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
陈堪迅速吩咐下去,驿丞不敢多问,也只能带人下去准备。
就在陈堪吩咐驿丞的当口,谢忠也带着人将侯府的旌节插到了驿站最显眼的地方。
很快,一个驿卒准备好了房间。
陈堪进到房间之后,便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一直等到了五更天,陈堪所在的房间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陈堪打开窗户,一道人影便从窗户里钻了进来。
“侯爷!”
“皇太孙到哪了,事情处理的如何,公主殿下他们可进入云南境内?”
来人刚想行礼便被陈堪打断,听着陈堪的一连三问,来人急忙恭敬的回道:“回侯爷,属下来的时候,皇太孙和世子殿下已经处理完潭州之事,正在朝永定卫进发,至于公主殿下他们,属下也不清楚。”
陈堪点点头,也不再多问。
来人从怀中掏出两封信件递给陈堪,低声道:“侯爷,这两封信其中一封是王统领手书,另一封是皇太孙殿下所写。”
陈堪伸手接过信件,来人的目的达到,也不再多留,出了窗子之后几个纵身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陈堪则是从衣服的夹层之中掏出一本佛经,先打开王灿的信件校对起来。
王灿的信上没有交代太多有用的信息,看完之后陈堪便随手丢到了一边。
继续拆开朱瞻基的信,信上的内容是以一种歪歪扭扭像蝌蚪一样的文字写成。
这是整个大明只有陈堪师徒四人看得明白的汉语拼音,所以没必要加密,也不用翻译。
仔细读完信上的内容之后,陈堪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单纯的告知陈堪他和朱瞻壑对于潭州的处理结果,以及潭州官场上下背着站着的神秘人是谁。
事情并不出乎陈堪的预料。
朱氏兄弟在除了按照陈堪留下的法子稳定潭州官场之外,也顺利查出来潭州军政两界身后之人是谁。
早在陈堪还在潭州的时候,便猜测潭州之事或许牵扯到了一些大人物。
这个猜测并非无的放矢。
虽说潭州地处内陆,但毕竟是个大州,也是大明比较富裕的大州之一,光凭明面上那些人,吃不下去那么大一块肥肉,他们还没那么大的胆子。
陈堪叹气的原因则更简单,潭州军政两界的靠山,是他的老熟人。
——朱高燧
看见这个名字之后,陈堪的心情很复杂,因为这个名字,似乎是在他的预料之外,又似乎是在情理之中。
说预料之外,是因为陈堪一开始的猜测人选并非朱高燧,而是老二朱高煦。
毕竟朱高煦要争储的事情几乎已经摆在了明面上。
东宫一直在暗中大肆敛财,他没道理会不行动。
以他在大明军中的威望,吃点空饷搞点经费不算奇怪。
说情理之中,则是因为陈堪的先知先觉。
朱高燧在历史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陈堪了解得很透彻,后世之人已经把此人的性格脾气和做事风格分析得很透彻。
简单来说,朱高燧此人与历史上的李元吉很像,只不过李元吉挑拨的是老大,朱高燧挑拨的是老二。
但无一例外,他们都在做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打算。
当然,朱高燧肯定是要比李元吉聪明太多的,毕竟朱高燧在谋反失败后还能善终,这本身就是一种智慧。
所以,潭州背后站着的神秘大佬是朱高燧,陈堪虽然有些惊讶,倒也不至于大惊小怪。
沉思片刻,陈堪顺手将信件撕碎丢进烛台里烧成灰烬,而后和衣躺下准备睡觉。
潭州之事,既然涉及到争储,那就不是他该管的了,还是交给朱棣去头疼比较好。
在争储一事上,陈堪的态度一直很明显,不主动讨好谁,也不主动得罪谁。
大抵就是你别惹我,我也不惹你,你要是非得和我硬刚,那我也不怕你。
反正朱家三兄弟谁胜谁负,历史早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收下两个皇孙为徒,他已经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至于朱棣百年之后,新君会不会对他进行清算,那就不是现在可以预料得到的了。
总归退路他已经准备好,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他都有还手之力。
做到这一步,他已经满足了。
第五百二十五章 再见顾成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陈堪便带着亲卫继续踏上了去往云南的道路。
每走到一个驿站,必然有云南或是朱氏兄弟派过来的信使。
陈堪一路遥控指挥,倒也没有出什么大乱子。
星夜兼程一个月之后,陈堪终于到了贵州境内。
又走了三天,来到贵州腹心之地停驻,陈堪这才下令所有人就地休整。
贵州之地,入目所及,尽是绵延的大山。
纵然陈堪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贵州,但看惯南京的长江平原和北京的华北平原,再次到达贵州之地,仍是有些目不暇接。
“侯爷,前方不远处便是贵山卫驻地所在,皇太孙殿下和世子殿下此刻就在镇远侯府上做客,咱们可要去与二位殿下汇合?”
“不急,先休息一会儿再说。”
陈堪摆了摆手,谢忠微微颔首,便也不再多说。
找了个地势稍高的地方盘腿坐下,陈堪开始极目远眺远处的贵山南山。
此处,该有一座大城才对。
历史上在此处筑城者,是明中叶的心学圣人王阳明。
王阳明被贬龙场驿,于龙场悟道成圣,而后于贵山南选址筑城,因新城建于贵山之南,汉人以南为阳,故取名为贵阳。
贵阳城甫一建成,便成为中央朝廷控扼西南的重要通道。
以贵阳起始,联通四川乌蒙土司府,云南东川土司府,直控云南与四川的同时,更是可以居高临下俯瞰中南半岛。
而当中原王朝作为守势之时,贵阳又可成为护卫中央朝廷的第二道防线。
其与成都和临安之间有着极大的战略纵深,三城互为犄角,不管是支援前线,还是回防中央,都有着极高的可操纵空间,战略地位相较西南诸城,可以说仅次于四川成都与云南临安。
就凭修建贵阳城一事,便可见心学至圣王阳明的高超的战略眼光。
可惜,现在距离王阳明降世还有好几十年,这贵阳城自然也无从谈起。
北面倒是有一座小城,即贵山卫驻地所在,也是贵州总兵顾成的侯府所在。
但那座城太小,且远离主干道,都不足以承担起一省府治的功能所在,更遑论成为临安和成都的大后方。
陈堪倒是可以给朱棣提个建议,让他将贵山卫的驻地南移百里左右,但要他去建城,还是算了。
太麻烦。
坐在山坡上眺望了好一会儿,陈堪回过神来,从亲卫手中接过干粮开始小口小口的啃了起来。
啃完干粮,灌了一肚子冰水,一阵寒风袭来,凉意直冲脑门。
紧了紧身上的衣衫,陈堪找了个背风的地方躺下开始闭目养神。
十一月,在农历上也被叫做冬月。
什么叫做冬月,一个字就能解释——冷
尽管现在的贵阳并未下大雪,但松树上挂满的白霜还是证明了现在是个什么季节。
所谓雾凇,就是挂满了白霜的松树。
休息了小半天,恢复了一些精力,陈堪便带着亲卫离开主干道转道向北朝贵山卫的驻地走去。
到了贵州,于情于理陈堪必须得去拜访一下顾成。
抛开两人多年前的交易不谈,王龙和李虎二人还在顾成手底下效力。
两人如今已是贵山卫指挥佥事,若是没有顾成暗中支持,凭王龙李虎的声望和功劳,想要到达这个位置,用一辈子时间都算是短的。
更何况顾成还将小女儿顾陶嫁给了王龙,对陈堪可以说是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鼎力相助。
且陈堪这些年在西南的布局,也都是因为顾成坐镇西南才能如此顺利。
陈堪没到贵州则罢,若是到了贵州还不去拜访,那就是真的不懂事了。
战马嘶鸣,响彻在林荫小道。
贵山南至贵山北,直线距离不超过百里。
但西南山路十八弯可不是开玩笑的,比之草原上的望山跑死马,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下午时分出发,待看见贵山卫军营时,已是第二天天亮。
从浙江到贵州,陈堪和一众亲卫狂奔了一个多月,这一夜时间虽然煎熬,但众人的精神状态都还算好,就是面容憔悴得厉害。
“站住!”
“前方乃是军营所在,寻常人等不得入内。”
距离贵山大营还有十数里之时,陈堪等人便被贵山卫的前哨拦住了去路。
两个身着皮甲手持火铳的青年将士一脸戒备的看着陈堪等人,手中的火铳更是已经拉开了保险栓。
陈堪远远的翻身下马,双手摊开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开口道:“吾乃靖海侯陈堪,还请二位通禀镇远侯一声,陈堪前来拜见!”
听见陈堪自报家门,两个将士也没有丝毫放松戒备。
尽管他们的装备和体型都比陈堪身后的亲卫差了一截,但仍旧是拦在路上不肯松懈半分。
下一秒,一旁的林子里便再度窜出两个全副武装的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