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帅’!”那丁汝章、许嘉胤闻言一愣,不由连忙喊了一声。
先前他们虽然遥奉张顺,不过是个起兵的托词罢了。
但是这一次却不同,这一次若专门奉上降表,双方就有了君臣之义,这是堪比历史上曹操要把家眷送到邺城做人质的投降行为。
“先前咱们兄弟起兵,今破东阳,明破义乌,短短十数日便几乎占据金华全府!”许都见状不由苦笑道,“我自以为天命在我。”
“不意这几日,眼见兄弟们一个个离我而去,我这才明白自个却是小觑了天下英雄。”
“那舜王自孟津起兵,连破明金劲旅,坐拥天下大半,果非浪的虚名。”
“若能得其相助,我等不仅转危为安,更能搏一世富贵!”
两人听了自是无话可说,便由许嘉胤携带了文书降表急匆匆向北面去了。
却不说金华如何,却是这一日郑芝龙拜过了鲁王朱以海以,正待郑芝豹把消息传来。
不意不多时一人急匆匆赶来,进来便汇报道:“伯父,不好了,刚刚海上传来消息,四叔父战败,正弃了舟山正往台州赶来!”
“什么?舟山怎么会丢了?”郑芝龙闻言大吃一惊,不由连忙问道。
他自恃水师强横,在东亚无人能敌,万万没想到郑芝凤竟然会战败。
“此事我也不知,只是四叔父兵败舟山,损失不小,却是千真万确!”郑彩闻言犹豫了一下,便回答道。
“那芝豹呢?”郑芝龙连忙又问道。
“五……五叔父那里暂时还是没有什么消息……”郑彩连忙回答道。
“这……”郑芝龙闻言顿时不由沉吟起来。
原来这郑芝龙共有兄弟五个,他为兄长,其次郑芝虎、郑芝麟、郑芝凤、郑芝豹四人。
其中郑芝麟早夭;郑芝虎勇冠三军,奈何在崇祯八年征讨刘香的时候,大意中伏,不幸牺牲。
剩余两人,一个郑芝凤中了武举,官至明军总兵,一个郑芝豹入了国子监当了太学生,继而官至明军水师副总兵。
而郑芝龙自个也不过是个总兵,经过明廷这般分化瓦解之下,原本同生共死的三兄弟之间,竟然有了裂痕。
比起“深受国恩”的郑芝凤、郑芝豹二人来,郑芝龙其实对支持这个“鸟鲁王”不感兴趣。
他更感兴趣的是如何在其中投机,赚取“高额利润”。
故而那郑芝龙一听说郑芝凤战败,郑芝豹迟迟没有进展,顿时起了心思。
“郑彩,这么着,你先偷偷遣使前往宁波,和舜王商量降顺之事,我这里想方设法控制住鲁王!”他犹豫了片刻,便下定决心道。
“伯父?”那郑彩闻言一愣,随即又低下头深深一拜。
和郑芝龙想的不同,其实郑彩也不支持他“降顺”。
不过这郑彩乃是郑芝龙族人郑明之子,和他关系差了一层,故而有些话却是不好说出口。
待到他一出门,一边选了几个人充当使者向宁波赶去,一边选了几个亲信分别向郑芝凤、郑芝豹两人报信而去。
“什么,兄长要投向‘顺贼’!”当郑芝凤得到消息的时候,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当初拥立鲁王朱以海,乃是郑芝凤、郑芝豹两人自行做主之事,郑芝龙无法,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了此事。
故而这两人抵抗最为坚决,反倒郑芝龙这个人朝秦暮楚,心思不定。
“不好,我们要赶快赶回台州!”刚刚抵挡台州附近的郑芝凤连忙停靠在海门港,然后乘坐小船逆椒江而上,赶往台州。
“这是怎么回事?”当郑芝凤刚刚赶到台州城,却不曾想城中正乱成一片,相互厮杀。
“快,快走,大伯父要杀了我们!”就在郑芝凤目瞪口呆之际,不意郑彩正领着数十人且战且退,来到了城门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郑芝凤连忙一边派人接应,一边大声问道。
“唉,别提了!”郑彩闻言不由一肚子晦气,“先前我派人向四叔父通气,不曾想……不曾想竟被大伯父发现了端倪,率先发起了行动,控制住了鲁王殿下和总兵马孟骅,裹挟了大小官吏及兵马近十万众,准备投向‘顺贼’!”
原来原本历史上,郑芝凤支持隆武帝朱聿键,而郑彩则支持鲁王朱以海,两人关系也颇为紧张。
只是张顺这一世,由于朱聿键称帝于襄阳,浙江一带只有鲁王朱以海一人,故而两人原本的分歧没有了,郑芝龙的投降反成了一意孤行。
好巧不巧,刚好张顺入主东南以来,怀之以柔,不行杀戮,倒是减轻了士绅的反对力度。
像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张惶言、张国维、钱肃乐、李长祥一干人等,不是太过年轻,就是处于别地,根本没有起兵。
从这个角度来说,反倒在郑氏之外减轻了郑芝龙投降的压力。
如此一增一减,郑氏兄弟竟然正如历史上那般,再度决裂了。
第694章 接触
“许都要投靠我?”张顺看了看面前的许嘉胤,脸上倒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不过暗地里对他的名字却吐槽不已。
“是,我家主帅麾下拥兵十万,且连战连胜,纵横江浙,明军无人能制!”许嘉胤连忙施了一礼道。
“如今仰慕殿下威名,欲为殿下帐下一总兵矣!”
“你倒是好一张利嘴,死的都能被你说活了!”张顺闻言摇了摇头,因笑道。
“本王自孟津起兵,大小百余战,什么场面没见过?”
“以我估计,除去老弱及呐喊助威者,许都手下不过两三千人罢了。”
“罢了,罢了,念在他愿意投我的份儿上,且封他个总兵之职,许他一营人马吧!”
“谢殿下,谢殿下!”那许嘉胤闻言先是一惊,随即不由大喜道。
搁在明朝,总兵一职已经是武将之极,那许都焉有他求?
两人商议一定,那许嘉胤也不敢多留,便连忙辞别了张顺要返回金华。
张顺也不强留,只是临行之前,他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许嘉胤,不知你可有意经商,做些房产的买卖?”
“殿下何处此言?”许嘉胤不由为之愕然。
“呃……随便问问,随便问问!”张顺嘿嘿一笑,不由暗自放下心来。
“殿下!”就在张顺送别许嘉胤之时,顾亭林这时急匆匆的赶来。
张顺连忙挥别了许嘉胤,这才开口问道:“怎么了?”
“启奏殿下,刚刚郑芝龙来使,声称也要归顺舜王!”顾亭林连忙回答道。
“什么?”张顺闻言一愣,没想到郑芝龙也如此痛快。
原来那许都虽然“投降心切”,但是由于消息落后的缘故,许嘉胤差点跑到了苏州,多走了许多路。
而郑芝龙的使者,却由于郑彩的有意的拖延,虽然明确知晓张顺的位置,但是却白白浪费了一些时间。
如此一来一往,双方刚巧凑到了一块儿。
若非顾亭林有意拦着,说不定两者还会当面碰着。
“请,快快有请!”张顺闻言不由大喜,连忙下令道。
不多时,果然有一个使者赶了过来,并呈上了降表。
言称郑芝龙麾下兵马十万,战船数千,官吏数百,欲挟鲁王归顺舜王云云。
张顺开口欲许以公侯,不意新降的宁波知府陆自岳突然向他使了个眼色。
他不由心中一动,因笑道:“兹事体大,且容我思量一番,再作计较!”
待那使者退下,果然见那陆自岳犹豫了一下,开口解释道:“有传言说郑氏兄弟这几年,颇有些不睦,未必会一心,还请殿下详思之。”
“当然,这是他们兄弟三人故意释放的障眼法,也不一定。”
“哦?”张顺闻言眉头一皱,顿时也有些沉吟不定起来。
如果浙江地界上郑芝龙、许都这两股势力一起归顺,那自然是一切休提。
如果果真如陆自岳所言,郑芝龙并无法掌控整个郑氏势力,那么此行却是凶险万分。
你道为何?
正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縞!
莫看现如今张顺离京以来,连战连胜,其实其主要力量还滞留在京师、辽东一带,剩下的其他兵力亦均匀分布在陕西、山西和山东等地。
如今距离张顺最近的人马,唯有位于凤阳的洪承畴部,前往安庆的李自成部以及驻守南阳的萧擒虎三部。
这三部各拥兵万余人不等,合计共有五万人马,奈何暂时不能合力一处,无法前来助他。
故而,如今整个江南地区,除了他麾下千余亲卫以外,唯一能够动用的力量只有王定、罗尚文两营兵马。
然而,就这两营人马,还需要分出王定一营驻守南京,震慑宵小。
分出罗尚文一营,驻守江阴、崇明一带,守住长江口,以防郑氏水师毫无顾忌的杀入长江之中。
如此一来,张顺麾下兵力捉襟见肘可知矣。
当然,如今辽东既下,张顺很快就能够抽调兵力南下,到时候自然一切无忧。
可是如今事到临头,两人先后请降,他是应还是不应?
如果不应,不但坐失良机,又恐白白激起了敌人的反抗之心。
如果应了,又要冒险前往。
当然,张顺倒不怕冒险,怕的是中了郑芝龙的奸计。
如今张顺在宁波、杭州一带倒也不怕,可以和罗尚文遥相呼应,一旦有变便能相互支援。
但是,如果张顺要离开宁波前往台州、金华一带,一带被郑氏水师拿下宁波,断绝了归路,恐怕他的下场会和历史上被锄头打死的李自成差不多。
怎么办?要不要冒这个险?
张顺沉吟了半晌,看了看悟空,又看了看顾亭林,不由心思一动。
他不由笑道:“亭林,我知你大才,留在我身边充当个文书却是屈才了。”
“本王有意栽培你,与你四旗人马,着你前去招降许都、郑芝龙二人,不知你可胆子前往?”
“啊?谢殿下恩典,谢殿下恩典!”那顾亭林闻言不由大喜,连忙大声拜谢道。
正所谓:“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而明代素来又有“非军功不得封侯”规矩,故而那顾亭林在饱读诗书之余,也勤习武艺,以求有朝一日上阵杀敌,封侯拜相。
先前在复社之时,他与好友归庄常常舞枪弄棒,为人所笑,他依然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