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爱屋及乌，她的家人也是你的家人，纵然曾经老爷子伤害过你。”宁观道。“只可惜，你觉得老天爷总是喜欢跟你开玩笑。”
“她很爱你，对她来说，你也是她心头的白月光。”
“跟她在一起，你甚至忘了自已曾多次手染鲜血。”
“你也一度想过就那么退出江湖，过平静的日子。”
“时间，过的很快吧？十年，转瞬即逝。”
黄飞宇的思绪再度回到了他的儿子，抱着他的手求死的场景。
老天爷这玩笑，开大了。
他原来有一个很爱他的妻子，还有儿子。
可是在儿子生下来五年后，妻子也患病过世。
当时他甚至来不及为她去夺取别人的生命。
妻子死后，就是这孩子陪着他，那段时光，总会让他想起自已跟老瞎子过日子的那三年。
像，很像。
唯一不同的是，他不用跟自已的儿子相互算计。
似乎，弥补了那三年的缺憾。
可是，老天爷为什么这么残忍？
连他最后一点点温暖都要夺走？
黄飞宇念及此，手中的棋子夹得很紧，几乎要碾碎！
“说不下去了？”宁观道。“那我替你说吧，你没有为你的儿子去夺取别人的生命。”
“因为他的存在，甚至让你忘了自已会那种东西。”
“当时你只知道，他很痛苦，你不愿意看他那么痛苦。”
“于是，你亲手送走了他。”
“可当你最后一点温暖也消失之后，你觉得老天爷在故意整你。”
“家庭变故，送来妻子温暖了你，当你决定向善的时候，老天爷又狠心带走他们。”
“这一切，不是你的错，是老天不公！”
“于是，你开始觉得人生没意思，钱财，权利，你都拥有过。”
“唯独，还没赢过老天爷。”
“五阴教，就是这么诞生的吧？”
黄飞宇却忽然释然地笑了。
落下一子后，他轻松地开口。
“是啊，不过，那是最初的想法了。”
“后来嘛，我忽然觉得还是活着有意思。”
“可不是吗？”宁观道。“自已的人生，残缺不全，却能左右他人的人生。”
“还能把自已在老天爷手里输掉的，都赢回来。”
“确实不错，就像我现在不想输给老天爷一样。”
说到这里，宁观忽然看着他问。
“你挺喜欢我的，是因为我的经历，莫名跟你相似吧？”
“没有家人，因为师父改变了一生，不服输。”
“是。”黄飞宇笑道。“尤其是这不服输的劲儿，太像我了。”
“一点都不像。”宁观忽然道。
黄飞宇皱了皱眉：“是吗？如果不像，你现在怎么会坐在这里呢？”
“你的眼睛，又怎么会瞎？”
“万事万物，都有代价。”
“老天爷要你付出的代价，你不接受，赌什么，你自已决定。”
“跟我当年，如出一辙！”
宁观却笑着说道：“你啊，一步错，步步错。”
“就像这局棋，我不会下，你会，可是，你下的每一步，都是错的。”
“你不会，又怎知我下错了？”黄飞宇问。
宁观笑了。
“曲解你师父的用意，这是错的最离谱的一步。”
“放纵自已去报复，夺人性命，这是第二步。”
“还有一步，你没说，你妻子的死，从来不是什么意外。”
听到这句话，黄飞宇手中的棋子陡然落地。
“黄老。”宁观开口道。“咱们这是生死局，不该有所隐瞒吧？”
“你也瞒不住我！”
“你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所以你干不了重活，三十二岁那年，你就重病了。”
“一来是身体不好，二来是你常年修炼邪术，阴气侵体所致。”
“你没有主动杀她，你只是像你师父一样，布了一个夺命局。”
“闭嘴！”黄飞宇沉声道。
宁观摇了摇头：“我偏不，的确，你从来没想过主动杀死你妻子，夺走她的性命。”
“可是，那么明显的一个地方呢，就在你家铺子后面。”
“进去买东西的人，怎么会随便跑去后面呢？你心里其实很清楚，最可能进去的，是你的家人！”
“闭嘴啊！”黄飞宇有点失去理智了。“我没想过杀她，没有！”
“是啊，你没想过。”宁观道。“你很正想杀的，是你儿子！”
“儿子没了，可以再生，白月光没了，就真的没了。”
“所以，这一切，不是老天爷报复，是你自作自受！是天意！”
砰！
黄飞宇一拳砸在棋盘上。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我怎么会对自已的妻子儿子下手？”
“你想让我疯狂？你想让我急！”
第四百三十六章 败局
“你小小年纪，心机很重啊！”
“差点就着了你的道！”
“说吧，你还想说什么？”
“这不是已经急了吗？”宁观笑道。“真相到底如何，你这辈子都不会告诉别人吧？”
“但是，真相就是真相，不会因为你不说，就改变。”
“你自已做过的事情，都没有再来的机会。”
“你亲手送走他，不是看他痛苦，是恨他！”
“让我帮你回忆回忆，他最后说的，从来不是我好想死。”
“而是‘爸，我不想死，好疼啊，你帮帮我。’！”
“你……”黄飞宇的额头上渗出层层密汗。
此时，心绪已经大乱。
眼前的棋局竟然也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凌乱的床铺，眼睛暴突的十一岁孩子的尸体。
黄飞宇的耳边忽然响起那句话。
“爸，帮帮我，我不想死，我好疼啊……”
黄飞宇混乱起来，猛地挥手。
“闭嘴！你不疼！”
“你这个死孩子！”
“你害死了你妈！”
“我让你去拿东西，为什么贪玩让你母亲去！”
“为什么！”
这时候，那床背后的墙壁上，忽然渗出鲜血。
黄飞宇看得后背直发毛。
接着，床上的死尸忽然低头看向他。
“爸，你在怪我吗？可是，是你想杀了妈妈啊。”
“闭嘴！”黄飞宇歇斯底里地咆哮了一声。
接着后退了两步，却一屁股摔倒坐在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