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亲王兵权被拿走了,可不代表能被一个宫里太监随意辱骂。
她捏着石榴籽若有所思道:“想要投资水泥厂?”
也不是不可以。
京城的关系复杂,哪怕是她都不能随意开口提修路。
修路修桥修河堤,这可是官员光明正大伸手捞银子的买卖。
官员不都一个尿性,后世一条路修了挖挖了修,她可不信这个时代的官员两袖清风。
或许唐时的官员吃相还算优雅,当然这跟当时的官员多是世家子弟,等到了宋朝官员吃相直接揭开了那层面纱。
想一想,当皇帝带头收买文人,还指望文人有什么风骨?
到明朝,朱元璋对于官员压制太过,官员将做官当成了一门生意。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瞧瞧都明码标价了还指望这些官员的节操吗?
她想修路,朝堂上肯定也有人想。
为何没有人提起?
因为这件事不能由朝廷提,朝廷提了肯定朝廷负责修,到时就会变成敲诈勒索民间的一种手段,一条路反复修怕是会变成常态。
她想修路也是以民间自发名义,筹集资金,只修下水渠和自家门口,什么大街主干道那是碰都不碰。
不过……
要这些宗室都想参股水泥厂,倒是可以换一种思路。
这会儿皇帝对宗室管制还很严,只要你守法,就没人能搞你。
你看皇帝再怎么看安亲王不顺眼,不也没法弄他吗?
宗室对于官员可是有天然身份压制,他们想要水泥厂盈利,必然要修路,这事宗室推进,也是他们跟官员斗。
在北京城这块地方,宗室们站一起想办成的事,还没有人能够阻拦。
她咬了下舌尖,思索这件事能不能干,最后还是决定干了。
“老马,你去帮我递一个口讯。”
“就说水泥厂接受外人投资,不过白纸黑字签下的合同是不能变的,我们讲诚信,按合同办事,想要抽出投资车行的资金不行,想要投资水泥厂,就另投一笔钱进去……”
安亲王府,岳乐正在跟两个儿子说话。
别看他孩子多,可夭折的也多,大阿哥排行八,二阿哥排行十五。
这还是唯二成年的。
嫡福晋生的孩子一个都没留住,继福晋只生了个女儿,早年嫁给了耿精忠之弟,没的也早,只留下一个外孙女嫁给了明珠的儿子纳兰揆叙。
后来娶的福晋赫舍里氏也能生,可活下来的也没几个,最年长的就是十五子。
年龄小的四个儿子还在读书,他有事只能跟两个成年儿子商量。
“贵妃那边传了话,说可以投水泥厂。”岳乐先开口。
看着年轻的儿子们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年杀伐太多,冲撞了子嗣,他活下来的子嗣太少了,哪怕是女儿他都格外疼惜,
他年纪不小了,身上还有早年打仗留下的病痛,也不知道还能活多少年。
他看看儿子年轻的脸庞,想着自己要是突然离世,他的儿子该怎么办。
他虽然自视甚高,可为人机警,从未留下什么把柄,他的儿子都长于妇人之手,哪有那份能耐将亲王府的荣耀延续下去?
他看向二阿哥,身为嫡子,若是没有意外未来必然是他承袭爵位。
可是他却纵容自己的妾室放印子钱,事发后不想着处理掉妾室,反而帮着掩瞒,若不是他审问管家,还把从他那妾室院子里搜出了欠条账本给处理干净,这次的事非得把他们王府拖下水。
要说嫡子念旧情,他不是不能理解,可性子太过优柔寡断,令他十分不喜。
“阿玛的意思是不投吗?”玛尔珲小心翼翼问。
岳乐将手里的茶碗重重放在桌上。
“投,怎么不投?”
他眼神不善盯着这个儿子,“我都当着众多宗室说了,原本是想给贵妃一个警告,让她不要多管闲事,没想到她倒是大方,将赚钱的生意让出来,这人情我们得承。”
“本来只是随便找个借口,现在好了,宗室们都要承她的情了。”
“要不是为你擦屁股,本王何至于出手对付贵妃?”
玛尔珲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出。
大阿哥塞楞额已经成家生子,如今儿子都两个了。
他的子嗣运倒是比他阿玛好,生下的两个儿子都很健康。
他沉吟了一下开口,“阿玛要投是公中投,还是我们各房出钱投?”
他也很看好这门生意,他知道这王府跟他没关系,等阿玛离世,他必然是要分出去的。
趁着阿玛还在,他就想多捞一些产业。
若是公中投,这生意未来他沾不到什么光,可要是各房出钱,未来分家属于自己那份是可以带走的。
岳乐皱眉,似是看出长子在打什么主意。
“你想自己投?你有银子吗?”
塞楞额大方道:“儿子是没有,可我媳妇有。”
他的妻子是贾佳氏,曾经的陕西巡抚贾汉复之女,嫁入亲王府陪嫁了不少嫁妆,不过贾汉复已经离世五年,贾家已经大不如前。
从这里就能看出兄弟俩待遇,塞楞额娶的福晋是汉军旗,玛尔珲娶的是蒙古亲王之女。
满人虽然讲母以子贵,但之前却是子以母贵。
岳乐看长子更加不顺眼起来,谁把啃妻子说得这么光明正大?
不过到底是亲儿子,岳乐还是为长子多考虑打算。
他是身有战功的亲王,当年入关没少跑马圈地,在一众宗室中属于家底比较厚的。
只是这些都得留给下一任亲王,长子和其他儿子最多分几个庄子。
长子想要自己出钱投,那就让他投,谁家也不嫌弃银子多。
安亲王府发生的一幕也发生在其他府邸。
这么大一块肥肉放出来谁都想咬一口,还别说是这么个关键时间,朝廷禁止放印子钱的时候。
少了这么个来钱快的买卖,他们也不得再重新找财路?
别说外面,就是宫里嫔妃都有嗅觉灵敏地找上门想要掺一笔。
第一个找上门是荣妃。
白嫩嫩的雪媚娘看着格外诱人。
荣妃看着碟子上的雪团子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贵妃姐姐这里的点心【独树一帜】,倒显得我没见过世面。”
她托着碟子轻咬一口,尝到里面奶油眼睛一亮。
“这外皮是糯米粉皮吧,里面软绵绵的跟面包里包的倒是很像。”
宝音点头,“突发奇想让人做了,还可以包一些果肉丁和豆沙。”
品尝完点心,荣妃说明来意。
“我得为儿女打算,二公主的陪嫁由户部准备,我插不了手,说来可笑,进宫十几年没存下多少银子,手里只有两千两。”
妃年例三百两,嫔两百两。
在册封妃位前,她当了很多年的嫔。
在宫里当嫔妃不是只进不出,身边人都需要打点,偶尔想吃些份例以外的菜还要掏银子。
多亏受宠的那些年有皇上和太皇太后的赏赐。
她这几年管理宫务也弄了一点,只是这些钱来路不明不能拿出来。
“我也是听恭亲王福晋进宫来说起这事,特意厚着脸皮来问问姐姐,我能不能投?”
她给二公主送穿和用的时也会给大公主送一份,或许是感念她照顾大公主,恭亲王福晋特意进宫说了此事。
这事她没有瞒着,想来后宫消息灵通的都该知道了。
宝音倒是意外荣妃这么直来直去,她干脆点头了。
“回头我让人将合同给你送去。”
荣妃前脚离开,惠妃后脚就来了,也是同样目的。
不过惠妃是给大阿哥投的,还让合同写大阿哥的名。
惠妃之后宫里凡是有孩子的都凑钱跑了过来。
宝音见状,干脆让人搬来桌子堵在门口,收钱记名,至于合同全都等做完再送去。
她拿着账本看名单,各个宫都有人投,乾清宫的顾太监也派人送了一笔银子过来,说是他和几个太监的养老费。
四妃只德妃名字没出现。
德妃虽然是包衣,可她祖父却做过膳房总管。
厨房的油水有多大,懂得都懂。
她沉吟一声,吩咐兰儿,“去永和宫走一趟。”
……
“这事我知道。”乌雅氏面带笑容对面前的大宫女说。
“多谢贵妃姐姐好意,劳烦跟贵妃姐姐说一声,阿哥是皇子,他们未来开府自有皇上安排,我身子重,就不参与这件事了。”
兰儿安静听完,行了个礼告辞。
等人出了永和宫大门,雪梨搀扶着德妃坐下。
德妃捶了几下腰,抬头问:“六宫哪些人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