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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昏_分节阅读_第34节
小说作者:雷克斯   小说类别:惊悚悬疑   内容大小:272 KB   上传时间:2025-03-05 23:31:16
  周瑜说,我知道你把太史慈当作异姓兄弟,如果是我要这么做,你一样会支持。但这会对江东带来巨大的不稳定,甚至可能危及孙家。
  孙策说,我相信太史慈。
  “暗中告诉我这个故事的人说,孙策只有两个真正的兄弟,他让一个继承功业,另一个继承梦想。”
  吕蒙停顿片刻,四周安静得能听见魂灵的脚步声。他继续说:“如果这些事情是真的,那讨逆将军的话最终没有实现,却成了禁忌。少主公继位后,拜周郎为中护军,巡军江东,确实没有到豫章,但那与其说是放任,倒不如说是不信任。他始终没有放松过对建昌的警惕,派出过不少人,也包括我——这就是我最早来调查金饼的原因。”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抱歉:“自那以后,军中也不再有人提起北上,我们现在唯一的目标,只有江夏黄祖。没想到公子会在这时候突然提起,所以他才变了脸色。”
  刘基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一段幽微往事,他喃喃道:“如果当初子义兄去见了讨逆将军,或者孙将军来豫章和他谈一谈,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现在时过境迁,但他的想法和讨逆将军仍然是一样的,他还想北上,还想登天子之阶。我甚至觉得,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就像古代的刺客一样,无论生死成败,他都不会回到江东……”
  “如果你这么说,我可以相信你。”吕蒙眉头紧锁,“问题是,现在就连我也不知道少主公想做什么。”
  两个人还在暗地里聊着,忽然发现孙权爬到了外藏椁之上,拿着灯照向那中央的盗洞。他没回头,远远对吕蒙说:“子明,带两个人上来。他也一起来。”


第十四章 玉具鎏金青铜三尺剑(阳篇下)
  ——公元201年 · 建安六年—— 从顶部进入椁室,几人的烛火燎亮四周,但只是照出一片空荡。博山炉仍在散发着迷人的香气。孙权四处看了看,眼睛晶莹得像宝石,一边观察,一边微微点头。刘基发现他总是看地上,心中生疑,也仔细看了一下:地上都是他们踩出的鞋印。 他忽然发现了一个盲区。 因为之前下墓的时候,他们掘地挖土,遍身泥污,加上整座大墓已经在地下埋了二百多年,所以他看见地上的尘土也不觉异常。可正因为这样,他才没意识到一件事: 外面就算了,但这椁室是完整封闭的,密不透风,里面也没东西,怎么地面有这么多土? 他一抬头,发现孙权正看着他,眼角掩不住的笑意,显然心情大好。他说:“我是第一次来到上缭壁,也是第一次进这个墓室,可这墓室里的所有器物的数量、摆放,你们随便问,我一定知道;它的东西广度、南北纵深,不需要测量,我也了然于胸。” 在黑沉沉的椁室里说出这么一段话,不仅刘基,其余几个人都感觉后背发凉。 刘基问:“在我介绍之前,孙将军甚至不知道墓主是谁,又怎么可能得知这些细节?” 孙权享受着他们的疑惑,继续说:“我还知道,这座大墓里器物俱全,但却没有一些很重要、几乎是我朝大小墓冢皆有的东西,那就是压胜之物——整座墓里,你找不到一枚镇墓瓶、镇墓文、镇墓符箓,甚至没有一只像样的镇墓兽。他不驱灾,不辟邪,黄泉泺泺,神鬼横行,那是因为在他心里,阴间阳界已经没了区别,他不惧怕地下的魂灵,也不羡慕天上的长生,仅仅把这里当作一座能跨越春秋的大宅,把一生当中所有重要的东西都封存于此,等着有人来开启。” 刘基越听越觉得奇怪,他心里有了一个猜测,于是哑着声音问道:“海昏侯的内棺,确实在这座墓里?” “就在我们脚下。”孙权的声音仿佛耳语,“他把真正的椁室藏在了下层。” 这其实是一个并不复杂的机关:外藏椁密不透风,香雾弥漫,又没有点灯,所以人们难以发现它比椁室之外要低矮——其实不是低矮,而是中间隔了一层,他们…
  ——公元 201 年 · 建安六年——
  从顶部进入椁室,几人的烛火燎亮四周,但只是照出一片空荡。博山炉仍在散发着迷人的香气。孙权四处看了看,眼睛晶莹得像宝石,一边观察,一边微微点头。刘基发现他总是看地上,心中生疑,也仔细看了一下:地上都是他们踩出的鞋印。
  他忽然发现了一个盲区。
  因为之前下墓的时候,他们掘地挖土,遍身泥污,加上整座大墓已经在地下埋了二百多年,所以他看见地上的尘土也不觉异常。可正因为这样,他才没意识到一件事:
  外面就算了,但这椁室是完整封闭的,密不透风,里面也没东西,怎么地面有这么多土?
  他一抬头,发现孙权正看着他,眼角掩不住的笑意,显然心情大好。他说:“我是第一次来到上缭壁,也是第一次进这个墓室,可这墓室里的所有器物的数量、摆放,你们随便问,我一定知道;它的东西广度、南北纵深,不需要测量,我也了然于胸。”
  在黑沉沉的椁室里说出这么一段话,不仅刘基,其余几个人都感觉后背发凉。
  刘基问:“在我介绍之前,孙将军甚至不知道墓主是谁,又怎么可能得知这些细节?”
  孙权享受着他们的疑惑,继续说:“我还知道,这座大墓里器物俱全,但却没有一些很重要、几乎是我朝大小墓冢皆有的东西,那就是压胜之物——整座墓里,你找不到一枚镇墓瓶、镇墓文、镇墓符箓,甚至没有一只像样的镇墓兽。他不驱灾,不辟邪,黄泉泺泺,神鬼横行,那是因为在他心里,阴间阳界已经没了区别,他不惧怕地下的魂灵,也不羡慕天上的长生,仅仅把这里当作一座能跨越春秋的大宅,把一生当中所有重要的东西都封存于此,等着有人来开启。”
  刘基越听越觉得奇怪,他心里有了一个猜测,于是哑着声音问道:“海昏侯的内棺,确实在这座墓里?”
  “就在我们脚下。”孙权的声音仿佛耳语,“他把真正的椁室藏在了下层。”
  这其实是一个并不复杂的机关:外藏椁密不透风,香雾弥漫,又没有点灯,所以人们难以发现它比椁室之外要低矮——其实不是低矮,而是中间隔了一层,他们只发现了上层。中间的隔断是用夯土修筑,所以刘基才觉得满地尘土。当他们把土层挖穿,便发现底下别有洞天。
  那是一间几乎称得上“温馨”的房间。
  仍是分成东西二室,西室面客,东室起居。在西室,他们发现了床榻、坐席、席镇、宫灯、漆案、食具、耳杯,还有陈列出来的马蹄金、麟趾金,不像是在炫耀奢华,反倒只像在安安静静地等待客人到来。灯光明黄,香炉清幽,刘基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坐席——他有种奇妙的感觉,仿佛觉得席上留有余温。
  在西室左边的床榻旁边,展开放置了一张漆器屏风——漆色鲜红靓丽,像是新近才完成。屏风分为独立的两扇,分别放置于床榻靠墙一侧以及床头处。两扇表面均绘有彩色人像,左右写满对应的传记文字。靠墙的一扇上,共有六人,两两一组左右站立,分别是孔子和他的五位贤徒:颜回、子贡、子路、堂骀子羽和子夏。
  刘基久久凝视这幅漆画,觉得上面的圣贤与从前看到、学到的都有所不同,显得个性鲜明、活灵活现。孔圣人身材高挑、瘦削,脖子微微前伸,谦恭儒雅,像个会追着人不停念叨的老师。与众不同的一个是子路,怒发冲冠,宽袖飞扬,像极了他刚猛好勇的性子。
  最重要的是位于右上角、与孔子相对的“复圣”颜回——右为尊,按这个屏风的设计,颜回是最重要的人物,他的传记也是为首的第一篇记载。颜回画像深衣长袍、清秀无须,在他身旁的记载里,写着:“颜回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
  刘基还在读两侧的文字,忽然看见孙权绕到了屏风的背后。吕蒙跟着他,发现屏风背后还有玄机:原来整个背面都是一个可开闭的镜柜,柜门及四周绘有四象、白鹤图案。孙权打开柜门,里面是一面半人高的衣镜。
  这绝不是单纯为了墓葬而造的,而是墓主生前就一直在用的实用之物。
  “果然是这样。”孙权一边笑着,一边说。
  吕蒙问:“少主,什么意思?”
  “跟着我。”
  孙权接着走向床头方向,即第二扇屏风背后。那里没有镜子,只有一幅钟子期听琴图,图的上侧书有一篇《衣镜赋》,华丽地记载了镜屏正反两面绘画的内容。在屏风底下并排放着两只漆箱,孙权说:“你相信吗?子义把椁室以外的整座墓室搬空,也比不上这两只箱子。”
  刘基悄悄留意着他们的动向,心里一直疑惑:怎么孙权好像早就了解这座椁室?听见孙权的话,便也把灯凑近箱子。孙权俯下身亲自解开铜锁,推开箱盖,三枚灯火照映下,他们同时眯了眯眼睛,又忍不住睁开。
  箱子里全是柿子金饼。
  一样大小,一样规格,码得整整齐齐,一眼数不清有多少数量。
  刘基和吕蒙同时互相看了看,他们都想起最初时,吕蒙把一枚小金饼抛到刘基手上——他们从洒着月光的密林来到这幽深的墓穴,短短时间,恍如隔世。当时吕蒙手里的只是一两大小,和纽扣差不多,如今躺在箱子里的却全是一汉斤的大货,别说拿在手里,光是用目光盛着都能感受到重量。
  有权动手的人当然是孙权。他的手掌又大又厚,没法挤进金饼间细密的缝隙里,只能伸进去一搅,把原本整齐的结构搅得乱七八糟,然后捞起一手金灿灿的收获。虽然是三代经营、江东新主,但这也是他第一次听见大量黄金碰撞的声音,清的,脆的,像是马上就要碎掉,听得让人紧张冒汗,又悦耳得心头发颤。
  他深吸一口气,捏起金饼,在灯里看,在黑里看。他说:“你们知道酎金吗?以前每年正月朝廷作酒,八月酒成,各王侯从封国来到都城祭拜宗祠,祭祀奉酒,进献贡金,送的黄金就是酎金。要是黄金成色不足、缺斤少两,就削县、除国、夺爵、下狱。那是皇帝用来治理诸侯王的手段,所以酎金,既是他们的催命符,又是他们的买命钱。”
  “这就是酎金。”他用指尖轻轻弹响一枚金饼,“我从前看不懂的那些文句,现在全都通了。他是废帝啊,废帝怎么能进京呢?他甚至没有进奉酎金的权力。这么多金饼,别说一年、两年,已经足够他祭拜二三十年了,但他再也没有机会使用,只能放在这里,就在屏风下面,就在衣镜旁边,每天看着,想着。想什么?当然想要把它们带到都城去,到宗庙去,到天子的宝座上去。他自己已经没希望了,所以才给孙家留下了那卷书简啊!”
  他说完就笑出声来,笑得紫髯根根乱颤,笑得脱下了伪装。他说:“跪下!”吕蒙愣了一下,屈膝跪在面前,孙权就伸手摸着他的头盔,又轻轻拍打,像祖父对着孩子做的。完了将手里的一枚金饼抛到吕蒙怀里。吕蒙拿起金饼,这超过他整支部曲一年的开支奖赏,可他感觉浑身不自在。
  吕蒙问:“少主,我们真要用这样的冥货?”
  孙权说:“曹孟德能用,我怎么不能用?”
  “曹操暴虐!而且江东人心浮动,一旦消息走漏出去,很难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酎金、马蹄金、麟趾金,全是奉天敬神、祥瑞之兆的器物,哪有坏事?”孙权有些不耐,“吕子明,你不读书就少说话!”
  吕蒙眯起眼睛,一下子住了嘴。他是个自尊极强的人,平时自己拿粗人身份来搪塞、伪装,都没问题,但要是被别人这么评说,那就是另一回事。孙权最擅人心,以前绝不会提起他这个痛处,今天却变了个样子。
  孙权也不管吕蒙的情绪变化,视线转向刘基。刘基没跪,也没看金饼,还在想孙权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刘基问:“将军是不是拿到了一篇《筑墓赋》?海昏侯写过无数卷《筑墓赋》,但其实还有最终的一个版本,落到了将军手上?”
  孙权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你的意思是,那篇赋文有很多份?”
  “不仅有很多份,还有很多个版本。”刘基说,“每份都不一样,像是从一棵树干上长出来的无数枝条,又像是一座迷宫。子义兄在迷宫里徘徊甚久,才摸清了整座陵园的结构,找到这座墓穴的位置。”
  孙权的表情凝住了。他能把自己看过的《筑墓赋》一字不差地背出来,但却没法从中得出大墓在哪里。他再问:“怎么知道的结构和位置?”
  刘基就把陵园和长安城的形制关系、宫阙和墓宫关联,都粗略说了一遍,但没有提铜当卢上星象的事情。
  他越说,孙权的一双碧眼就越是阴沉——并不是他没有解读出赋中的句子,而是他读过的一份里,根本就没有提及这些内容。
  这就像本以为进了一处私家园林,忽然发现原来是座庞大的宫殿,有很多把钥匙,只是因为其他人已经把外面的重重大门都开启了,他才能姗姗来迟、登堂入室。当然,金饼在他手上,最珍贵的马蹄金、麟趾金,都在这里,可在他眼里,那金光忽然就暗了半分。自下墓以来一直充盈的、肿胀的自满感,突然泄了气,瘪了。
  就像江东大位明明已经到了手上,可他始终觉得孙策是因为没有别的办法,才选择了他。如果周瑜姓孙、太史慈姓孙,那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这里。
  但这种泄气的感受没持续太久,他丢下金饼,大步横穿房间,走进东室。
  东室即是寝室,其中最重要的一件器物位于东北角,也是正常家中卧榻所在的地方——正是一座长近四米、高近一人的大型漆棺木。
  孙权喊了一声,吕蒙没有进来,只有两名部曲士兵小步跑来。孙权一甩袖子,也不想理会,只命令两个士兵打开棺木盖板。
  这是整个下墓过程里阴气最重的一步,两个人虽然都是精锐,却也踟蹰。孙权扶着腰间剑柄,说:“黄金,你们都看见了。剑,你们也看见了。”两个士兵在幽暗里互相看看,四只眼都白森森的,最后还是放了光,一前一后、同时发力,将庞大的盖板缓缓推开。他们不敢摔坏棺木,便挪放到旁边地上。
  孙权却不忌讳,踩上棺盖板往里看,发现他们开启的只是外棺,里面的内棺用丝绢包裹,轻薄的丝绢底下透出精美繁复的漆画。在内棺四周,填满了大量金器、漆器、玉器。孙权打开漆箱,里面不仅也有麟趾金、马蹄金、柿子金,还有长方形一片朴素无造型的金板,整整齐齐垒成一摞,是熔铸更多金器的原料。
  他把一枚柿子金抛给士兵,让他们继续撬开内棺。内棺基本上已经是一人大小,开棺便是尸首,两名士兵都有些惧怕。又看着上面缠绕的金线蚕丝,一时间无从下手。孙权冷冷看着,又喊一声:“吕子明!”声音回荡,却依然没有响应。
  在墓中喊人,阴气深重,总有叫魂的感觉。孙权舔舔嘴唇,心中恼火,一把拔出他那厚重的八方汉剑,挥手一斫,将棺上丝绢一刀两断。又回过头看两名士兵,眼里绿火大盛。两人立即过去搬开棺盖,但又不敢仔细看,都别开了眼睛。
  只有孙权紧紧盯着,所以看见尸身,看见身上完整铺放的九窍玉、身下的包金丝缕琉璃席。他弃了自己手上的剑,拿起刘贺腰间的玉具鎏金青铜三尺剑,金丝寒芒,比传说中越王勾践的湛卢更好,比高祖斩白蛇用的赤霄更好。
  他执了剑,又抓起刘贺腰间另一侧的布袋。袋里是些墓主钟爱、常用之物,比如书刀、韘形玉佩、水晶珠链、血珀老虎。这些都不是孙权想要的,他捻起绶带,绶带带出一枚印玺——佩剑、持印,刘贺便活在他的身上了,刘贺当不完的天子、享不到的紫气,都会来到他的身上。
  他只觉得奇怪:这印上的动物是什么东西?大汉官职他了如指掌,从没有这样的印钮。他翻来倒去,只觉得那越看越像一只鸮鸟,卧着,叫着,四周都回荡起不吉的鸣音。汉人说,鸮鸟子食父肉,亲属相残。孙权觉得眼里刺痛,想把它丢回去,又觉得黏在了指尖上,舍不得放开。
  他推开两名士兵,忽然发现门的另一边似乎没了灯光,黑沉沉的一片。他身上微微颤抖,大步回到西室,举火四视,发现吕蒙和刘基两人都没了影子。
  时间回到孙权刚走进东室的时候。
  短短几句话时间,吕蒙已经把情绪隐藏起来。他给刘基使了个眼色,想和他一起跟过去东室,却看见刘基愣愣地呆立原地。吕蒙问他:“怎么了?”刘基没回答,嘴唇微微翳动,但听不见说了什么。这时候东室里的孙权喊吕蒙进去,吕蒙刚走出一步,刘基忽然如梦初醒,拉住他的手臂,说:“我好像明白他想做什么了,但是却不明白为什么。”
  吕蒙听得云里雾里,“他是谁?”
  “刘贺!他的筑墓赋、铜当卢、椁室分成两层的奇怪结构,都可以连成一个解释,很奇怪,但我有种莫名的信心,这就是刘贺想要的结果。”刘基飞快地回答。
  “他做这么多,不就是想别人找到他吗?”
  “可这就解释不了我们头上的隔层。”刘基说,“他如果只想被找到,为什么要藏起来?”
  吕蒙哑然:“他都殁了二百年了,这谁能知道?”
  “不是的。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刘基怔怔地说,“他说的不仅是颜回,也不仅是他自己,还有这座墓。他做的事情全是矛盾的,留了记载,但又加了暗语;载了两轮星象,又藏起第三轮星象;指出墓室,但又藏起椁室……这一切甚至都不是为了设置疑冢迷惑盗墓者,因为墓一直在这里,只有这一座。但是它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不取决于刘贺自己,端看后来的人。他把‘行’和‘藏’的选择都已经准备好了……”
  吕蒙手里还握着那枚金饼,听着听着,脸色就有点发青。“刘公子,你说得像是这墓主知道有人要进来,他不想着防盗,反而从从容容在给你做游戏?再奇怪的人也不会这样。再说了,人不在,墓敞开,难道还能重新藏起来?”
  “如果这是真的呢?”刘基深深看进吕蒙的眼睛,“你是要用,还是藏?”
  这时候,两个人都听见东室里发出的声音——棺盖已经被打开。
  吕蒙没有着急回应,他说:“你得先证明有这样的法子。”
  “如果我说了出来,”刘基说,“你就既可以帮我,也可以阻止我。这座墓的未来就全放在你的手里了。”
  “你没有办法一个人完成吧?只能相信我。”
  “不,只要一个人就足够了。但是,你得让我到椁室外面去。”
  刘基很冷静也很坦诚地说,但其实他的大腿在微微颤抖。吕蒙有剑、有士兵,无论刘基想明白了什么,只要吕蒙不放人,他都无计可施。最大的问题是:他完全想不出吕蒙要帮助他的理由。
  吕蒙也是这么想的。虽然干盗墓确实有损阴德;虽然他对刘基有一定的亏欠;虽然刘基已经称得上是朋友——但是要为了他而背叛少主?
  这完全是另一回事。
  刘基见他不回答,也没有纠结,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说:“我可以告诉你。外面是不是还有士兵在看守?你让他们找个东西……”
  这时候东室里的孙权又喊了吕蒙一声,但吕蒙置若罔闻,只是眼睛忽然睁大,嘴巴微张,额上甚至突然冒出一粒汗珠。
  刘基不知道孙权那句呼喊有什么特别,正要问他,却见吕蒙猛地打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东室里还有些吵闹,但西室和椁室之外的地方,都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吕蒙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外头没了定时的联络……”
  在这墓穴里,外头的精锐部曲怎么可能消失?
  要不是有鬼,那就是有人。
  吕蒙夺了刘基的灯,和自己的一起吹灭,然后从黑暗中盯视着头顶的盗洞。这是最糟糕的地形。如果敌人埋伏在洞口,一旦贸然跳出去,那几乎没有防备的可能。
  可这对于敌人来说也是一样的。在他从洞口跳下来的一瞬间,吕蒙有信心可以一击必杀。他没有去提醒孙权,因为要是孙权那边的动静突然停了,对方一定会意识到不妥,所以虽然不忠,他也只能暂且把主公当作一个诱饵来使用。
  在黑暗中,他拉一拉刘基的胳膊,两个人分别隐藏到两扇屏风的背后。整个西室能躲藏的地方就只有这里,两人屏息凝神,都盯着盗洞方向。
  盗洞上是有微光的,可分不清是长明灯的光,还是手里的油灯。光影微微晃动,也不知道是火苗无风自动,还是有人守在外面缓缓呼吸。
  孙权出来了,一手拿着灯火,一手拿着剑,满脸紫云飘荡,在一片幽暗里,明显得像一条光龙。
  椁室里砸出“咚”的响声。
  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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