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了
而像季孙意如这样的悖逆之徒只会愈发猖獗。
次日清晨,王子朝便一早就守在门外,范蠡见到他,因为有李然的嘱托,于是便让他直接进来。
王子朝再见到李然的时候,深鞠一躬,言辞真切的说道:
“子明先生,周室危在旦夕,眼见便要落入旁人之手,还请先生能不计前嫌,扶我周室之将倾。在下深知当年周室有亏于先生,但那也皆是单、刘二氏因惧怕太子晋即位而从中挑唆怂恿。若日后事成,本王子定会给先生平反昭雪!”
李然还礼叹息。
“平不平反倒也无甚紧要,王子心系周室,实乃周室之福,想那单氏和刘氏目无周宗久矣,然若是依旧无动于衷,也枉为周人了!”
王子朝是太子晋的侄子,两人本就有几分相似,叔侄貌合,也较为常见。其实,相貌上的相似也只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则是他身上这隐隐透出的“礼贤下士”的气质。
王子朝身上,天生就有一种和太子晋一样的那种文质彬彬的气质。对于这一点,就连李然有时候都会有些恍惚。
周王贵其实对于其母族害死太子晋的事多少也有些愧疚之感,所以见王子朝身上有太子晋的遗风,故而也十分的宠爱。
但王子朝终究不是嫡长子,也正因为此,他迟迟没有被立下储君。却不曾想周王贵突遭变故,以致如今的乱局丛生。
王子朝听罢,得知李然愿意出山助他,他不由欣喜,顿时稽首大拜,而李然又哪里受得起,便将他连忙扶起:
“殿下岂能行如此大礼?然受不起啊!”
“先生愿意出山相助,周室有望!朝如此行礼,又有何不妥?”
李然正色道:
“殿下言重了,然此举也是为了天下大义,还请王子稍待几日。待然处理好自家事宜,便立刻纠集人马!以助王子成事!”
“一切便有劳先生了!”
李然送走王子朝,随后和祭乐一起,又回到郑邑祭氏宗府,这时祭氏宗府已经修缮的差不多了,也没有了当初火烧的痕迹。
李然将祭乐送回之后,便先是去找游吉,游吉在听闻李然的叙述之后,不禁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如今单氏和刘氏已经立了新君,郑国若是轻易的冒然出兵,虽可以说成是助王室平乱,但难免也有以下犯上的嫌疑。而郑国毕竟不比晋、齐,说到底也只是个体量中等的邦国,又如何敢如此造次?
游吉说出了内心的疑虑,李然却坦然道:
“然此番前来告知此事,并非是前来向大夫借兵的,而是让大夫有个心理准备,然只想以王子朝的名义,只集结那些之前郑邑流民所组成的两三千队伍即可。所以,希望大夫能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管置身事外。若如此,郑国也可以独善其身!”
游吉深深叹息:
“哎……其实这无非是周王室的内事,像是我们这种小邦,最好是要静观其变的,而不是令自己深陷其中啊。”
“大夫此言差矣,王室与我郑国仅百里之距,可谓比邻而居。故而周王室之乱,若是处置不当,迟早是要波及郑国的!若然能将此祸乱处置于郑国之外,对于我郑国而言也并非下策。”
“更何况,我李然说到底也是周王室的罪臣。所以,即便是失败了,也必然不得牵连到郑国!大夫只需对此不置可否,一切便都由然来处置即可。”
游吉沉默许久,最后抬起头来。
“子明事事考虑的面面俱到,倒是吉有些过于小心了。既如此,那此事便由子明你见机处置即可。子明才智在吉之上,理应可以处理好此事!”
李然点头道:
“既如此,那这几日然便纠集队伍,届时还请大夫能够通融一二!”
李然和游吉说明此事之后,便开始着手策划如何助力王子朝。王子朝在周王室其实是素来有些贤名的,而且行事作风又与太子晋神似,故而倒也有一定的号召力。
孙武训练的府兵八百余人,李然留下三百保护祭乐的安全,那五百也编入军队中,而之前的流民组建成的军队,若是愿意继续跟随。不愿意的,则是各自遣散回家。
随后,李然又以个人的名义,从郑邑和叶邑召集了一些自愿加入的佣兵,如此这般便也拉起一支万余人的队伍来。
孙武、范蠡、褚荡和观从等人一同前往,李然想祭乐告别,祭乐依依不舍,紧紧抱着李然,光儿此刻已经蹒跚学步,牙牙学语。
李然抱起她,祭乐笑着说道:
“光儿,与父亲道别。”
“父……亲”
光儿叫的有些含糊不清,但是一番牙牙学语李然还是听得真切。看着她天真烂漫的小脸蛋,李然温情顿生,差点都要舍不得就此离开。
李然对光儿亲了又亲,觉得颇为遗憾。
如果可以陪伴在光儿身边,看着她渐渐长大,人间之至乐亦不过如此了吧。
第四百四十六章 王子朝亲诱敌
祭乐也担心李然的安危,所以是格外嘱咐:
“夫君,无论你身在何处,你要切记,无论如何,乐儿都需要你能够平安归来!”
李然不由得笑了起来,安慰道:
“嗯,乐儿且放宽心便是!”
李然三步一回头离开祭府,祭乐抱着孩子,站在大门口就这么驻足望着。他们虽是聚少离多,甚至好几年都见不上几面。但他二人情投意合,情义融融,彼此都已成为了对方的依靠。
李然也下定决心,一旦是稳定局势,便将她们母女接到身边。
到了城外,王子朝已在外等候多时,见李然来到,便上前躬身一礼,请李然先登御驾,与王子朝是同车而坐。
军队由孙武节制,后勤则由范蠡操持,他们各有各的本领,李然对他们早已是深信不疑。
车舆内,王子朝向李然询问道:
“先生可有头绪?”
李然点了点头。
“眼下当可先暂取京邑以为落脚之处,我们人数不多,在京地当可收罗更多的随众,以助我们成事!”
如今镇守京地的乃是巩简,其身为伯爵的身份,在周敬王时期便已经担任了周王室的卿大夫之职,如今则是直接听命于单旗。
京地易守难攻,但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若能拿下京地,那么便可以以此作为据点,再徐图成周。
而京地的不远处便是甘氏的封邑,其宗主甘鳅也随时可能来相助于巩简。
所以,李然和王子朝的这区区万人,需要做的便是速战速决,要赶在甘鳅前面,击败巩简!
王子朝对此却面露难色。
“京邑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拿下,自古以来,攻城者皆需数倍于守军,我们仅有万众,而守城者亦达万余,若要速战速决,谈何容易?”
李然点了点头。
“嗯,王子所言极是,届时确是需要使一些计策才行!且先到得地方,再做计较。”
李然之所以不愿过早作决断,这完全是因为战场的形式可谓是瞬息万变的,虽说提前可作得一些筹谋,但思虑太过,反而会徒增烦恼。
就好像这一路之上,他们就得了一个意外之喜。
由于王子朝此前在周室所累积起来的名声,故而当许多王畿内的国人听闻了王子朝率师而返,所以是纷纷来投。
这些人虽不曾操练过,但对于孙武而言,领兵自是多多益善。更何况,孙武领兵所擅长的,便是以战代练!
在孙武看来,没上过战场的操练,一切便都是虚的。唯有在战争中学习战斗,是可比任何的操练都要见效的。
不知不觉,当他们抵近京邑之时,军队的规模居然已经达到了差不多两万,且又拿下了几处村邑以为补给调度之所。
孙武且让那先前的一万精锐作为主力,而后加入的则作为预备队。
孙武和范蠡在抵达之后,又刺探了一番敌情。此刻,敌方也早已是得到了消息,所以亦是严阵以待,以逸待劳。城池围墙也修建的是极为坚固,他们若要强攻,定然吃亏。
孙武且在城外叫嚣一阵,对方却毫不理睬,孙武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另有斥候报道,甘地的将士们也已整装待发,此刻正杀奔而来。
也就是说,李然一旦决定攻城,那么必须在两天之内攻破城门杀入,否则甘鳅一旦领兵赶到,他们则是必败无疑。
李然和孙武范蠡等人商讨该如何抉择,京邑是取成周的必经之路,不拿下此处,他们就没有据点。就算是强行饶过,恐怕也要承担会腹背受敌的风险。
大家均觉得甚是为难,就在这时,范蠡开口说道:
“眼下当务之急,蠡认为该当诱敌出战!那时,我部或许能出现可趁之机!”
李然对此亦是深以为然,但是想要诱敌出战,又谈何容易?
李然曾经身在楚营时,就采取过诱敌出战的计策,那便是舒鸠之战。当时李然利用辎重为诱饵,让舒鸠的守军萌生立功心切的心理,主动出击,反倒是被李然反攻城池,舒鸠也就此被拿下。
但是,这种方式若是对于不善思考,又补给奇缺的蛮夷,或许还能有用。但此刻要拿来对付京邑的守军,胜算却是不大。
毕竟,同为诸夏之邦,各自都知根知底,对于这等的诱敌伎俩,自然也会更加谨慎。而且,京邑内粮草充足,也完全没有必要为此冒险。
而若要说拿下城邑,最好的办法那无疑是围而不攻,待其城内断粮,再辅以攻心之法,伺机策反城中守军,届时便可不攻自破。
但此法所需时间太长,如今看来显然是不成的。
李然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最后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
“辎重也许引诱不了他们,但是王子殿下或许可以!”
王子朝一直在一旁听着,闻得此言,不由得一愣。
“子明先生何出此言?”
李然微微一笑,说道:
“在他们眼中,王子殿下乃是祸首,若是能擒住殿下,那可是足以加封进爵的大功!巩简即便是再能忍,也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只是……此计需要殿下以身犯险,不知王子可愿意?”
王子朝倒也有几分胆色,淡然道:
“先生既有良策,无需多言,纵是凶险,朝亦自当配合!还请先生告知,朝该如何做?”
王子朝本来也是走投无路了才来请李然出山,而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毫无条件的配合。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李然闻言,却也不知为何,只顿觉眼前的这个王子朝,确实是有几分当年太子晋的遗风。
这一刻,仿佛他儿时最要好的朋友,就在他的眼前一般。
是啊,如果太子晋能够大难不死,甚至是顺利继得周王之位,再得他李然从旁辅佐,重振周朝往昔雄风也未可知。
而这也是李然所终生抱憾之事,而王子朝若能当真如现在看起来这般的贤明,李然也绝对会真心诚意的助其成事!
“殿下可率军佯攻城池,切记临战之时只败不胜,尽管卖出颓败之势。届时可命人尽弃旌旗后撤以为示弱,并显出慌乱之象。巩简见此情形,定是坐不住的。若其果真倾巢而出,届时便是我们的机会!”
“范蠡,你届时领兵前去接应殿下,再助殿下反攻,切记要与出城的守军缠斗,切不可让巩军轻易回城!长卿,你届时率领一支队伍,前去偷城!任务艰巨,务必从速!”
王子朝闻得此诱敌之计,却一时是沉默不语。此计虽是极好,但对他而言也是极为冒险,稍有不慎,恐有弄巧成拙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