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用知道这是一首情歌，名字叫做《囚鸟》，不过是他当年听着觉得非常悲伤的一首歌。
杜大用没有打断张家红的歌唱，而是让张家红继续把她心底的委屈唱完。
张家红确实是一个让杜大用非常佩服的母亲，杜大用估计当年张家红帮着戴岚杀戴世杰的时候，应该也有一半是冲着奚蓉的面子上。
“谢谢你，警察同志，就是这首歌，我不知道我家蓉蓉这首歌是唱给男人的还是女人的，不过很感谢你们听了这么一会儿。”
“张家红，当时罗少虹把戴岚和那个男人带来的时候，奚蓉是和你一起在家还是奚蓉和罗少虹一起来的？”
杜大用现在明显放慢了审讯的节奏，从刚开始的快问快答，到现在已经是间歇性的提问。
“罗少虹和蓉蓉一起来的，因为蓉蓉应该是看到了罗少虹剪掉戴岚舌头的，我家蓉蓉胆子没有那么大，从罗少虹杀戴岚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蓉蓉从头到尾都是颤抖的，一张脸惨白惨白的。罗少虹应该杀过人，动手的时候，根本就是面无表情，我当时也害怕，别以为我当年和戴岚杀过戴世杰我就不会害怕，一个只是把人扔到变压器那里，而这个就是在我们面前杀的！”
“罗少虹杀人的时候，眼神非常冷酷，对戴岚的仇恨看起来比我还要多，这里面是不是有着什么其他的事情我不知道，我也不敢问，人杀了以后，她们两个把我送回去的，我回家就病了，发了一场高烧，我家富贵问我咋了，我也不敢说！”
“可是蓉蓉回家以后就和没事人一样了，还帮着二子去复习，帮着二子去找补习老师，好像已经完全忘了她和我刚刚杀过人一样。”
“从她们两个离开，到奚蓉回来，这中间隔了多久？”
“一个夜里！蓉蓉第二天中午之前到家的，还给我揪了痧子，在富贵不在的时候，蓉蓉只是对我说，谢谢妈，咱们从此没了烦恼，以后我就是她唯一的亲妈。”
张家红非常平静的说着，只不过眼神显得有些空洞。
第1092章 渐出端倪（12）
此刻审讯室里面只有张家红的说话声以及杜大用偶尔敲击键盘的声音。
“张家红，奚蓉有没有在你面前提过或者是偶尔说过一些陌生的名字？”
“我不记得了，真的，我本子上如果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了。这四年多的时间，我一直在找那个罗少虹，可是总也找不到她，这件案子在前两年启动过，来的警察也问了我很多，可是我都没有说实话，第一我不太相信警察，第二我自己也是满身是罪，第三我还没有找到罗少虹。”
“张家红，你为什么不信任警察？”
杜大用有些好奇的问道。
“都没能觉察到奚蓉自身的问题，那还能查出什么？他们不像你，你是摸清楚奚蓉周边的人，才最后找的我，我觉得你可信，我才告诉你，希望你能找出最后的真相。”
“张家红，你怎么知道奚蓉不是死于银行抢劫案？”
“警察同志，我又不傻，想一年我想不明白，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想不明白吗？如果蓉蓉真的是因为有人抢劫银行被害的，你们都已经查到戴岚了，还能是那么简单吗？别人不知道里面这些坎坎坷坷的，我自己心里有数的，所以我痛痛快快的交代，不是我想坦白，而是我要看你问我问到哪个地步，现在我知道你们已经知道了这么多，我还不说吗？”
“我张家红已经多大岁数了？还能活到千秋万代？这就是我实话实说的根本所在。只不过我家富贵被我牵连了，有些对不住他。我把我知道的重要消息都说了，剩下的……”
“警察同志，蓉蓉唱那首歌的时候，最后一句唱的特别特别多，而且曾经满张纸上面都写了眼泪两个字，这也是为什么我找罗少虹这么久的原因。”
杜大用听着就觉得不对劲。
“张家红，这首歌你在什么时候经常听到奚蓉唱的？”
“00年下半年的时候！”
“当时奚蓉是高兴的唱着还是悲伤的唱着？”
“有时候挺高兴唱，有时候又挺难过的唱，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杜大用想着奚蓉人格已经有些分裂的状态，在笔记本上写了，眼泪=闫磊？颜磊？严磊？晏磊？燕磊？或者后面是耒？蕾？
难道这是奚蓉认识的一个人？男的还是女的？要不然突然写那么多眼泪干啥？这难道是两个人之间的一种小秘密？
“张家红，这个眼泪写的很多吗？上面有没有泪痕之类的？”
“有时候写的有些潦草，有时候又写的有些规矩，至于泪痕，这个还真没注意，我就看到过四张纸，我问过蓉蓉，蓉蓉说那就是练习字，她觉得她这两个字写的不好，我还能说啥？后来在蓉蓉不在了以后，我才研究了这首歌词，我又想着蓉蓉和罗少虹之间的眼神，这才是我一直想找到罗少虹的主要原因。”
杜大用听完点了点头，立马先停止审讯，赶紧出去给周如龙打了电话。
电话一通，杜大用赶紧把这个有些疑惑的点说完以后，接着对周如龙嘱咐着。
“刚刚说的那些只是我的猜测，你先把烟市所有和这个发音的名字全部找出来，把年龄范围控制在27-45之间，先在这批人中筛选，无论男女，然后再慢慢的比对，比对的内容，一直在家务农的先第一步排除，常年打工在外的，且在99年到01年9月不在青鹭和烟市的第一步排除，这些人只是第一步排除，还要进行二次摸底，让陆芊芊和你共同完成这个工作，其他的信息比对，由李诗琴和项涌泉进行负责，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到时候必须给我列举出个一二三四五出来！”
“是，保证完成任务。”
杜大用挂了电话，一个人在审讯室外面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因为很多的细节对的上以后，他才能慢慢分析出问题所在。
如果当年强五岳和于水生以及揭文兵兄弟俩作案以后，必定有人牵涉到转移这些人，从犯罪嫌疑人离开犯罪场地，到焚烧作案衣物，摩托车，以及可能骑自行车离开现场，都有一个可能，就是被设卡的民警盘问或者是登记在案。
可是这里面的线索，杜大用几乎都已经翻烂了当年的设卡记录，并没有在里面发现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
那么这些人到底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躲在包围圈里面或者是跳出包围圈的呢？
如果是前往烟市也好还是去潍市也好，都要经过设卡的地方，当年的设卡口可不是一个人说话说了算的地方，而是最少三个人同时查验登记结束才能放行的。
杜大用想了半天，决定一会儿和罗新再走一遍当年的案发现场。
第1093章 渐出端倪（13）
一支烟抽完，杜大用进了审讯室。
“张家红，奚蓉除了罗少虹以外，还有没有和其他女性关系不错的？你仔细想想。比如她接电话的时候，或者是在平常说话的时候，你听过陌生名字被重复最多的一个名字。”
张家红听完杜大用的话，嘴里开始念念叨叨的。
“警察同志，我倒是没听过蓉蓉经常提到谁，但是在01年四月份过后，蓉蓉有时候打电话的时候，会提到方志轩，但是也不是提到的特别多，不过相对于以前，她那会儿还是算提及的次数比较多了。”
杜大用听完，在心里过了一遍，奚蓉和方志轩共事的时间应该也挺长了，而且两个人在工作中相交的地方并不多，应该也就属于点头之交之类的，否则一定会让储蓄所其他人知道的，毕竟储蓄所里面就那么点人，如果两个人之间略有情愫，已婚的已经那么多，基本都会有所察觉。
那么方志轩在看望她大姨的时候，应该是发现了奚蓉，只不过奚蓉那会儿应该是没有发现方志轩。
可能当方志轩发现了什么以后，才让奚蓉有所察觉，或者是方志轩通过发现的什么，对奚蓉进行了要挟，如果是这样的情况，一般就是身体上的要挟，要不就是金钱和工作上的要挟。
这种要挟在奚蓉阐述给她认识的人以后，这个人才最后做出了决定，利用抢劫银行，杀掉方志轩和奚蓉两个关联人，接着就是兔死狗烹，强五岳，于水生可能也会死，至于洪大娟，杜大用不太确定，因为那个女人现在留给杜大用的印象是非常有手段的，很可能有自己的手段，不过也有可能是凶险万分的，毕竟他们背后的人物，应该是很有本事的。
“张家红，你跟踪奚蓉没什么办法，有没有跟踪过方志轩？”
张家红听完以后，立马摇了摇头。
“蓉蓉告诉我，我们身上都背着人命，不要去做一些无谓的事情，一旦因为跟踪她或者别人引起了警方的注意，可能以前所有一切的努力都会前功尽弃。所以我后来确实没有敢跟踪了，当时我觉得蓉蓉说的也是没错的。”
“警察同志，其实我只想找到罗少虹，蓉蓉死了以后，我觉得罗少虹应该去蓉蓉的坟前看一看，最起码让蓉蓉知道，她还有个好朋友在乎她的，我不管罗少虹是不是真的和我家蓉蓉关系如何，我就是觉得她必须要去，这也是我找了她很久的原因之一。”
杜大用听着张家红说话开始重复很多，知道张家红的情绪这会儿又开始不太稳定了，立马决定先暂停审讯。
等到出了审讯室，罗新那边已经询问结束了。
杜大用把张家红的询问笔录和审讯笔录统统交给了罗新说道。
“先把人留置吧！找一个民警便衣一会儿跟着奚镇回一趟他父母家里，然后让他先在这里等着，你一会儿跟着我再去一趟案发现场，回来以后我亲自和他谈谈，看看能不能在他的口中抠出一些奚蓉的负面信息。”
罗新一边看着，一边咧着嘴，因为看着这些询问出来加审讯出来的信息，让他实在有些汗颜的。
“简单看一下，奚富贵只要被留置了，等你回来以后，再次进行讯问，讯问笔录到时候还要签名，要不然和你的询问笔录差距太大，对你以后不好。我先去车里拿便衣换上，你不用！”
罗新看着材料不停的点着头，不过心里是满满的感激之情。
十来分钟以后，罗新和杜大用再次来到了和睦园支行这里。
“老杜，这儿能看出啥来？”
“不知道，我就是再走一趟，现在我们已知强五岳和于水生都是哪儿的人，还有林家道的情况，那么如果当时他们不离开青鹭，会去哪里？是去往离烟市近一些的地方先潜伏下来还是离米高市近一些的地方潜伏下来，还是从案发以后，立马就从青鹭跳了出去，我得试试自行车的速度，汽车的速度，看看能不能在包围圈已经设立的时候就跳出去了。”
虽然这种办法以前有人提过，可是根本没办法有效测出来，因为根本不知道犯罪嫌疑人会往哪里去，完全就是盲猜，不仅是盲猜，对于犯罪嫌疑人到底是通过什么交通工具离开现场的，当年只是认为是自行车概率很大，可是实际上到底怎么离开的，警方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如果现在已知犯罪嫌疑人是谁，目的地在哪里，这样找起来也就走了大致的方向。
最关键的是，犯罪嫌疑人当时为什么不会骑摩托车离开？包围圈没形成之前，警方只是知道是一辆黑色摩托车，如果犯罪嫌疑人换成了电瓶车，或者是那种轻便摩托车，颜色还是红的绿的黄的，同样不会马上进入到警方的视线，甚至于当时用的枪和钱，犯罪嫌疑人也没有带离，只是找了一个地方隐藏起来，毕竟这两个犯罪嫌疑人根本不差那二十多万。
第1094章 渐出端倪（14）
当年警方对于枪和钱是同样重视的，那是以为犯罪嫌疑人就是为了抢钱去的，可是现在的杜大用根本不会认为对方是冲着钱去的，最大的可能就是灭口。
那么刘燕燕的死可能就是陪着奚蓉和方志轩去死的。
从开枪的决绝程度来说，方志轩是必死无疑，奚蓉也是必死无疑，只有刘燕燕是背后中枪，而不是头部中枪，那么就说明了很重要的一点，刘燕燕只是可死可不死的那种，但是奚蓉和方志轩则是必死无疑的，尤其是奚蓉，两枪都是冲着她的头部去的，哪怕另外一枪打空了，但是弹着点还是奔着头部去的。
杜大用站在离着和睦园支行不远的地方仔细想着这些问题。
“罗新，把车开到金田分局，我们找四个骑摩托车技术不错的试试，看看最快到米高界和烟市界那里需要多久，就从马路对面开始。”
“老杜，这里到米高和烟市的路线可是非常多的。”
“规划两条最近的路途，如果真的是脱逃，他们应该早就规划好了逃离路线，不可能找一条最远的离开路线。”
罗新听着点着头，迅速去了警车那里。
金田分局很快从交警大队那边调来了四名协警，都是骑摩托车的好手。
杜大用则是在金田分局开始规划路线。
两个小时以后，杜大用知道自己猜错了，因为从案发现场脱离到两边的边界都是用时很久的，根本没办法跳出当年的包围圈。
杜大用再次站在地图那里，盯着金田附近的海域开始思考起来。
如果强五岳和于水生是乘坐快艇离开的，那就会便捷太多太多。
“罗新，再让人从案发现场出发，目的地放在金田区海边石头人沙滩那里，看看需要多久！另外我查一下当年在这个地方有没有设卡，不过我记忆里面应该是没有的。”
杜大用指着地图上的地点和罗新说道。
杜大用现在考虑问题，完全摒弃了强五岳和于水生会带枪带钱逃离，那么轻装简行的情况下，他们以前就可能在船上生活过，那么极有可能，从金田这里乘船离开，这反而是非常方便的。
毕竟当时警方考虑的，是犯罪嫌疑人带钱带枪逃离，如果都有快艇脱离，那么不可能就抢这么一点儿钱，就会和现在的认知产生极大的差距。
哪怕当年的杜大用，也是没有考虑过犯罪嫌疑人会从这里逃离，同样也是基于这样的心理。
只用了二十多分钟，杜大用就收到了汇报，从案发现场直奔石头人海滩，只有十三分钟。
而杜大用查了当年的设卡记录，这里的确在当年是没有设卡的。
“罗新，通知金田分局，让他们先在那里找一块最深的海域，让人下去摸一摸，看看能不能摸到摩托车，我们两个也要赶去那里，看看具体的地形再说。”
杜大用蹙着眉头指着地图上的地点说道。
“老杜，这里可不属于金田分局管辖，属于国家海洋管理局海北分局管理，而且按照海面的划分，金田分局只有陆地管理权，如果涉及到海面部分是需要先和海洋管理局海北分局通报的。”
杜大用听着都挠了挠头，一脸惊讶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