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这鸡鸣驿原也有守城火炮!”原宣府巡抚张维世闻言,不由尴尬的应道。
“有多少?”张顺皱了皱眉头,不由开口问道。
“红……红夷炮七八门,西洋炮灭虏炮三十门,大将军、二将军、弗朗机及涌珠铳一两千门……”张维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道。
“红夷炮?能发射几斤铁弹!”张顺吓了一跳,不由鉴于明清混乱的分类方式,他不得不仔细问清楚了。
“有王军门督造两千斤红夷大炮两门,能发射十三斤半铁弹。有重五百斤者,能发射一斤四两铁弹。”张维世连忙应道。
“两千斤红夷大炮?”张顺闻言吓了一大跳,连忙下令道,“着白广恩小心谨慎,告诉他城中有两千斤红夷大炮!”
王军门即两广总督王尊德,先前义军在山西对阵王朴、张凤仪之时,曾缴获过此类火炮,故而张顺对此印象深刻。
这种红夷大炮身长两米五左右,口径14厘米,若是用来发射霰弹打击义军登城士卒,那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办,殿下?”那高起潜闻言心里也捏了一把汗,不由连忙问道。
“先让白广恩等一等,姑且在城上建立防御阵地。”张顺略作思索道,“着李十安集中火力,轰击西门城楼。”
“好,奴才这就去吧!”高起潜闻言连忙应了,传令与传令兵。
“一二,一二,大家一起使劲儿!”而就在张顺一干人等在城下担心不已的时候,不意城上固山贝子博洛正高声喊着口号,指挥麾下士卒在抬那两千斤红夷大炮。
原来这炮被运到鸡鸣驿以后,由于过于沉重,便被分别置于东西二门,当作城防炮来用。
结果,不曾想义军轰塌了城墙西北角,这门口朝西面的巨炮顿时就失了射界。
故而白广恩一干人发起冲锋的时候,只遭到了五百斤红夷炮的射击,是以损失较小。
那博洛如今也知晓只凭借这五百斤红夷炮,难以抵挡义军的进攻,故而也开始想方设法挪动这一门两千斤红夷大炮,以为“杀手锏”。
只是这火炮过于沉重,一时间竟然挪到不得。
那博洛不得不喊来二十个人,一起使劲,这才把这火炮将将抬起。
“轰、轰、轰……”然后,就在这门红夷大炮被抬起的瞬间,义军的火炮声再度响彻了起来。
沉重的铁弹噼里啪啦的砸在了城楼之上,顿时一阵作响。
有的打在墙上,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有的直接从窗户里掼了进来,只把里面的桌椅板凳打个稀碎。
更不要说有些倒霉之徒,刚好被跳动的铁弹擦到,顿时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
一时间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这一叫不要紧,顿时吓了正在抬红夷大炮的士卒一跳。
只听见“嘭”的一声巨响,那个两千多斤的重炮又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然后轱辘了一下,又压住几个士卒的脚。
“啊~”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又再度响彻了整个西城楼。
“还有完没完了?”那固山贝子博洛见状怒不可遏,忍不住伸头向城外喊道。
只是这话刚喊完,就见又有无数枚铁弹劈头盖脸砸来,吓得他一个激灵,连忙又缩回了城中。
义军又狠狠的射击了一个时辰,待到太阳偏西的时候,终于又把这城楼轰塌了。
这下子后金兵守无可守,只得让开城门,退入城中。
那白广恩眼见后金兵已走,这才充上前去打开了鸡鸣驿西门,放义军人马杀将过去。
然而,就在义军从西门杀将过去的时候,后金固山贝子博洛、镶白旗固山额真图尔格两人正带领后金主力从城东面离去。
打也打不过,守也守不住,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只是这两人刚刚出了鸡鸣驿,俄而见两队骑兵杀将过来。
那博洛、图尔格麾下人马早已经丧胆,哪里还有战心?
双方草草交战了几个回合,把义军逼退之后,两人打马边走。
那李自成、张胖子对后金骑兵战力心有余悸,不敢追之过深,只得打马回城交差。
两人入了鸡鸣驿,城中厮杀声犹自不绝。多半是来不及逃走的后金兵,在负隅顽抗。
两人对此不以为意,连忙前去见那张顺交差。
等到两人见了张顺,张顺正站在驿站的厅里,观看他那一副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的宣府地图。
图是徐子渊根据原宣府地图特意为张顺制作的,里面标明了大多数城池、堡垒、山川、河流等关卡要地,张顺借此减少用脑,以免用脑过度。
“哦,你们回来啦,怎么样?”张顺看到他们二人,不由招呼道。
“还行,夺取了二三十个首级!”李自成和张胖子不是很满意的应了一声道。
“没想到战败的鞑子,还是如此难缠!”
“士气高昂,意志坚定!”张顺点了点头,也赞同道,“若是假以时日,必为我中国之敌!”
“那……那咱们怎么办?”李自成犹豫了一下,不由开口问道。
“无他,唯有以炮破之!”张顺笑道。
“今一天李十安的炮营表现不错,待到明日‘擎天大将军炮’和‘飞彪铳’抵挡,更是锐不可当。”
“任凭他千变万化,我只一炮破之!”
第380章 西八里堡防线
“混账,鸡鸣驿就这样丢了?”当洪太看到固山贝子博洛和固山额真图尔格两人带领麾下人马,狼狈不堪的逃回来的时候,不由不敢置信道。
“不……不是我军无能,实在……实在是‘贼人’火力太过凶悍……”图尔格不由羞愧的底下头道。
“还敢狡辩?”洪太闻言愈发愤怒,不由大声指责道,“你麾下有镶白旗六千精锐,博洛又带去了五千。”
“整整一万一千满蒙精锐,整整一万一,居然连鸡鸣驿这样的坚城坚守一天都做不到,你们还有何面目见朕!”
“可……可是‘贼人’的红衣大炮确实凶狠,打得……打得我们抬不起头……”博洛终究年轻气盛,不由继续辩驳道。
“还敢狡辩!”洪太怒不可遏,“究竟有多少红衣大炮,还能打得我们抬不起来?”
“八……八十……”博洛心里一虚,不由低声嘀咕了一个数字。
“多少?”
“八十!”
“真有这么多?”洪太一愣,想了想自家积累了好几年才积累的四十门红衣大炮,不由有几分不敢置信道。
“我二人于城上亲眼所见,‘贼人’列红衣大炮八十,只数轮便轰塌了鸡鸣驿西北角,又用了数轮轰塌了西门城楼。”固山额真图尔格不由认真地点了点头道。
“城墙上的碟牌、女墙和战棚等设施为之尽毁,只剩下光秃秃一个城墙,士……士卒们实在是无法立足。”
“嗞~”洪太和其他一干后金将领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八十门,你开什么玩笑?
生产力落后,物资贫乏的后金无法想象八十门红夷大炮是什么概念。
原来后金手中的四十门红夷大炮,除去自制的以外,约莫有半数都是“三顺王”一干人等从大明国带来。
也就是说从天聪元年捞得“镇国龙尾大将军”以后,自行铸造和缴获加在一起,后金才做到平均每年增加两门红夷大炮。
而张顺从占领洛阳城起到出陕西止,总共才多长时间?
总共才二十个月,他哪里来的这许多红夷大炮!
其实这却是洪太以己度人,想当然耳。
原来自从张道浚投靠义军以后,带来了山西阳城的先进炼铁技术。
熔炼生铁有高炉法,制作铠甲武器有坩埚法,又有水力锻锤协助锻造,制作起武器来,自然是速度惊人。
特别是后来王徵加入义军以后,张顺更是让两人分工合作,一个专管冶炼、铸造,一个则专管锻造事宜,更是相得益彰。
不管别处,仅张道浚掌管的蓝田铁冶,每日便能产生铁数万斤乃至十余万斤不等,日夜浇筑火炮,速度惊人。
且不说义军火炮如何,且说那洪太从博洛、图尔格一干人处得到了义军想消息,顿时大惊失色。
你道为何?
原来密云距离保安三百二十里,若想等那后金“三顺王”携带红夷大炮赶来,怎么着也需要六七日功夫。
若是义军果然有这许多门火炮,那么后金还能等到红夷大炮来援吗?
想到此处,洪太不由皱了皱眉头,向身边的范文程问道:“肃亲王如今可有消息?”
肃亲王即洪太长子豪格,乃是正蓝旗旗主,本来率领一万人人马驻扎在延庆。
如今保安战事紧急,洪太早下令让他西进,以缓解义军对保安方向的压力。
这一次其所领一万兵马中,除了部分蒙古牛录以外,约莫有六千正蓝旗精锐。
“先前肃亲王回复云,准备留守两千人驻守延庆,带领剩余八千人翻越松山,夺取长安岭。”范文程闻言连忙应道。
“如今才过了一日,恐怕犹在路上……”
洪太闻言心里愈发烦躁不安,自他这一次率领八旗精锐入关一来,事事不顺,实在让人心中难安。
“下令继续加强西八里堡附近壕沟、城池建设,朕这一次要亲眼看一看这‘顺贼’的红夷大炮究竟如何!”沉吟了片刻,洪太不由发狠道。
义军的进攻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仅一日夜攻破鸡鸣驿,就让后金陷入到极其被动的境地。
如果后金再轻易丢了西八里堡,洪太不敢想象对士卒的士气打击会有多大。
西八里堡距离鸡鸣驿只有十里,果然在后金失了鸡鸣驿之后,很快就有义军的斥候来到了西八里堡保外,抬眼望去,不由为之讶然。
原来昔日小城西八里堡堡外不但被人挖掘了壕沟,更是通过壕沟连同了南面的洋河注入了河水,变成了护城河。
而西八里堡北面地势较高之处,河水无法注入,则通过一条壕沟连接到北面的黑风山。
原来这西八里堡不仅东距保安八里,更是南距洋河,北距黑风山各八里。
那洪太为了阻止义军攻入,居然使人挖通了南北,断绝了由鸡鸣驿至保安方向的通道。
不仅如此,在这一条长长的壕沟后面,更是设置了瞭望台和一座座小型营垒,以阻止义军的通过。
那斥候见状,连忙转身就走,赶快返回鸡鸣驿汇报于张顺。
哦?这是想化鸡鸣驿为马德里吗?张顺闻言哂然一笑,不由不以为意。
若想对付他的火炮战术,根本不可能只凭借传统的防御工事坚守,不然守久必失,早晚为其所破。
只是彼时天色已晚,义军也无法发起进攻,双方大军进入到难得的歇息时间,而进入到激烈的斥候战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