻扎城中。督师只需禁闭城门,士卒自然无可出。”
“而我们两营之中,士卒愚昧,不识忠义,反而鼠目寸光、多贪图贼人财货,以至于早晚逃窜,防不胜防,屡禁不止。”
“不数日,已失千人矣!”
“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军将不军,为之奈何?”
朱燮元闻言不由眉头一挑,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居然如此严重。
原本依照他的计划,“顺贼”顿兵于太原坚城之下,贼人秦地烽烟四起。
到时候,“顺贼”进退两难,自己再借机出击,一举破贼于城下。
最后“顺贼”内外交困,偌大个势力分崩离析。
自己再恩威并用,收复失地,再现当年平定“奢安之乱”之故事。
若能平定此贼,“出将入相,能去大患”,封侯谥公亦不在话下。
只是好端端的战略规划,怎么就执行成这副德性?
朱燮元一时间举棋不定,不知如何应对才是。
张凤翼不由提议道:“既然朱公战不欲战,守无可守,何不围之,以待时变?”
朱燮元闻言一愣,顿时眼睛一亮。
对呀,既然“顺贼”高垒深沟以待。我何不掘壕围之?
这样既不会折了人手,也无士卒逃跑之虞!
想到此处,朱燮元不由断然下令道:“好,就依你所言,明日尽起大军,围困此贼!”
却说第二天一早,张顺好容易起了个大早,视察了一番营地,正待返回帐中再睡个回笼觉。
突然听到有人喊道:“舜王殿下,你却是让我好找!”
张顺扭头一看,却是气喘吁吁赶来的孙传庭。
“城外明军大起干戈,看样子是待不住了!”孙传庭不由开口汇报道。
“哦?”张顺闻言不由一喜,连忙喊道,“走,且去瞭望台一观!”
不多时,两人手脚并用爬上了高耸入云的瞭望台,往北一看,只见太原城外和其北侧的营地旗帜如云随风起,人嘶马鸣声震天。
“这老家伙终于动了!”张顺不由拊掌笑道。
朱燮元麾下人马虽然不多,好歹也有三万精锐。
若是他一味死守,就算张顺十万大军齐至,一时间也未必拿的下来。
如今好容易将他骗了出来,那张顺如何不欣喜若狂?
“那舜王准备如何对阵此人?”孙传庭眼见调动了明军,也不由十分高兴,便连忙问询义军下一步行动。
“不着急,先让他们攻一波,等到折了锐气,义军再反击不迟!”张顺笑道。
“着徐全的火铳手防守营寨,张大受的步卒准备反击,杨承祖的骑兵负责掩杀!”
策划了许久的张顺早就计划的明明白白,不由张口便下达了军令。
“好,属下这就传达下去!”孙传庭领了命令,连忙爬下了瞭望台,就向士卒传达命令去了。
张顺站在高台上又望了一会儿,只见除了先前派遣出来遮蔽战场的骑兵以外。
明军营中又有推着偏向车的车兵;牵着战马的骑兵,手握长枪、刀斧的肉搏兵;背着鸟铳的鸟铳手;拖拽火炮的炮手等,不一而足,纷纷杂杂。
张顺不由摇了摇头,向悟空、王锦衣喊道:“走了,下去吧,没啥看头!”
悟空对此无感,那王锦衣听了却十分奇怪,不由开口问道:“眼见敌人大军压进,如何舜王却不管不顾了?”
“明军虽然人马众多,组织却不得法,估计吃罢午饭方能整顿完毕,推进至我军营外。”张顺笑道。
“既然如此,将士各司其职便是,本王又何须多费精神?”
原来这朱燮元虽然好大的名声,但终究没有亲自指挥过北方多兵种合成作战。
这三万大军一起动起来,顿时有些手忙脚乱,部分将士无所适从,更是加剧了行军列阵的混乱。
若非这三万明军背靠城池、营地,张顺只需派遣一支精锐骑兵进行袭击,便能一举击溃这支人马。
“舜王!”张顺刚刚爬下瞭望台,早有将领魏知友、王忠、卢象晋、张如靖和申靖邦一干人等候在下面。
“急什么?各自回营,约束人马。”张顺不由镇定自若道,“日中再加餐一顿,准备听令出战!”
“啊?贼人来的这么慢!”众人不由失望道。
原本他们在这里挖土筑寨,挖了许多人,早已经想活动活动筋骨,结果就这?
“哪儿那么多废话,误了正事,小心本王军法行事!”张顺不由呵斥了两句,这才施施然回到了帐中。
好容易到了日中,太阳正挂在中天。
张顺早早的吃罢午饭,准备好好给朱燮元、张凤翼一干人等一点颜色瞧瞧。
结果没想到孙传庭早跑了汇报道:“舜王,事情有点不对。”
“明军赶到我军火炮射程以外就停住了脚步,反倒派遣士卒掘起了壕沟,不知是何打算!”
“什么?”张顺闻言一愣,不由奇怪道,“难道朱燮元还想围死我们不成?”
他连忙爬上瞭望台往外一看,只见明军列横队于义军营外一二里,阵容整齐。
其军阵前面,正有一干人等挥舞着铁锹、铁镐等工具,卖力的挖起壕沟来。
“好个贼子,这是打不过就准备玩赖啊!”张顺不由惊奇道。
第246章 壕沟
“殿下,日中已到,是否要派兵出击?”孙传庭看了看天色,不由向张顺问询道。
“出击?不急,让他挖,我倒要看看这朱燮元是何成色!”张顺冷笑道。
“这……”孙传庭沉吟了片刻,不由眼睛一亮,开口赞道,“舜王真是智计百出!”
众将闻言不明所以,不由奇怪道:“那不打了?”
“不打了,各自回营休息去吧!”孙传庭笑道。
且不说众将如何疑惑,且说那左督师朱燮元携宣大总督张凤翼和大同巡抚叶廷桂一干人等三万大军尽去,列阵于义军营外。
本来众人还道“顺贼”要来骚扰相争,结果没想到明军一边列传,一边挖沟,两不误,居然没有一人出来阻拦。
朱燮元吃过义军的亏,心中警惕。
他不由反复叮嘱道:“顺贼奸诈凶狠,诡计多端,尔等万万不可松懈,以防为其所趁。”
“待壕沟已成,将彼辈围了起来,再挖宽挖深,引来汾河水围之,定让其插翅难逃!”
那张凤翼、叶廷桂也曾看过张顺和明军的战报,深知当初张顺破三边总督梁廷栋就用此法,按理说对方不会看不出其中的凶险。
结果对方还真就一动不动,但等明军将士卖力挖沟,也不知做些什么名堂。
朱燮元、张凤翼和叶廷桂三人心中不自安,早加派斥候、夜不收到处打探生怕“顺贼”突然杀将出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如今从日升到日落,明军忙活了一个白天,好容易将那阵前的壕沟挖掘了个七七八八,仍旧不见义军出营交战。
三人愈发不明所以,心中纳闷的紧,可是依旧不得其要。
当晚,三人愁眉苦脸围在中军大帐内,一灯如豆,相顾无言。
“你们说,会不会是‘顺贼’内部生个变故?”朱燮元思及“顺贼”乃是由“诸贼”和降将拼凑而成,麾下多桀骜不驯之徒,愈发相信“事情发生了转机”。
“不可能,若是贼人内讧火并,焉会如此安静?”张凤翼不由摇头否决道。
“也对,若是如此,贼人营地早已经杀声震天了!”叶廷桂苦笑道。
三人正探讨着“贼情”,却不意听到外面有嚷嚷吵闹声传来,不由心中不悦。
朱燮元不由黑着脸道:“大同总兵王世仁何在,外面为何喧哗?”
朱燮元一声令下,早有士卒飞奔离去,去寻那王世仁去了。
不多时,王世仁一身戎装闯了进来。
“外面怎么回事?”朱燮元不悦道。
“督师,将士们辛苦了一日,没见到敌人,又有些疲惫,是以嚷嚷起来!”王世仁闻言苦笑道。
“都是一群泥腿子,若是打搅了大人,还请恕罪则个。”
“疲惫?”叶廷桂闻言一愣,不由猜测道,“我军今日列阵一日,又辛苦挖掘壕沟,将士们吃了不少辛苦。”
“兵法曰:以逸待劳,以饱待饥。”
“‘顺贼’如今休养生息,但等我耗费体力,莫不是准备今晚趁机前来劫寨?”
“嗨,你可别说,这事儿还真说不定!”张凤翼闻言不由一拍大腿,连忙赞同道。
“这样,王总兵、叶巡抚,今晚你俩守夜,让麾下标营夜不解甲,刀不离手,早早埋下伏兵,但等‘顺贼’前来,管教他死无葬身之地!”朱燮元思量了半晌,越想越觉得此事很有可能,不由开口下令道。
“末将(下官)得令!”那叶廷桂和王世仁闻言连忙应了,各自返回营地,整顿人马,但等义军来攻。
那左督师朱燮元、宣大总督张凤翼各去睡去不提,独留大同巡抚叶廷桂和大同总兵王世仁守夜。
等了半夜,居然依旧不见人来,这下子总兵王世仁有点等不及了。
他不由寻了叶廷桂道:“等到大半夜尚不见贼人动静,想必今晚是不来了。”
“我们何不命士卒早早睡下,以免耽搁了明日战事?”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叶廷桂不由笑道,“偷营之时,单捡人困马乏,心神懈怠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