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命啦!!!”
…
傍晚。
一片偌大的阴云出现在了镇子的上方,伴随着毛毛雨的降落,整个黄昏小镇都笼罩在了一片雨雾之中,灯光变得模糊,车和人还有树都变得朦胧了起来。
警局三楼。
两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坐在了阳台上,静静地看着远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
一个男人比较苍老,身上穿着的是普通便服,脸上已被风霜掩盖。
另一个则是穿着警服,上面标志着他就是这座警局里的警长。
玻璃茶几上摆放着两杯早已经凉掉的清茶,两人对坐谁也没喝,只是面带忧愁地抽着烟。
“十二年前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结果……当年师父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没想到最后还是输了。”
便服男人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脸上写满了愁与怒。
“他没死……你知道吗,他没死。”
“我们都以为他死了,可是他一直活着,活的好好的!”
警长看着便服男人不停碎碎念着,精神有些说不出的紧张,问道:
“方山,能确定是他吗?”
方山微微侧过头,盯着朦胧的雨幕,那双眼神有些发直。
“不会错的……就是他,只有他!”
“他需要那些心脏……”
警长眉头微微一皱。
“可是当时医院里有那么多心脏被挖了出来,他为什么不拿走呢?”
方山呼吸声变得轻微急促,问了一句让警长愣在了原地的话:
“警长,你说如果一个人要开始烂了,他是心先烂,还是皮肉先烂?”
警长被方山这个突兀的问题问住了。
这个问题似乎跟昨夜发生的案件与12年前的惨案有关,又好像无关。
二人沉默了很久。
“警长,你吃过螃蟹吗?”
“啊?”
“我说,你吃过螃蟹吗?”
“吃过,小时候经常在沟里搬石头,下面就有螃蟹,我们最喜欢把螃蟹杀了,然后放在烈日下面晒,晒个两三天直接吃。”
说到这里,警长抿了抿嘴,似乎有些怀念螃蟹的味道。
“肉很香。”
方山突然笑了起来:
“是啊,螃蟹虽然被杀死了,但肉是好的。”
“可警长你知道吗……正常情况,螃蟹是先烂后死,有的螃蟹里面已经腐烂了,却还没有死,它依旧可以到处乱跑,觅食……”
听他说着这些,警长莫名感觉身上有些发毛,尤其是后背那一片,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冰冷的手一直在抚摸着……
他打了个哆嗦。
“方山,我们是在聊案件,你如果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就好……别弯弯绕绕的,我脑瓜子疼。”
方山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了大片的白色烟雾。
“警长,那个缝尸匠就是那个“烂螃蟹”。”
“他挖出那些人的心脏,不是因为他需要那些心脏,而是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个让他不会继续腐烂的……“壳”。”
“当然,你也可以称之为“壶”。”
警长低头沉默,眉头紧锁。
黄昏小镇里,冰箱并不普及,居民更多还是用密封的“壶”在储存肉类,他们将壶烤干,把肉放进壶里密封,再将壶放进井底冷水中,这样肉就能保证三五天不坏。
至少不会烂到人不能吃的程度。
“就像12年前那样?”
许久后,警长缓缓开口。
方山点头。
“对,就像12年前那样!”
“这个“壶”已经不好用了,他需要一个新“壶”!”
警长眯着眼,脑海里掠过了很多的画面,以至于香烟快要燃到烟嘴也无所察觉,回过神来后,他抽了一口烟,烫嘴,这才扔掉。
“会不会跟消失的那具尸体有关?”
“根据当时勘察的刑警报告,现场的确只有16具尸体,但是却有17颗心脏……”
第369章 【回魂】做局
16具尸体,17颗心脏。
这不是人腰子或是其他什么东西,没有心脏人是活不了的。
所以既然多出了一颗鲜活的心脏,也代表着一定会有第17具尸体。
可是,现在少了一具尸体。
尸体去哪儿了?
是被人偷走了,还是自己跑了?
一想到已经没有心脏的尸体自己活了过来并逃走了,警长的手指就有些微微抽搐。
有些事情他不愿相信,却不得不信。
十二年前,已有前车之鉴。
一个作恶多端,早就应该死掉的“人”,却借着一具没有心脏的尸体活到了现在。
现在……这个人又需要一个新的“壶”来盛放自己那颗已经腐烂的心。
他们没有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是因为压根儿没法说出口。
怎么告诉民众呢……
告诉他们,我们抓捕的其实是一颗十二年前就已经开始腐烂的心脏?
惆怅伴随着烟雾弥漫,警长拢了拢自己的警服,点燃了第二根烟。
“怎么才能抓住它?”
他对着方山问道。
出神的方山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被问到之后回过神还愣住了一下:
“抓住谁?”
“还能是谁,当然是那个缝尸体的……”
方山摇头。
“那家伙狡猾得很,没那么容易抓住,十二年前我师父费尽力气,甚至拼上了自己的性命,不也没能够让他伏法吗……”
“那我们就这么干看着?”
警长的语气变得凝重,变得有些愤怒。
“死了十七名镇民!”
“他们都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我们要是不帮他们说话,那就没人帮他们说话了!”
方山吐出了一口浊烟,他反而没有警长身上的那种使命感:
“是的,警长……他们已经死了,开不了口,你要为他们说话,你要还所有镇民们一个真相。”
“所以你把我找来了,就像是十二年前你找来了我的师父一样……可是我师父也死了,你甚至没有带回他的尸体,就只拿走他的一部手机交给我,十分草率地跟我讲了一句——我的师父因公殉职,成为了小镇的英雄。”
“警长,谁又来帮我的师父说话呢?”
坐在他对面的警长沉默了很久。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对于你师父的死我很抱歉,但做我们这一行的,不可能没有风险。”
“而且如果不抓住这个人,你的师父就白白牺牲了,不是吗?”
“你和我都老了,但是小镇子还有很多年轻人,如果我们死了,而那个家伙还活着,小镇上的年轻人该生活在怎样可怕的阴影中?”
方山听到这句话,笑了起来,身体轻轻抽搐着。
“我的话很好笑吗?”
警长看着他,眼中并没有愠怒。
等方山笑罢,他才将手中的香烟摁在了烟灰缸里杵熄。
“对我来说很好笑。”
“如果你知道……”
他想说什么,只是目光和警长对视的时候,又收住了话题。
那是一句不能跟他讲的话。
那是一件只有他和警长知道的事。
当然…… 警长并不知道他也知道这件事。
“好吧,我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