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必应马上交上来一张药方,也不知道先前藏在了哪里。
皇帝认真琢磨,命人拿笔改了两味药,“此方开得太稳,不妥,换个两味药再吃吃看。”
他见宝音不出声,便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询问。
宝音收回视线。
[其实他对我挺不错的,只是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皇上来延祺宫是……”
皇帝笑吟吟牵着她往正殿内走去,“朕画了几张图,让人烧了瓷器,今日送进宫,朕想着你会喜欢,便给你送来。”
两人坐下,就看见太监们抬着十多个箱子进来。
头一个箱子打开,太监抱出一套瓷器送到桌上。
“这是……”
宝音看到瓷瓶上的图案一下愣住了,那是在盛京庄子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只是场景中少了许多人,重点放在了一男一女会面上。
除了盛京那次还有松花江边,甚至还无中生有多出一幅月下相约图。
[吐血,这要是传到后世,会不会被人认为她跟他在私会?]
[还有这些杯子为什么都是猎虎图?东北金渐层那么可爱,怎么惹到他了?]
宝音看着这些瓷器一言难尽。
皇帝送礼送的可不只是瓷器,瓷器只是开胃菜,之后送上来的是各种金银珠宝首饰,金玉象牙犀角摆件之类,要是拿到后世一件就够她吃喝不愁了。
后面还有什么绫罗绸缎,这些都排不上号。
[奇怪,怎么想起送礼物给我?]
皇帝握住她的手道:“我们满人没有用女人嫁妆的习惯,你以后放宽心,你的就是你的,没人会动,也没人敢动!”
[那可不一定!]
第37章
宝音还在腹诽玻璃牛痘这两样东西。
皇帝却有不同看法。
玻璃这东西, 宫里造的能满足宫里用的都勉强,卖玻璃方子的钱可都在她手里攥着,因为签白契没纳税, 伊桑阿那老头几次来找他,不都被他搪塞过去了?
还有牛痘,牛痘带来的荣誉可没少她, 民间多少人给她立碑,私下里叫她牛痘娘娘?
朝廷有禁止过吗?
该她的不都给她了吗?
宝音低低咳嗽起来,她捂住嘴认兰儿拿口罩来。
戴上口罩, 她才开口:“皇上还是快回去吧, 别被我传染上。”
皇帝挑眉,当他听不出来这咳嗽声有些刻意?
这东西六宫大概也只有她敢将他往外赶。
“行, 你且好好休息, 有空朕再来看你。”
宝音连忙起身把人给送走。
“娘娘, 这药?”马必应端着一碗重新煮了的药过来询问。
宝音扫了一眼, 恹恹道:“不喝。”
一个小小感冒, 用得了兴师动众吗?
“不用跟了,我去躺一会儿。”
她回去睡了, 谁知晚上竟然起了高热。
迷迷糊糊中宝音似乎看到了皇帝, 她心里烦躁脱口而出, “能不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屋子里原本忙碌的宫人吓了一跳, 扑通跪地。
宝音说完这句心里痛快了又得意洋洋瞪了他一眼才迷迷糊糊睡着。
皇帝一脸铁青甩袖子离开。
马必应一副死了爹娘的表情, 跪在地上发抖。
皇帝快速出正殿,梁九功缩头缩脑跟在后面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罢了,朕跟一个病糊涂的人生什么气?”
良久后,皇帝又转身回去。
梁九功倒吸一口气,皇上对娘娘这绝对是真爱!
“朕来喂。”
见宫女喂不进去药, 皇帝伸手接药碗。
结果就是宝音死不张嘴。
[呜呜呜,谁往我嘴里灌苦水?苦死我了!]
[救命,有人要毒死本公主!]
皇帝被闹得心烦意乱,宫里的小阿哥小格格都没她这么娇气。
“护士姐姐,我不吃药,我打针。”
迷迷糊糊中她开口道。
皇帝将勺子递到她嘴边,“乖,先喝药。”
最后是又哄又骗才喂完半碗药。
喂完皇帝才发现身上湿了一大片,梁九功招呼人将衣服送上,皇帝去了东边里间更换衣服。
回来路过书房时皇帝好奇地走了进去。
书房里书很少,笔墨纸砚也不多,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书桌,可以想象白日里这里阳光会有多好。
桌上半遮半掩了几张草稿纸,他伸手抽出一张。
“浅析清初满汉女子服饰特征?”
皇帝粗粗扫了一眼,不解她研究这个作何用。
放下后,他打量起这个不大的书房,目光被桌上一个锁起来的木盒子吸引住。
很快,他眼神撇开回到西间的卧房。
宝音这次生病受了老大罪,缠绵病榻半个月身体才见起色。
连下了几日大雪,宝音差点以为自己来到冰雪世界。
这般大的雪哪怕后世也少见,她很担心蓝玉她们的现状,从她生病起就断了跟她们的联系。
而被宝音惦记的蓝玉等人,却远没有她想得那么艰难。
自打人手多起来,庄子的建设进度就按了加快键,起先是盖房的人多,生产的水泥赶不上进度。
后来调了一批人去烧水泥磨水泥,进度立马就快起来。
再加上砖都是现成的,十日功夫就建成了一个院子。
有了经验,速度又加快了,修完三个院子,两栋员工小楼后,又在靠近山脚的地方建了一排砖瓦小院,修了水泥炕。
哪怕气温低到零下二三十度,这群人住在温泉边又烧着火炕也没冷到哪里去。
就是人有点多,房子不是一户一家,而是男女分开住,一间房少数挤了十多个人。
入冬前,皇上下令废止圈地。
大部分逃荒的人还在观望,也有一些人念着故土难离,陆陆续续返了乡。
这段时间他们干活没少挣粮票,换到的粮食足够他们度过漫长的寒冬,等到明年再开几十亩荒地,这日子就缓过来了。
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就是这般坚韧,稍微给点活路,他们就能顽强活下去。
小汤山的流民日子比外面要好很多,庄子的管事从不对他们又打又骂,干活不仅给吃的还送粮票布票。
来这里的人都说自己是进了福窝。
粮票能换粮食不说,布票也能换布和棉花。
自第一次送布后,后面又陆陆续续送来几回棉花,虽然不能让全家都换上一身新衣服,可也把家里每个人的棉袄都填得厚实一些。
老李走到山脚下敲了一声锣,立刻就有汉子披着衣服往外跑。
只一小会儿功夫他面前就排了两条队伍,少说也有上百号人物。
“现在抽五十人去暖房那边除雪,每日两斤米半尺布,愿意地跟我走。”
呼啦啦人群中跑出来六七十个穿着厚棉袄的男人。
老李只点了前面五十个,多出来的挥手让他们回去。
老李领着人去仓库拿铁锹,独轮车后,赤珠拿着一张纸走过来。
我这里需要三十个心灵手巧的,会刺绣的优先。
这次出来的人没那么多了,就出来二十多个,她看了又补充了一句,“会织布,搓麻绳的也行。”
这次出来的就多了,她也没嫌弃人多,就领着人走了。
月奴细声细语道:“奴家需要有养鸡经验的妇人。”
这个出来的就多了,月奴只点了前十个领着人也走了。
陆陆续续有人过来招人,有要挖煤的,有要烧石灰的,还有要挖水渠的,总之尽量让所有人手里都有活干。
忙起来才不会东想西想,才觉得有盼头。
京城里的市民躲在屋子里猫冬,小汤山的庄子却忙得热火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