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脸黑炭,气到双拳颤抖,却不敢与他硬来。
萧临直接将云夭一个横抱而起,就是她这轻飘飘,没骨头的重量,让他呼吸一滞。
这女人也太弱了。
“徐阿母!”云夭有些心焦地轻喊,嗓音沙哑。
萧临顿住脚步,朝着她低呵一声,“闭嘴!”
这么哑的嗓音,真是为了她阿母,什么都不要了,蠢死了。
他转头看向太后,对方被他的视线打了一个激灵,立刻让下人去将徐阿母请出,让萧临将人带走。
太后还未松口气时,萧临道:“太后,既然如今已是贵为身份尊贵的太后,也如愿留在皇宫之中,便好好享享清福,莫要再打着插手朝政的主意。否则莫说是朕,便是连朝臣,也不会放过这牝鸡司晨之人。”
说完后,便不管太后的脸色,直接抱着云夭一路离去。
虽然天气炎热,可在萧临怀中似乎被他的高大挡住了阳光,显得清凉与舒适了些。
萧临刚留下的那句话,不仅打在太后的心中,也让云夭忽然一咯噔。
可当她抬头看向他紧绷的下颌,以及凌厉的眉峰,他沉稳的步伐让人不由心安。她忽然抱着一种侥幸,或许,她是特殊的吧。
第35章 驭女三十六计
萧临一路上都未说一句话,只是一直黑着脸,将云夭一路抱回玄武殿至她住处。这一路上被不少宫人看到,更是做实了流言,就算是云夭再控制着,也还是红了耳根子。
将她放至床榻后,萧临便退后到一边,一动不动站着,死死盯着徐阿母上前喂云夭喝下凉水,又弄了冰帕子擦去她额头的汗。
而他身上散发出极其不爽与强烈的气息,这威压也是让徐阿母都忍不住手抖。
云夭不明白他又忽然生哪门子气,却满是心虚,柔柔喊了一声,“陛下。”
哪儿知这一喊,萧临便立刻收回目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偏殿,云夭看着他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她正有些着急,没过一会儿,福禧便带着宫人,提着冰入了她的偏殿之中,将冰放好。
“云姑娘,好好歇着,今日便不用去圣上跟前伺候了。”
“多谢福禧公公体恤。”
云夭撑起身子想要感谢,福禧却挥挥手道:“诶哟,莫要折煞了奴婢,这都是圣上吩咐的,冰也是圣上让人送来的。确实没想到姑娘这屋子这么热,平时宫人真是怠慢了。”
云夭心中一颤,抿唇没有说话。宫人们现在哪儿敢怠慢她,她屋子原本的冰都比其他宫人要多出不少,只是没想到萧临竟让人拿了那么多过来。
虽然他态度傲慢,性子阴晴不定,可他将徐阿母从太后处带了出来,她对此很是感激。
云夭收下冰后,便了无心事地睡了一觉,毕竟哄小狗这样的事儿,她做太多,早研究出了门路。萧临这人,看着凶神恶煞,老生气,可其实随便一哄便好。
她一直睡到夜间,才终于醒来,此番休息得精气神十足,再也无法入睡。
起身出了屋子走动一番,却发现明明已是亥时,主殿竟依旧灯火通明。她上前,看着站在殿门口的福禧,询问了一番,才知道萧临竟气了一下午,连晚膳都不用,现在估摸着是气得睡不着。
云夭转头没忍住轻笑一声,一个大男人气性竟能如此大,他不是小狗,谁是小狗?
看起来萧临今夜应是不会睡了,她转头离开,去了一趟空无一人的御膳房,做了一碟桃花糕,又带上一小壶徐阿母酿的桃花酒,再次来到玄武殿主殿。
福禧笑笑,而后板直了脸,入殿内通报,没过多久,他便出来,一脸苦相道:“陛下说他睡了,云姑娘明日再来吧。”
云夭作没听到一般,笑道:“劳烦福禧公公再进去通报一声,便说……若是陛下不允,我便在此处一直站着。”
“是。”福禧摸摸鼻子,再次入内通报,这次似乎等得时间长了些。
等福禧出来后,恭道:“陛下说,云姑娘真麻烦,让云姑娘进去,说完话便快点儿离开,免得碍着陛下睡觉。”
云夭挑眉,对他的话并不恼,只是笑着向福禧道谢后,便抬着东西入了寝殿。
当靠近榻时,便见萧临一身寝衣,大咧咧地坐在榻边,头发用一根发带随意束着,不耐烦地抬眸瞥了她一眼。
若非云夭靠近后闻到一股新熏上去的龙涎香,她真以为这人是准备就寝了。
她憋笑,将手中托盘放在案几之上,而后如往常那般朝着他行大礼。
萧临懒得给她视线,只是随意一瞥礼数周全的云夭,低沉开口道:“行了,有话快说,朕困!”
云夭抿嘴,柔声细语道:“陛下真这么烦我?”
他绷着脸,不看她。
她看出他拉不下脸面,毕竟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于是叹气道:“今日,我十分感激陛下前往寿安宫,将我阿母和我带出。听闻陛下未曾用晚膳,便特意做了这桃花糕,还带了阿母酿的桃花酒来。陛下可否赏我个脸面,若陛下饿坏了身体,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不得哭死。”
萧临挑眉,凝思许久后,才终于起身,背着手往案几后去,坐了下来。云夭见状立刻抬上东西,跪坐到一旁将糕点与酒摆好,又用银针试过后,才往萧临推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云夭一直觉得自己脾气很好,可再好的脾气在萧临面前,似乎都荡然无存。她嘴角抽动,可碍于权势,不得不低头,“陛下,此乃感念,并非献殷勤。”
“怎么?若是朕不去救你和你阿母,你便不愿给朕做桃花糕了?”萧临眉头又皱成了川字。
云夭此刻只感到万分心累,不想再与这幼稚鬼争执,“陛下乃是主子,做下人的……做陛下的人,献殷勤是应该的。这桃花糕中不仅含有我感恩戴德的心意,还有对主子的尊敬。”
萧临听到这话终于开心起来,却面色不显,原本身上散发出的地狱气息瞬间收了回去。
小女奴的心意,哼。
他接过银箸,夹起一块桃花糕塞入口中吃下,这次评了一句,“凑合。”
云夭气急,却也完全看开,毕竟比上次的“难吃”要好。她便看着萧临将一碟子八块桃花糕全部下肚,一点渣子都未剩。
他似乎有些口干,云夭便立刻为他斟上桃花酒,递到他面前。
他轻轻小酌一口,又看了一眼干愣在一旁的云夭,道:“你也喝。”
“是,陛下。”云夭低头勾起了唇角,将准备好的另一空杯拿出,为自己也斟上酒,一口干下。
萧临一边品着,一边看着她一杯酒下肚后,有些微红的桃花腮,小巧的耳垂下挂着他上次送的玉耳铛。
今夜她并未将头发梳起,而是散披着,一支简单的玉簪将一小部分青丝半挽。
萧临不自觉地咽下口口水,又猛地灌了自己几口酒后,开口道:“发生那样的事儿,为何不先来找朕?”
云夭愣愣回头,看着他严肃的面孔一会儿,才终于明白他究竟生的什么气。
“陛下,我本是不希望陛下因我而出面,与太后明面上闹掰。太后母族强大,如今并非处置她一家的最好时机。”
萧临蹙眉,心中不悦,她总是这般懂事,通透事,一人妄图扛起一切。
难道她便没有一刻,当一会儿小女人么?
云夭继续笑靥如花,带着几分娇气道:“我本以为靠自己能行,无论太后是什么样的处罚,熬过去便好。可是今日……我见到陛下来,心中忽然松了口气。”
萧临一怔,放在唇边的酒盏停住,眼睛看向有些许醉意的她,听着她柔和的声线撩拨着心弦,“陛下说的对,我应该试着寻求陛下的帮助,试着依赖陛下。毕竟承天门上,我答应过,要相信陛下。”
“所以,这次确实是我的错,我以酒谢罪。”
云夭又慢慢斟上一杯,一口闷下。
见她还要继续喝,萧临阻止道:“行了,不许喝了!省得喝醉了赖在朕这里不走。”
他转开头,在她没注意的角度勾了勾唇。
云夭听话地放下酒杯,虽然她酒量还不错,可她确实不希望自己喝醉。
“今夜过来,我还有一个请求,想问陛下。”
“什么?”萧临愉悦地晃动着酒杯中透明的桃花酒,斜眼看着她。
“我想出宫一趟,去趟河东郡。”
萧临停住手中摇晃的酒,不解道:“为何?”
云夭也说不清,在前世的记忆中,后来与崔显造反,同流合污的地藏教从北部兴起,并借助灾荒与瘟疫迅速扩张。
灾荒与瘟疫的具体时间她不太记得,可她留了个心眼,上次让赵思有多关注一番地藏教,毕竟这两者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而他们发觉最近这伙人竟在河东郡活动起来,让她有些不解。
河东郡处于西京大兴城与东都洛阳之间,远离地藏教发源地,为何他们会在此地活动?
云夭自然无法说前世之事,只是道:“我一直留意着民间一股势力,叫地藏教,我直觉他们会对朝廷不利。最近他们去了河东郡,我有些好奇,想过去那边看看。”
见着萧临沉默,云夭又继续道:“陛下若是不放心,派几个暗卫跟着我就好了。”
萧临垂眸“嗯”了一声,云夭还未来得及高兴时,便听他道:“行,那朕也一起去。”
“陛下也去?可若陛下出现,说不定便打听不出东西了。”
毕竟这些地方的地头蛇,都是表面一套,背地一套,若是真想打听出东西,自然不能如此高调。
“朕可以微服私巡。正好,比起做深宫之中的皇帝,朕也需亲下民间,体察民情。虽然太上皇那老头子不是个好东西,但这一点却不得不承认,他做得很好。”
太上皇年轻时,便常常下民间,和百姓一同做活,食栗,懂得人间疾苦。
萧临还会体察民情?打死她都不信。
可听他这样说,云夭自然也无任何拒绝地由。
最后便定下,她和福禧几个内侍以婢女和小厮身份,竹青、天鹰等人暗中保护,跟随萧临私巡河东郡。
……
两日后,萧临与云夭一行人便坐马车,往东面春明门而出,在十日后到达河东郡。
前世云夭入宫后便从未出来过,更别提这大兴城以东。此趟远门,虽是为了打探地藏教,可行路途中马车走的不算快,也是在游山玩水,她还是比较兴奋。
到达后,便找了一家当地最大的客栈,他们来时正处于客流高发季,整个客栈将好剩下两间厢房,只是位置离得有些远。
福禧几人打点好一切后,便只能住去了别处较小的客栈,因着有暗卫保护,他们并不担心皇帝安全。
萧临见两间厢房离这么远,有些黑脸,云夭安慰道,即便离得远,他们定然也会将萧临大爷伺候好了,才回自己房间休憩。
此时正过晌午,还比较早,云夭心头正热,便想着出街逛逛,正好打探地藏教之事。
街道上人来人往,小贩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萧临顺从地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自己身后又跟了福禧一群人。他看着走在前方,头也不回的小丫鬟,心中越是不爽利起来。
云夭进衣料铺子,眼睛微微亮堂,萧临往身旁的福禧递去一个眼神,福禧立马上前为云夭买下那衣料。
“两千六百文!这么贵!”她摸了摸这细棉绸,有些不可置信。
见着福禧便要递钱上去,云夭急忙推了回去,摆摆手道:“谁说我要买了,我不买。”
萧临不解道:“你眼睛都发光了,不就是喜欢么?喜欢干嘛不买?”
云夭没控制住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