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公公乳母的家族,孙家乃是山东济南府邹平县的大族,妾身带着孩儿守在京师,只能靠着恒丰号过活,而商道的利润大多进了孙家人的手里。”
听着云娘的解释,陈堪有些头疼。
他忍不住问道:“那你为何不告诉赵王殿下商道不在你的手中?”
云娘凄惨一笑道:“妾身怎么没说,可世人都知晓商道在妾身手里,赵王殿下又怎会相信商道的实际掌控人乃是孙氏?”
陈堪眉头一皱,问道:“这条商道究竟是做什么的,为何会让这么多人觊觎?”
说到现在,陈堪尽去听云娘的苦衷去了,连商道具体是做什么的都不清楚。
云娘颤声道:“这条商道,乃是太祖爷特别恩赐,让花家用来与草原之上的鞑子做盐铁生意的。”
“什么,盐铁,和鞑子?”
陈堪失声,一下子站了起来。
陈堪懂了,难怪一条小小的商道会引得一位亲王都觊觎。
盐铁!
还是和鞑子。
还是太祖爷特别恩赐的独门生意。
别说朱高燧,这一瞬间,就连陈堪都忍不住怦然心动。
那可是垄断整个草原的盐铁生意,与其说是一条商道,不如说是一条用金银铺成的河流。
陈堪无法理解太祖爷为什么会把这样一条商道赐给花氏,但他知道,就凭这条商道的存在,云娘母子孤儿寡母还能活到现在,绝对是上辈子拯救了地球。
但这么庞大的一份利润,那个陈堪听都没听说过孙氏能吃得下去?
陈堪有点不相信。
他问道:“那个孙氏是什么来头?”
云娘摇摇头道:“妾身只知孙氏当代家主名叫孙愚,现任河南布政使司永城县主簿。”
“孙愚?”
陈堪一愣,随后忽然失声道:“你确定孙氏的家主叫孙愚?”
云娘被陈堪忽然失态的样子吓了一跳,随后有些忐忑的应道:“确……确实是叫孙愚!”
“原来是他!”
陈堪自语了一句。
他忽然懂了。
如果是孙愚的话就不奇怪了。
如果他没猜错,这条商道的真正话事人根本不是什么山东孙氏,而是在北京城留守的那位世子殿下。
那个孙愚就是历史上那位孙太后的父亲,也就是小胖墩朱瞻基未来的岳父。
在历史上,孙愚之女正是在如今的世子妃张氏的引荐下进宫的,并且一进宫便被封为嫔妃。
而世子妃张氏,恰好是永城人!
陈堪坐回椅子上,表情有些阴晴不定。
不愧是朱胖胖,永乐朝未来的常务副皇帝,现在还不是太子呢,没想到这局都已经布到京师来了。
那个孙家,绝逼是朱胖胖的人。
云程的表情有些忐忑。
陈堪刚才的表情吓到他了。
他问道:“公子,怎么了,这个孙愚,有什么问题吗?”
“哦!”
陈堪回过神来,摇头道:“没问题。”
他看向云娘那张我见犹怜的脸,忽然叹了口气。
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不仅要为别人背黑锅,并且背了黑锅还不自知。
明明说的是真话,别人不仅不信,还要上门去逼迫。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当初被朱济熺逼上门来退婚时的窘态,与如今的云娘,何其相似。
他淡淡的说道:“既然商道不在你手上,你便回去好好过日子吧,赵王殿下那边我自会去为你分说,其他觊觎商道的人,我也会想办法帮你解决。”
闻言,云氏兄妹大喜过望。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云娘磕头如捣蒜,没有人知道,这些年她过得有多煎熬。
一个寡妇,带着一个儿子,守着一条只有名义的商道,是个人都想来踩上一脚。
回想起这么多年来所受的委屈,云娘的眼泪一下子就包不住了。
“多谢公子,妾身给您磕头了。”
陈堪罢了罢手:“去吧,好好把你儿子培养长大。”
见妹妹终于找到了一个靠谱的靠山,云程也是喜极而泣,朝陈堪磕头道:“多谢公子出手,小人余生必然当牛做马报答公子。”
陈堪能理解他们的心情,有能力能帮到别人,他也挺开心的,心里满满的成就感。
想到这里,他看着云程问道:“你侄子叫花时是吗?”
云程道:“回公子,确实叫云时。”
“嗯,平日里无事,可以带他来府中玩耍。”
云程闻言,强行摁下心中的狂喜,重重的朝陈堪磕了一个响头。
“多谢公子栽培,多谢公子栽培!”
他是明事理的,知道陈堪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他的侄子,将来有大前程在等着他。
“行了,去忙吧!”
陈堪下了逐客令,云程拉着云娘将她送到门口,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明天便将花时送到陈府。
云娘虽然是个商女,但也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机会。
当即点头应道:“兄长放心,明日我便把时儿送过来,往后还请兄长多加照拂。”
“什么话,我是他舅舅,还能不照顾自己的外甥吗,速去,速去!”
陈堪背着手朝后院走去。
正所谓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他虽然来自后世,但这具身体却是方孝孺抚养长大的,如果力之所及,他也不介意将这份爱心的举措传递下去。
越往后院走,陈堪便越觉得自己的身上闪烁着人性的光辉。
朱月澜正在小湖边上喂鱼,看见陈堪一副姨母附身的样子,不由得开口问道:“怎么,出门踩狗屎了?”
陈堪笑意盈盈的走到她身旁,摊开手道:“你就没发现我今天有什么不同吗?”
“没有啊!”
朱月澜怀中抱着一个小陶罐,她从陶罐里抓出一把鱼食递给陈堪道:“今年冷得邪性,湖中的鱼儿都饿瘦了。”
陈堪:“?”
他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小湖,那些鱼一条一条的长得膘肥体壮。
“你怎么看出来它们饿瘦了的?”
“难道你就没发现我今天身上闪耀着人性的光辉吗?”
“别贫!”
眼见朱月澜大有一副要拉着他喂鱼的架势,陈堪转身就走。
他很忙!
距离元正就剩下三天时间了,他得赶紧把地球仪做出来。
朱棣还等着他的地球仪在元日的时候向朝臣们炫耀呢。
陈堪一头钻进书房,两块篮球大小,已经打磨得异常光滑的木球就静静的放在书桌上面。
府中的下人还很贴心的给他准备好了凿子与刻刀。
陈堪当即便忙碌起来。
……
……
三日的时间很快过去。
今天是除夕,整个京城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百姓们忙碌了一年,今天便是他们躲懒的日子,朝臣们也不例外。
大明朝的朝臣绝对算是有史以来最惨的。
由于老朱是个工作狂,老朱便要求朝臣们以他作为榜样。
一整年下来,就过年的时候能休息几天。
后来朝臣们实在受不了了,强烈要求老朱增加官员的假期,老朱被他们弄得不厌其烦,只好在他生日那天给朝臣们放一天假。
好不容易熬到建文朝,官员们休假的日子也改成和国子监一样,每逢初一十五休沐。
结果朱棣造反,打的旗号便是“靖内难,复祖制。”
于是官员们又过上了洪武朝那种苦逼日子。
真正的钱少逼事儿多,对于大明的朝臣们来说,996那是真正的福报。
今天,他们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元正的早朝依旧要正常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