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敏猛地睁开眼,抓住从窗口飘进来来的雪花,冰冷的触感让她有些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赫舍里决不能被废,但是她也决不会再给她翻身的机会。如今局势的发展已经超过了她的预想,看来她需要调整原来的策略了。之前的她一直都站在前世的高度想事情,总想着留下皇后和慧妃做挡箭牌,做事有些拖泥带水了,却忘了今生的她位份必然不止于此,一个慧妃根本挡不住她的光芒,既然如此又何必顾虑太多,有时候强势未必不是一种自保的方式,她虽不要皇后之名,却可以有皇后之实,她今生倒想试试看后宫第一人到底是何滋味?
当日傍晚,苏茉儿快马赶到了行宫,与康熙、孝庄密谈了很久,宜敏也不去打探他们商谈的情况,反正该知道的她都了然于心,只是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抱着承瑞宝宝陪她玩乐,宝宝伸着藕节般胖乎乎的小手抓着宜敏的手指,啊啊地往嘴里放,宜敏自然不肯,稍稍用力抽出手指,宝宝不见了玩具开始泪汪汪了,眼看就要嚎啕大哭了,宜敏连忙伸手挠了挠宝宝圆圆的下巴,逗得宝宝咯咯地手舞足蹈起来。
康熙一身疲累地走进寝宫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给他冰凉的心注入了一丝暖流,康熙缓和了僵硬的表情,走过来抱着承瑞逗了一会就交给奶嬷嬷抱下去了,宜敏见此就知道康熙应该是有话对她说,不动声色地等着他开口。
康熙一直等看不见承瑞了才转过头来,他直直地看了宜敏好一会才叹了口气,伸手抱住她柔软的身子,将头靠在宜敏的肩上,静静地不发一言,只是身上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郁气,宜敏能感受到他胸中满怀愤怒和失望,想必从苏茉儿那里知道了皇后和慧妃的所作所为吧?
“敏儿……不要让朕失望!”康熙沉默了很久才说了一句话,顿时让宜敏心中一跳,等了好一会,发现康熙似乎并没有别的意思才安下心来,他不可能知道天枢暗中的动作,应该只是为皇后和慧妃的事有感而发罢了。
宜敏像安抚承瑞一样轻拍着康熙的背部,她没有答他的话,他也不需要答案,两人静静地依偎着,等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康熙的气息渐渐安定下来,抱着宜敏仰躺在床上,口中喃喃自语着,声音低到连宜敏都听不清,宜敏后来干脆不再去注意康熙的自言自语,闭着眼睛想着自己的事情,康熙也不在意,这个晚上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将宜敏紧紧地抱在怀里,直到睡熟了也没放松力道。
宜敏等康熙呼吸平稳了才睁开眼睛,看着他紧蹙的眉心,伸出手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轻轻为他揉散了眉心的疙瘩,心中不由叹息着想起,此时的康熙不过是刚刚十八岁的少年,还没有经历过太多的背叛和磨砺,所以他会为幼子之殇掩面痛哭,会为发妻的背叛痛心失望,这样的康熙让她无法更多地去怨恨和苛责,只是她也无法再去爱他……。
只因她清楚明白地知道,当康熙走出她的视线之后,又会重新成为那个手掌大清乾坤的帝王,为了江山社稷任何人他都可以舍弃,后宫的女人一旦交出了心就相当于交出了命,交付了一切,这是她无法承受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前世的教训已经太过惨痛,今生她只会把真心放在孩子身上!
三月份御驾回銮,康熙回京当天第一件事就是到长春宫见了皇后,也不知两人谈了什么,只知道康熙自长春宫大怒而出,次日御门听政时,康熙在朝议上公然提出要废掉赫舍里氏皇后之位,掀起一阵轩然大波,满朝上下顿时哗然,文臣武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根本不知道发生何事竟然闹到废后这般严重的地步,索额图等人纷纷出列,跪求皇上收回成命,那些汉臣更是引经据典,说皇后乃一国之母,且并无失德之处岂能轻言废立……。
只是康熙似乎铁了心要废了赫舍里,任由下面跪了满地的大臣不为所动,无论大臣们说出多大的理由都保持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人根本无从揣度君心,大多数皇室宗室和世家大族都选择冷眼旁观,此事来得突然,他们不会轻易表态。
除了索额图、张英等人,他们都是力挺皇后的,虽然位高权重者不多,但是中下层的官员多如牛毛,看起来声势浩大,落在康熙眼里更是坐实了索尼当初明里帮他制衡鳌拜,实则暗中发展党羽的险恶用心,康熙此时并不发作,只是暗暗将这些人记在心里,任由他们折腾就是不松口,直到下朝之后才拂袖而去,留下身后的文武大臣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随着朝议结束,皇上欲废皇后之事立刻传的满城风雨,整个京城沸沸扬扬,很多人都在打听皇后做了何事,竟让康熙这个素来重视名声的皇帝提出废后,要知道赫舍里氏可是他的嫡妻元后,没有重大的理由是不可能轻言废立的,这可是要记入史书的大事。
有些门路远见的此时都明哲保身,从中嗅出了阴谋的味道,加上马佳氏和瓜尔佳氏暗中给交好的家族通气之后,八大家族大多数选择了沉默,只有索额图一系的官员四处联络交好的官员力保皇后。索尼毕竟作为首辅多年,门生故旧极多,一连三**议,康熙的提议都被这些官员顶了回去,气得康熙脸色发青。
索额图此时顾不得是不是会失去圣心,只知道赫舍里氏决不能失去这个皇后,赫舍里宗族的人此时也不得不放弃成见,帮着索额图四处奔走,彻底发动了赫舍里一族的巨大人脉力量,不过数日功夫,居然以索额图为中心,浩浩荡荡地拉起了数百位大小官员联名上书,其中甚至还包括一些宗亲权贵,更令康熙侧目的是,朝中大部分汉臣竟然都在其中,这让康熙惊怒莫名,他知道汉人素来宣扬正统嫡庶,皇后位居中宫就是正统,倘若他无法拿出有力的理由,这些汉臣肯定会反对到底,说不定还会来个死谏以求青史留名。但是涉及后宫阴私让他如何宣诸于口?难道要说皇后身为嫡母竟然设计害死庶子,而这一切都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报仇吗?这跟把他的脸面放在地上任人践踏有什么区别?
这场由康熙发起的声势浩大的废后浪潮中,很少人注意到满洲大族中,除了一些旁支的小家族站在一边敲边鼓外,根本没人真正站出来为赫舍里氏撑腰,也正是这些世家大族不动如山的态度,让这场废后风潮只是表面上看着惊涛骇浪,实则根本动摇不了大清的朝局,正因为看到这些满族大族的态度,康熙才能一直坚持废后的决定不松口,毕竟单单赫舍里氏一族还远远不足以跟皇权相抗衡,也无法迫使康熙妥协。
就在众人以为废后之事即将尘埃落定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挺身而出为皇后说话,直接导致了赫舍里氏的翻盘,这个人就是遏必隆。同时隶属于钮钴禄氏的官员们也开始陆续地走出来为赫舍里一族声援,本来已即将盖棺定论的废后之事再度变得扑朔迷离,谁也想不到本该你死我活的两个大姓居然联合起来,何况还是遏必隆挑头,几乎让所有知道内情的人惊愕失语。
废后之事康熙虽没有明言其中的缘由,但是谁都不是傻瓜,只要想一想半月之前宫中连殇两位皇阿哥的事,人人都心中有数了,皇后恐怕是做了谋害皇嗣之事才会得此下场,正因为如此这些人更无法理解遏必隆的作为,要知道慧妃膝下的皇二子也折在这件事里头,如今遏必隆不但不落井下石,为慧妃出头,竟然还替皇后说话,给死对头保驾护航,简直不可理喻!
就连康熙都没想到,一时被打得措手不及,遏必隆毕竟是仅存先帝钦定的顾命大臣,他的意见连康熙也不能无视,无奈之下废后之事只能暂时搁置,这京城的局势因为两大家族的联手顿时变得波涛诡谲起来。
第40章 谁是渔翁?
乾清宫西暖阁,康熙召集了内阁大臣图海、索额图、对哈纳、折库纳、巴泰等,领侍卫内大臣噶布喇、遏必隆等人,包括宗人府右宗正尚善,左宗正准达,裕亲王、康亲王等宗室,再次对废后之事进行密议。
康熙坐在暖炕上,看着底下站着的数十人,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朕今天召你们来这里,而非在朝议上直接说,就是因为你们要么是朕的亲人长辈,要么是朕的心腹大臣,还有先帝的托孤大臣……”说着康熙深深地看了一眼遏必隆,接着道,“朕在你们面前也不需要再粉饰太平,皇后所做的事想必尔等都有所猜测了?”
底下的宗亲大臣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由资格最老的宗人府右宗正尚善先开口:“皇上既然如此说法,奴才也就开门见山了,还请皇上将此次废后的因由说与我等知晓,也免得底下的奴才们胡乱猜测,弄得人心惶惶,也于皇上圣明有碍,若皇后当真有失德之事,我爱新觉罗一族也容不下这等媳妇的。”
尚善乃和硕郑庄亲王一支,自顺治朝起就曾任议政大臣、管理理藩院尚书,安远靖寇大将军,宗人府右宗正等,在皇室宗亲之中德高望重,他的话掷地有声,让噶布喇等人顿时色变,紧张地看着康熙,噶布喇对自己女儿的所作所为心知肚明,当初她完全不知会家族一声就肆意妄为,当他接到许嬷嬷传出来的消息之时,眼前一黑差点没阙过去,知道这回怕是真的完了,只是如今赫舍里一族已经失去了他阿玛索尼这根擎天柱,若是身为皇后的女儿再被废,恐怕赫舍里一族就从此没落了,无论如何他们也要保住皇后,即使为此跟钮钴禄氏妥协也在所不惜。
康熙沉默了一会,终究是下定决心将皇后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只是选择性地忽略了慧妃对承祜的作为,毕竟这件事慧妃做得很隐蔽,那些奴才被发现后不等讯问就全部自尽了,何况他也不想逼得遏必隆彻底和赫舍里一族走到一起,只能暂时放过慧妃的作为,毕竟一个妃而已掀不起大风浪。
暖阁内的众大臣第一次闻听此次事件的内幕,纷纷难以置信,皇后竟然如此心狠手辣,连一个庶子都容不下,虽然皇二子养在慧妃名下,但毕竟是一个答应所出,对皇后而言根本没有威胁,若说因为自己嫡子殇了就要弄死所有的庶子,那全天下的世家大族恐怕都要绝后了!
眼见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开始偏向皇上那边,噶布喇、索额图心急如焚,可是他们毕竟理亏,自家姑娘做的事真要说出来不说皇家,就是一般的大家族都容不下这样的媳妇的,何况皇上还是口下留情了,没有把之前皇后给后宫嫔妃暗下毒手的事捅出来,否则这件事当真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索额图暗暗给遏必隆使着眼色,生怕遏必隆因为康熙对慧妃的手下留情而临阵倒戈,遏必隆示意他稍安勿躁,他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就改变立场,他对皇上算是颇为了解的,知道慧妃的事就算康熙不提,但是只要皇后一倒,那他的女儿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恐怕连命都保不住,而只要皇后不被废,那皇上就没有理由放过皇后而不放过慧妃,虽然以后想再得宠已经不可能,但是至少能保住性命,家族也能保住颜面。
此时大学士巴泰出列奏道:“皇上,奴才以为皇后自正位中宫以来,温恭笃行,礼度攸娴,御下宽和,孝养两宫,从未闻有失德之事,今突闻皇后之作为,实在大违常理,还请皇上明察秋毫,莫要受小人蒙蔽,皇后亲子新丧难免被人所趁,还请皇上顾念结发之情,大清之伦旭,保全国母之尊严。”
康熙眼神一暗,冷冷地从巴泰脸上刮过,落到一边的遏必隆身上,巴泰素来与遏必隆交好,这件事恐怕是遏必隆的手笔,何况巴泰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受小人蒙蔽,皇后为人所趁?难不成他是打着祸水东引的主意不成?
遏必隆眼见康熙盯上了他,知道这次不可能再躲在幕后了,只好躬身道:“皇上明鉴,奴才受命领侍卫内大臣一职,私以为皇长子与皇二子之事身为蹊跷,虽然种种迹象皆指向皇后娘娘,甚至还有传言皇长子之事乃慧妃所为,这才引来皇后娘娘的报复……”
康熙眼皮一跳,没想到遏必隆不但不为慧妃遮掩,反倒将这件事摊开来说,只是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恐怕这只老狐狸没这么简单,事情也不出康熙所料,遏必隆猛地掀开朝服下摆往地上一跪,掷地有声地道:“奴才大胆猜测,恐怕是有人打算离间皇后和慧妃,一举除掉两位阿哥以坐收渔翁之利!”
康熙一听这话顿时心中狂怒,遏必隆摆明了想把脏水泼到宜敏身上,看这话说的,两位阿哥一死,如今他只剩宜敏膝下的承瑞一个阿哥,不明内情的人看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可是康熙对宜敏极为了解,甚至宜敏身边的大多数奴才都是他的人,他对宜敏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这既是保护也是监视,也幸好如此康熙才能理直气壮地确定宜敏绝对是无辜的,她处理宫务的手段是皇玛嬷手把手教导的,她做事干脆利落、光明磊落,从不用些见不得人的阴私手段,这也是康熙一直喜欢信任宜敏的原因。
遏必隆这番话真的触了康熙的逆鳞,宜敏母子如今就是他的心头肉,岂能容人随意泼脏水,倘若真让遏必隆等人得逞,不但宜敏声名全毁,连承瑞都因此受到连累。康熙早已将承瑞视为继承人培养,更是准备立宜敏为皇后,岂能容人随意污蔑。
只是不等康熙发飙,底下就有人受不了了,这人就是图海。马佳图海是顺治朝的太子太保,摄刑部尚书事,康熙即位后为正黄旗满洲都统,后任内阁大学士,九年任中和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是康熙朝举足轻重的人物。图海是马佳氏现任族长,盖山的阿牟其(伯父),宜敏从小就被他捧在手心里长大,如今见遏必隆口口声声把事情往宜敏身上扯,岂能容他。
图海冷哼一声,马蹄袖一甩作揖道:“皇上,奴才以为遏必隆这是危言耸听,居心叵测,他自家的闺女没教养好,不好好反省自律,反倒要赖别家的姑娘有问题?慧妃在宫中的骄横跋扈几乎是尽人皆知,遏必隆自己也说了皇长子之事慧妃有嫌疑了,可是这些时日遏必隆处处为皇后说话,不知安的是什么心?如今又胡乱攀扯无辜之人,简直不可理喻,其心可诛!”
图海这话已经很重了,简直是指着遏必隆的鼻子骂他教女无方,教出来的女儿骄横跋扈,谋害皇长子,如今还要靠诬赖别家闺女来逃脱罪责,一番话听得康熙心怀大畅,简直说出了他的心里话,慧妃一直以来什么德行他最清楚,要说慧妃诬赖宜敏他还相信,何况年初宜敏就随驾前往赤城汤泉,根本不在宫中,如何能对两位阿哥伸手,说句不好听的,宫里谁都知道两个阿哥很难养大,宜敏自己有个健健康康的承瑞,根本无须多此一举。
康亲王杰书素来跟遏必隆不对盘,这时也忍不住讽刺道:“遏必隆大人,你可是领侍卫内大臣,此次皇上奉太皇太后至赤城疗养,这宫中安全可是大人的职责所在,这两位阿哥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出事,甚至还弄出种种流言,你不去查明事实也就罢了,却在这里弄些不着边际的猜测蛊惑人心,凡事讲求证据,阁下可有真凭实据说明害了两位阿哥的另有其人?”
遏必隆顿时额头冒出冷汗,他怎么可能有证据,这次的事本就是皇后和慧妃两败俱伤,他只是不想让马佳氏坐收渔利,想要借此让皇上怀疑荣妃罢了,没想到皇上还没表态,图海和康亲王倒是先跳了出来,他忍不住偷瞄了康熙一眼,只见康熙面色冷淡,眼中深不可测,根本看不出是何想法,事到如今他已经骑虎难下,只能继续下去……
这时候索额图也站不住了,遏必隆的说法给了他一条为皇后脱罪的理由:“皇后娘娘素来宽和大度,自正位中宫以来从未有过过失,可是自从荣妃进宫以来,宫中却是事故连连,如今宫中两位阿哥皆殇,荣妃膝下又养着皇上唯一的阿哥,无论如何这件事中荣妃娘娘才是最大的受益者,确实脱不了干系,奴才以为皇上应当……”
啪嚓——
索额图话音未落,康熙已经将茶盏掷了过去,直接在他脚边碎裂开来,茶汤四溅,室内的人都被康熙的举动吓了一跳,纷纷偷眼看着康熙的脸色,此时康熙已经是暴怒了,他从炕上抓起茶盏扔出去后,就几步跨到索额图,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岂有此理,汝等居心叵测,莫非朕的儿子没全殇了就对不住尔等了是不是?荣妃的阿哥养得好就碍了你们的眼了是不是?”
康熙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跪了下来,这话可是够重的,阿哥那可是皇家血脉,谁敢盼着皇帝的儿子死,那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索额图也是心中后悔,本来只想着将荣妃拖下水,好将水搅浑,没想到皇上反应如此激烈。
康熙已经气的开始口不择言了,一些本不该透露的事也脱口而出:“索额图你说皇后从未有过失?朕告诉你,皇后的过失多了,荣妃进宫之后,皇后对她的所作所为朕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朕还要帮皇后遮着、瞒着,朕念在夫妻一场,一次又一次地纵容了她,可是她给了朕什么回报?承祜本来可以好好的,就是被她这个亲额娘折腾得……承祜去后皇后不思反省,还对承庆下毒手,此事铁证如山,宫中还有皇太后在,不要以为可以一手遮天,你莫非还要说皇太后故意冤枉皇后不成?”
索额图如今只能磕头,一句话都不敢说,皇太后可不是他能够议论的,遏必隆也是心中一惊,怎么把皇太后忽略了,这位太后虽然不声不响,却不是个好糊弄的,看来想要拖荣妃下水的事要从长计议了,否则岂不是说皇太后无能,被人耍弄了。
康熙还不解气,指着噶布拉怒道:“你堂堂一个一品大员,是怎么教养女儿的?竟然如何阴狠毒辣,若非她自己露了马脚,恐怕朕都要绝后了!”说着又调转矛头对准遏必隆,“你说荣妃坐收渔利?朕倒要说娶了你们两家的女儿简直是爱新觉罗家的劫数,若非祖宗保佑,朕的承瑞福大命大,朕一早带着荣妃母子随行,恐怕等朕回来的时候,这宫里连一个阿哥都剩不下了!不单是皇后,连慧妃都不是个好东西,遏必隆你还有脸说别人,朕本想给你留点面子,可是你倒是说说慧妃做的都是什么事?别告诉朕你不清楚,你家福晋就差没住在宫里了!”
康熙狠狠发泄了一通后,恨恨地盯了赫舍里和钮钴禄氏两家子人,挥手让其他人起来,又亲自扶了宗正尚善起来,缓和了语气道:“朕如今被这些奴才一气,是面子里子都没了,咱们爱新觉罗家的脸都丢到关外去了,您老是宗人府的宗正,请您说句公道话吧,此事究竟如何处置?”康熙知道尚善管理宗人府,在爱新觉罗家那群爷们中间极有威信,只要他肯开口支持他废后,那这事就成了大半。
尚善心中叫苦,皇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怎么样,而且这样的皇后怎配母仪天下,只是他若是支持废后,立刻就把赫舍里氏和钮钴禄氏得罪死了,这两家都出了先帝的辅政大臣,朝野内外门生故吏多如牛毛,倘若真的将他们往死里得罪,恐怕这刚刚安定的朝廷又要动荡起来了,唯今之计只有拖了。
尚善心中打定主意,环视了周围紧张的众人一眼,慢条斯理地的开口道:“皇上所言确实有理,皇后如此行事岂配母仪天下……”眼见噶布拉、索额图眼中差点冒出火来,突然又转了口风,“只是皇后的废立事关国本,而且事涉宫廷阴私,无法公示于天下人,否则皇家尊严荡然无存,但是若不能给出个有力的理由,恐怕难堵天下悠悠之口,毕竟皇后刚失嫡子就被废,恐怕……”
尚善偷眼看着康熙的脸上若有所思,知道这位素来看重名声,必不想落下刻薄寡恩的恶名,而皇后所作所为绝不可能公诸于众,此事只能拖下去,直到得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为了不让康熙继续拿宗人府当出头鸟,尚善摸了摸胡子建议道:“皇上何不询问太皇太后之意?太皇太后历经四朝,必能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案。”
康熙本来不想去打扰病中的孝庄,而且他也怕孝庄会像上次那样阻止他废后,只是如今他似乎只能求助于孝庄了,毕竟以孝庄的威望只要她一句话,废后之事决没人敢反对,一个孝字大如天,若连太皇太后都支持废后,就说明皇后未尽孝道,天下人也无话可说。
遏必隆倒是心中一喜,比起康熙他更为了解太皇太后,这位太皇太后是位绝对顾全大局的人,只要局势不允许废后,或是废后所造成的结果远比不废来的糟糕得多,那么这位定会出面阻拦皇上的一意孤行,何况这次已经把马佳氏和荣妃得罪到底了,即使他此刻放弃支持皇后,恐怕也讨不到好,若是皇后被废,恐怕下一任皇后就是荣妃,那时钮钴禄氏前途堪忧啊!
图海除了刚刚开口怒斥遏必隆后就一直沉默,此时眼中精光一闪,心中极为佩服自己孙侄女的深谋远虑,如今的局势果然与宜敏信中所述一模一样,不但康熙的反应被说中了,连赫舍里氏和钮钴禄氏的联手都在预料之中,看来马佳氏有女如此,未来的辉煌不远了……。
第41章 尘埃落定
康熙终究还是来到了慈宁宫,从苏茉儿得知太皇太后正在歇息,便不许人打扰,静静地坐在明堂等候孝庄醒来。如今的局势令康熙心乱如麻,他这次之所以坚持要废后,不仅仅是为了皇后的作为触动了他的逆鳞,更多的是一种政治上的试探,结果令他高兴也令他沮丧,高兴的是皇室宗亲和世家大族还是大部分站在他这边的,意味着他的已经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承认和支持,有了这些人力挺他将来对朝堂的掌控力大大增强,但遏必隆和赫舍里氏联手之后势力之大也令他心惊,中下级大部分官员竟然一呼百应,而这些人平时虽然看着不起眼,但真正施行政令的恰恰是这些人,若是他们阳奉阴违,那么皇帝的谕令出了紫禁城就是一纸空文,若是他们隐瞒不报,各地之事无法上达天听,那么皇帝也将成为瞎子聋子,与傀儡无异!
康熙低着头握紧拳头,心中无比的屈辱和沮丧,本以为他八岁登基,十二岁亲政,十六岁就除鳌拜,已经将皇权收回掌中,可是仅仅一次废后的试探就让他知道他太天真了,朝堂上这些老狐狸一个个奸猾老辣,一旦触及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就可以抛弃任何成见抱成一团,让他根本无从各个击破,他再一次发现自己的无力,他的政治手腕依然不够圆滑,恐怕遏必隆这个老家伙就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想要削弱四大辅臣这么多年来影响力,才宁可放弃一个女儿也要跟赫舍里一族合作,逼着他妥协退让……可恨!又是一个鳌拜!他绝不会就此认输的!
就在康熙思绪万千的时候,孝庄已经在苏茉儿的搀扶下走出了内室,康熙一看连忙上前扶着孝庄在炕上坐下,又接过身边嬷嬷端过来的参茶奉给孝庄,孝庄欣慰地笑了笑,接了过来慢慢啜饮,康熙在一边看着孝庄鬓边的白发,和爬满皱纹的眼角,心中不由得一酸,眼眶热热的,他的皇祖母已经是花甲之年,却还要为他的事操心,他心中对自己的无能羞愧不已,只是如今的他还需要皇祖母的指点和教诲。
孝庄看了康熙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挥手让宫人们退下去,拉过康熙的手拍了拍,用笃定的口气问道:“可是为了皇后的事在朝堂上受气了?”孝庄是什么人,前朝后宫的事没有什么能逃过她的眼睛,康熙的骄傲她很清楚,所以她从不主动开口告诉他该怎么做,也不会主动干涉他的决定,直到康熙真正需要帮助的时候。
康熙脸上一红,在皇祖母面前他从来无所遁形,他将朝堂上的形势跟孝庄详细地说了一遍,然后恨恨地道:“遏必隆他们这是打量着朕法不责众,不敢拿他们怎么样,一个个都在威逼朕!朕决不能就此妥协,否则以后一遇到事情就用这一招,难道刚刚除了一个鳌拜,又要出一个遏必隆不成?”
孝庄笑了笑,胸有成竹:“遏必隆不是鳌拜,他也成不了鳌拜!他没那种霸气,更没那种魄力,最重要的是他手中没有军权,这样的人虽然可以在朝堂上以势压人,却永远不敢真正造反!”看康熙脸上一喜,就知道他心中想要干什么,于是又开口为他降温,“只是遏必隆的能量不能小视,还不能逼他太紧,否则这朝堂上下必将乱成一团,皇帝你要清楚地知道,你虽然十二岁亲政,可是真正亲自执政不过是这一两年的事情,你的根基远远不能跟经营多年的四大辅臣相比,你难道忘了,当初为什么没有杀鳌拜,只是让他颐养天年么?”
康熙心中一凛,他当初不是不想杀鳌拜,他做梦都想杀了他,可是他不敢,鳌拜的余党至今依然没有肃清,加上他毕竟是先帝临终托孤的顾命大臣,所以康熙只能忍,甚至连已经下狱的遏必隆都被他放了出来,还委以领侍卫内大臣的重任,就是为了安抚人心,本以为这两年来已经颇有成效,却忘了他就算清除了这些人,自己也没有人脉和心腹来接任,最终还是便宜了索尼和遏必隆,这次通过废后的试探倒是看出了朝中这摊水的深浅。
孝庄端起茶盏,看着里面浅黄色的参汤,摇了一摇漫声道:“你看这参汤看起来清澈见底,却不是什么人都能喝的,若是喝得多了补得过了,可就是要命的事了……”满含深意的目光落在康熙脸上,压低声音道,“有时候退让也是一种胜利的途径,以退为进才能让对方降低警惕,才能从容布置一切,才能让对手心甘情愿地走进陷阱,一般人都不会想到千辛万苦得到的不是好处而是烫手山芋。”
康熙若有所思,听着孝庄低沉有力的声音慢慢地分析着眼前的局势和应对之策:“这次皇后之事固然是场祸事,却又未尝不是转机,虽然皇帝冲动了些,却也错有错着,那些有眼光的家族都看到了皇后的失德,也看到了索尼和遏必隆两家的咄咄逼人,更看到了他们这些年隐藏的人脉和势力,皇帝觉得他们就不急吗?帝王心术最重要的是平衡之道,皇帝你还需要好好体会才是,凡事不一定要亲自上阵,只要制衡有术,自有人为你冲锋陷阵,皇帝又何需烦恼呢?”
康熙听到这里心悦诚服地看着自己的皇祖母,再一次感受到她的智慧和力量,比起来他的手段还太嫩太幼稚了,只是有些事他不能就这么算了:“皇玛嬷的教导孙儿铭记于心,只是皇后和慧妃做下如此恶事,难道就这么轻轻放过吗?朕不甘心,难道承祜和承庆就这么……皇家的阿哥岂能任由她们揉圆捏扁,有这等先例在前,后宫的女人们有样学样,这皇家还有何威严可言?”康熙虽然知道现在他必须妥协,可是就这么放过皇后和慧妃绝不可能,他的儿子岂能白死了,不让她们偿命已经不错了,还想继续享受皇后和妃子的尊荣,简直做梦!
孝庄叹了口气,看了看康熙眼里压抑的怒火,摇了摇头:“皇帝想要如何?”想起两个殇了的曾孙儿也是心中一痛,因为皇后和慧妃的博弈却拿皇家血脉当筹码和牺牲品,她也咬牙地恨,可是不放过她们又能如何?
康熙眼神冰冷地道:“皇后因亲子殇世,思虑成狂,行事狂悖无礼,已不堪母仪天下之责,凤印交由贵妃执掌。然朕念其一片慈母之心,特旨为其在宫中修建佛堂,日日诵经念佛,为皇长子祈福。慧妃因子幼殇,心痛不已,朕准其所请,即日起慧妃搬到长春宫与皇后一起为皇次子祈福诵经……。”
看来康熙这次是真的将皇后恨到骨子里了,夺了皇后凤印相当于皇后只剩下一个名头,连下懿旨的权力都没有了,对于赫舍里这个从小到大都被捧到天上的天之骄女来说恐怕比死更难受。而慧妃居然连翊坤宫都不能住了,直接让她搬到长春宫与赫舍里作伴,这两个死对头住在一起,还共用一个佛堂,这日子可想而知会是什么样子?
孝庄眼神复杂地看着康熙,这个孙儿的个性他很了解,喜欢的就捧上天,不喜欢的弃如敝履,还要践踏上几脚才开心,她很清楚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钟粹宫
宜敏正在倾听暗部送来的消息,心中暗叹孝庄不愧是孝庄,若要论对政治的敏锐和老辣,恐怕古往今来没几个女人能比得上她,她甚至对帝王心术了如指掌,若非她没有武则天的野心,只怕也能弄一个女帝当当。只可惜孝庄的这份老辣和经验是用惨痛的经历换来的,与顺治皇帝的形如陌路的母子之情才换来了今日睿智刚硬的太皇太后,才让她懂得了帝王永远无法被控制而只能被引导,否则只会触动帝王敏感的自尊心,最终渐行渐远。
宜敏闭上眼心中狠狠地松了口气,事情总算是如她所愿的发展下去了,不枉她发动几乎所有的力量来促成此事。赫舍里氏和钮钴禄氏的合作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她一方面让家族暗中动作促成各大家族冷眼旁观,给赫舍里氏形成巨大的压力,另一方面又动用了潜伏多年的棋子在遏必隆耳边晓以利害,说动了遏必隆与赫舍里氏交涉,此次赫舍里氏做出了巨大的让步才换得了遏必隆的支持,出力帮他们保住皇后。
当然遏必隆那招祸水东引倒也没出乎宜敏的意料,毕竟两家都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宜敏坐收渔利,若是不给她泼脏水或拉马佳氏下水才怪,可惜康熙的个性吃软不吃硬,他们越是如此康熙越是不信,越是会袒护宜敏母子,加上宜敏特地将康熙安排的人手眼线都留下,就是为了给康熙一种完全掌握的感觉,只有这样他才会放心,而且偶尔传递些假消息也省了宜敏告状上眼药的功夫。
康熙这次的废后果然没那么简单,他只不过借此想要更多地收拢皇权罢了,经此一役,索尼和遏必隆多年经营的势力完全浮出了水面,康熙就可以留待日后一一清算,当然若是两家的反抗力度不够,或是只有赫舍里一族力保皇后的话,恐怕康熙就会把试探直接变为行动真的废掉皇后了。这次宜敏为了保住皇后也是花了大力气的,她当然不会养虎为患,这次皇后的事已经被康熙暴露在宗亲和心腹面前,以后再也不可能翻身了,即使她能够有本事让康熙念起旧情,这些人都不会答应的。
宜敏伸手摸了摸腹部,她的赛音也回来了,她需要更高的身份来保证能够养住两个孩子,若是妃子恐怕身份不够,她已经养着承瑞了,说不定赛音会被养在宫外,这是她决不能容忍的,她记得当初她的胤祉和大阿哥胤褆都是被养在宫外大臣家里,直到六岁才回宫,如今她借这次东风彻底将皇后和慧妃打压到底,这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必然需要一位主事的皇妃,那么她的升位就成为必然,为了安抚赫舍里氏和钮钴禄氏,大概皇贵妃是不可能了,毕竟皇后还没死呢,但是作为贵妃执掌后宫是肯定的,到时候哪个大臣敢养手握六宫大权的贵妃的孩子?
第42章 贵妃尊荣
“朕惟王化始于宜家、端重宫闱之秩。坤教主乎治内、允资辅翼之贤。爰沛新恩,式循往制。咨尔荣妃马佳氏,诞育名门、夙标令问。秉德恭和、赋姿淑慧。娴诗礼之风、克播清芬于彤管。协珩璜之度、宜加宠锡于褕衣。兹仰承太皇太后慈谕、以册宝、进封尔为贵妃。尔其益懋恪勤、率嫔嫱而敷内治。衍庆家邦、佐妇职而永膺渥眷、钦哉。”
康熙与孝庄谈话之后,就命礼部和工部为宜敏制作贵妃的金宝、金册,并诏令礼部准备晋封礼,待一个月后册宝完工送交内阁,当即下旨以大学士杜立德、尚书龚鼎孳为正使,侍郎姚文然、学士僺周祚充副使,持节册封宜敏为贵妃,并于次日举行盛大的晋封礼。
晋封礼当日,康熙遣官祭告太庙,并圣驾亲幸南苑,由礼部官由内院捧节册宝,置彩亭内,校尉举亭至南苑,鸿胪寺官设黄案于上所御殿左,礼部官捧节册宝置案上,奏请康熙御殿。康熙阅册宝毕,上升座。鸿胪寺官引正副使丹墀下跪,大学士持节授正使,学士捧册宝授副使。正、副使跪受讫,至门外置彩亭内,校尉举亭送至内院安设。
内銮仪卫在内院钟粹宫宫门外设贵妃仪仗,内监设节案、香案于宫内,正中东西分置册案和宝案。正副使受命后,由协和门至景运门外,正使站在门西面,将节授予内监,内监手捧节,内銮仪卫校尉抬册、宝亭至宫门,再由内监将册、宝随节捧至钟粹宫。
宜敏天未亮就起身梳洗,按照品级盛装打扮,穿上贵妃正装朝服,带着朝珠冠冕,立于宫门内道右迎候。内监将节、册、宝陈设于宫内各案后退出。接着,引礼女官引宜敏在拜位北面跪,并宣读册文、宝文,宜敏受册、宝后,行六肃三跪三拜礼。礼毕,内监捧节出宫,宜敏在引礼女官导引下送于宫门内道右。内监在景运门将节授予正使。于是正使持节,副使随从,到后左门复命、还节。各有关人员均退出宫门。至此,册封贵妃的仪式结束。
第二天,宜敏依例亲自到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宫行六肃三跪三拜礼,然后再到乾清宫康熙面前行礼,本来还应当到长春宫向皇后行礼的,只是被康熙直接下旨免了,让宜敏直接回到钟粹宫等待公主王福晋命妇的觐见。宜敏见此心中一乐,不用去给赫舍里行礼她当然开心了,否则还不知道那女人会给她出什么幺蛾子呢,这等大好日子她可不想去看皇后的冷脸!
宜敏乘坐贵妃仪仗回到钟粹宫,此时公主王福晋命妇已经齐聚钟粹宫,等宜敏在正殿主位上落座之后,在引礼女官导引下,公主王福晋和三品以上命妇在殿内,三品以下命妇在正殿外,按照不同的品级和身份,对上座的宜敏行不同的礼节,宜敏受礼后回以颌首礼,礼毕由引礼女官带领众人出钟粹宫,而后引后宫位在宜敏之下的妃、嫔御等进来叩拜贵妃,慧妃今日也被康熙放了出来,此时由她率领后宫所有的女人向宜敏行跪拜礼,宜敏看着慧妃那明显不甘的眼神笑了起来,笑得美艳绝伦,曾几何时能够想到孝昭会跪在她面前面带不甘的叩首行礼,这比起贵妃的尊荣更令宜敏心神愉悦神清气爽。
康熙当日晚上就驾幸钟粹宫,拉起正要行礼的宜敏进了大殿,两人在炕上落座,待宫人上茶后挥退伺候的众人,康熙倾身搂住宜敏笑着道:“朕的敏儿当真是天姿国色,仪态万方,穿上朝服之后威严之盛令人不敢逼视。”今天康熙真的有些叹为观止,比起宜敏平日里清爽淡雅的装扮,穿戴起正式朝服冠冕的宜敏那份雍容华贵无人能比,不说康熙看呆了眼,那些前来觐见的公主王福晋命妇也是个个目瞪口呆,心中感叹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做到以贵妃之位掌凤印,摄六宫吧!
宜敏有些赧然地笑了一下,靠在康熙胸前温声细语:“臣妾哪来什么威严,不过是跟着引礼女官说的去做,生怕行差踏错给您丢人,心里紧张都来不及呢,皇上怕是故意宽慰妾身的吧?”她说的倒是心里话,前世今生她都是第一次走过完整的贵妃晋封礼,康熙倒是真正大方了一回,除了金册金宝之外,一切都等同与皇贵妃的仪式规制,举行这样一次晋封典礼所花费的钱财和人力都是巨大的,前世通观整个康熙朝除了几次大封后宫之外,康熙从未单独为嫔妃举行册封礼,当初乌雅氏封德嫔的时候虽然是单独一人,却只是下了道册封诏书而已,仪式什么是没有的。
康熙伸手摩挲着宜敏柔软的秀发,有些遗憾地道:“朕本想立敏儿为后的,如今却只能给你贵妃的位份,朕心中有愧……”康熙心中觉得无法许给宜敏皇后之位,有些对不起他们母子,只能在其他方面补偿,他特地按皇贵妃的规制行晋封礼,并让公主王福晋命妇至钟粹宫觐见行礼,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宜敏的尊贵。除了皇后的名分之外,康熙给了宜敏等同于皇后的尊荣,即使未来再封贵妃也不可能有这等待遇了。
“皇上……臣妾知道皇上必然有您的难处,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您的这份心意什么都比不上!臣妾……臣妾实在是无以为报……”宜敏心中的确有些感动,康熙为她做的她看着眼里,即使前世孝懿被册封贵妃、皇贵妃时也没有这般风光的场面,包括温僖贵妃和后来的佟佳贵妃在内一切礼仪皆从简,所谓公主王福晋命妇齐叩拜的规矩一直形同虚设,即使老四登基后册封的年贵妃同样没有这等待遇,如今她倒是真的做了回第一人了。
“敏儿,真想报答朕的话就好好服侍朕吧……”康熙低下头在宜敏耳边暧昧地呼着气,轻咬着眼前通红的耳垂,突然将宜敏打横抱起就往寝殿走。宜敏惊呼一声,连忙抱住康熙的脖子,感动归感动,儿子还是最重要的,如今她的身子可禁不起侍寝的折腾。宜敏有些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康熙,然后将头埋在他的肩窝声如蚊呐地道:“皇上,今儿可不成……妾身……妾身那个……”
康熙心急火燎地将宜敏放在床上,他都好久没碰宜敏了,早就等不及了,撑起上身俯视着宜敏,伸出手指轻抚她通红的脸颊,哑声道:“哦?敏儿怎么了?朕可是知道的,今儿不是敏儿的小日子……”最后一句凑到宜敏耳边充满笑意地调侃。
宜敏脸上顿时红的能滴出血来,握起拳头锤了康熙的胸膛两下,不好意思地扭过头,不理会康熙茫然不解的表情,只是拉着康熙的手放在小腹上,小小声地道:“……我、……我有了……”,然后宜敏有幸观赏到康熙的表情从茫然到错愕再到狂喜的全过程。
康熙猛地一愣,低头看着在自己大手覆盖下的平坦小腹,有些结巴地道:“敏儿……你、你是说……你的意思是、你、你有了?”康熙他抬起头眼神亮晶晶地盯着宜敏,那幅期待的模样让宜敏有些好笑地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康熙的话,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哈、哈哈——好、好!简直太好了!今儿双喜临门啊,敏儿,你真是朕的宝贝!”康熙高兴地大笑,在宜敏脸色亲了一口,如获至宝地扶着宜敏靠坐起来,双手小心翼翼地在宜敏小腹上移动,凑过脑袋轻轻地贴在肚皮上,口中嘀嘀咕咕地说着些什么,宜敏竖起耳朵一听,断断续续地听到“乖儿子”、“来的真是时候”、“快快长大”之类的词,让她对康熙每次见到儿子必备的傻模样无可奈何,但心中却是欢喜无限的,看康熙这模样就知道他对这个孩子的期待与喜爱,而后宫之中皇帝的态度对阿哥的将来至关重要。
宜敏伸手抚弄着贴在她肚子上的康熙的头发,嘴角含着一丝幸福的笑意轻声道:“今儿行完礼后觉得身子有些不适,没什么胃口,本以为是这两天累着了,结果太医诊了脉,说是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她早就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在赤城汤泉那段时间康熙只带了她一个宫妃同行,康熙又是性、欲旺盛之人,对她几乎日日求索,要是怀不上才是怪事,只是在那之后碰上承祜和承庆连殇,回宫又是废后风波,她自然不会在这等不合时宜的时候说出来,怀孕虽是喜事,但是时机也很重要。
“看来是在温泉行宫那会怀上的?嘿嘿,不枉朕如此努力。”康熙小心地抱着宜敏,乐的合不拢嘴,“敏儿,再给朕生个小阿哥,这孩子肯定会跟承瑞一样,健壮又聪明……”康熙如今对孩子的渴盼完全可以用望眼欲穿来形容,上个月董氏怀胎十月却只生了个病怏怏的格格,让康熙完全失望了,一直到现在没去看过她们母女一眼,如今后宫只剩下张氏所出的皇长女和董氏所出的皇次女,还都是身子骨弱的那种,所以康熙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承瑞身上,如今宜敏再次有孕自然让康熙喜出望外。这天晚上康熙没有按照规矩离开钟粹宫,而是对着宜敏的肚子傻乐了一晚上。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所有的大臣都看得出康熙的心情晴空万里,连面对遏必隆和索额图都有了些笑模样,让所有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直到下朝后听到荣贵妃被诊出有孕的消息才恍然大悟,难怪皇上心情如此愉悦,如果贵妃这胎是个男孩,可就是皇上和贵妃的第二个阿哥了,看承瑞阿哥的情况,这个阿哥应该也是个健康的,至不济这胎是个格格,那也是子女成好,儿女双全才是福啊!
盖山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乐呵呵地接受同僚的道贺,连遏必隆和索额图都不得不撑着笑脸过来恭喜,毕竟皇上已经放了他们一马,他们也要投桃报李,做出个姿态来,盖山如今心情好,看谁都顺眼,也不给他们脸色看了,那副笑得傻不拉几的模样看得遏必隆等人牙疼,拱了拱手匆匆离开了。图海大笑着走过来,拉着盖山喝酒请客去了,马佳氏嫡系的官员跟在后面准备打秋风去,宜敏的几个兄弟更是马不停蹄地冲出去,准备快马回家告诉瓜尔佳氏这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