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翻篇儿早跟你拆伙了。”
成煜透出一口气,“下不为例,我保证。”
“想多了。”苏衡说。自己的媳妇儿,还是得自己护着,本来就不该指望神经大条的哥们儿。
成煜没了心理负担,思绪立马转移到业务上,选出几分文件交给苏衡,“抓紧看看,拿个主意。”
苏衡说行。
中午,苏衡单独请杨清竹吃饭,席间说了明娇、李素馨的事,“这次是我不够周到,非常抱歉,下不为例。”
杨清竹呆住,困难地消化掉听到的事实,“你是说,蕾蕾被跟踪被车追之后,当场把那俩人收拾了?”
苏衡笃定地一颔首。
杨清竹拍拍心口,唇角逸出一抹脆弱的笑,“我从没想过,她可以独自面对这种事。”
苏衡由衷地说:“蕾蕾今年变化特别大。”而这意味的是,在他不知情的日子里,一定发生过她忍无可忍的事,不然对孟家的态度不会翻转到这程度。
杨清竹也想到了这一层,却再清楚不过,女婿以前没少受女儿的气,一时的疏忽,只因以往的冰冻三尺。
她岔开话题,说起国库券的事:“回来也顾不上去看蕾蕾,她有没有跟你说?这事儿你必须帮她,不是带着钱就是带着钱换的国库券,有潜在的危险。”
苏衡微笑,“说了,接下来的三个月,都会陪着蕾蕾。”
杨清竹放下心来,又将话题说回案情,用心了解每个细节。
此时的孟蕾,在家里和张然一起享用香锅鱼。
张然少不得问:“四哥那天是怎么回事?我很少看到他心情那么糟糕。”
孟蕾挠一下额头,娓娓道来。
张然聆听期间,几次睁大眼睛,“算起来,有我一份儿功劳,这可怎么办?”
“没你的事儿,当时的确是安全更重要。”
张然连吃了两块鲜嫩微辣的鱼肉,说:“大不了,把南城房子的电话恢复使用,交点儿钱而已。”
和好朋友偶尔散散心,睡睡公主床的感受实在太好,谁也别想让她就此打住。
孟蕾笑出来,“好啊。”张然总能把看似复杂的问题,单方面用简单的方式化解,她不需要别人是否认同,只需要说服自己。
张然立刻把这事情抛到一边,说起冯超:“那孙子去过我家里几次,我爸妈已经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哪次都和和气气地劝他好聚好散。跟我念叨过两回,说瞧着他还是不死心,问我能不能赶紧再找个对象。”
孟蕾莞尔,“是不是有他们认可的人?”
“有俩以前追过我的,他们看着挺不错的,问题是我看不上,而且都是上过大学的本地人,到时候一定又得嫌我没考上大学。”张然皱了皱眉,“可真烦人,早知道沦落到这一天,那时候就混个大专上了。”
孟蕾半是宽慰半是说出实际情况:“你要想上学还不容易?家里不是早就想把你送出去留学?”
“我偏不。”张然说,“我跟你不一样,没有感兴趣的专业,而且家里能保我下半辈子吃喝不愁,那干嘛还累死累活的?他们喜欢文凭高的,怎么不去找硕士博士?人家看得上他们吗?”
她一挥手,“运气不好,碰上的全是不上道儿的,从我身上找优越感而已,提起来都牙碜,不说了。”
“你这不是什么都明白?”孟蕾立刻转移话题,“我往话剧团打过电话,小莺明后天回来。”
张然笑得明眸眯了眯,“她也真是心大,那么多钱放我们手里,问都不问一句。”
“谁说不是呢。”
这天下午,苏衡回了趟单位,依照梁处长的意思,起初两个月只说他请了长假,毕竟是能力一流的骨干,代替他的老李短时间难以胜任,需要他时不时协助。
而等到几十天之后,事情会淡化到一定程度,到时候再离职,不会引发职员过度的关注和揣测。
说完正事,梁处长提及明娇,目露困惑,“警察来过好几次了,问的事情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我实在弄不清楚,明娇到底闯了什么祸。”
苏衡只是说:“大概过一阵就有说法了。”
梁处长最关心的是:“依你看,是不是再调回一个人,顶替她的位置?”
“也行。”
于是,梁处长心里有数了,当即唤下属抓紧安排。送苏衡出办公室时,笑呵呵地说:“我堂弟梁东越回来了,往后你们应该少不了碰面。”
苏衡听出言下之意,但不便接话,只是牵了牵唇。
第二天,香锅鱼餐厅开张,苏衡、孟蕾走进大堂,就见到了听说过多次的梁东越。
是四十多岁的男子,高高瘦瘦,很英俊,眼神锐利,气质孤高。
乍一看,给人莫大的距离感。但他只要笑起来,便令人如沐春风。
看到与杨清竹有五分相似的孟蕾,梁东越立时唇角上扬,态度特别和蔼,“是不是蕾蕾?”又看一眼她身侧的人,“你是苏衡,我早就知道你。”
夫妻两个人欠一欠身,笑着问好。
杨清竹噙着微笑走过来,正式为三个人引见,随即请梁东越入座,“给你和朋友安排了雅间,他们正等着呢。”
“好。”梁东越对孟蕾、苏衡说,“有机会一起吃个饭。”
苏衡应得爽快:“到时候我们请您。”
孟蕾一笑。感觉得出,苏衡对这位长辈的第一印象很好。
梁东越转身时,凝了杨清竹一眼,“有空了过去一趟,有生意上的事跟你说。”
孟蕾立刻得出结论:那些传言都是真的,他看着母亲,好看的眼眸真的会发光。
“知道了。”杨清竹一如对待任何一位看重的亲友,态度随和又亲切。也就是说,就算有好感,也能不动声色地深埋于心,是可以轻易控制的一份情意。
孟蕾隐约明白,梁东越为什么会苦追多年而无结果了。
杨清竹似是无意地看了女儿一眼。
孟蕾立刻绽出甜美的笑容。
杨清竹的意态愈发从容。
苏衡声色不动,去往预留的雅间时,隐晦地问妻子:“不抵触?”
孟蕾会意,“当然不。”
就算与母亲关系最恶劣的时候,她也没抵触过这种情况。
谁都没资格要求一名女性,离婚后始终单身或尽快再婚。
杨清竹始终没接受谁,要孟蕾说,大概年轻时实在被孟连江恶心够了,一朝被蛇咬,终生怕井绳;其次应该就是顾忌再婚之后,没办法尽全力照顾女儿,真要碰上个抠抠索索的男人,肯定不同意她不间断地为女儿出钱出力。
思及此,孟蕾心里酸酸的。
“妈年岁又不大,好日子还长着呢。”苏衡揽了揽她的肩。
“嗯!”
雅间里,苏伯海和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妇正在说笑。
看到小儿子、小儿媳妇,苏伯海笑眯眯地招一招手,“快来,趁着捧场的机会,咱们一家人一起吃顿饭。”
苏远、向红是苏家长子长媳,同时出声打招呼、倒茶。
苏阳和董腊月也满脸是笑。
苏衡和大哥二哥坐一起没什么话说,但相互有个什么事,都会无条件帮衬。
孟蕾和两个妯娌没有利益矛盾,什么时候碰面,都是和和气气的,再加上三个人有同仇敌忾的婆婆齐友兰,给彼此的从来只有宽慰和同情。
这次,最擅长搅局的齐友兰不在,一家人的氛围特别融洽,只孟蕾、苏衡放弃工作、日后打算的事就能聊许久。
过了一阵子,苏衡和孟蕾以前的同事、朋友相继到来,两个人轮番前去打招呼、致谢,期间发现,来的顾客比预想中还多。
那边的向红则在问公公:“我婆婆是不是快回来了?”
苏伯海语气淡淡的:“钱花完了,可不就得回来。”
向红和董腊月交换了个眼神,表情明显不像之前那么轻松。
“甭担心。”苏伯海说,“等她回来,要是跟你们要钱,一分都没有;使唤你们,就当刮了阵风;除了她同意跟我离婚,你们表示支持,其他的事情都当她不存在。”
妯娌两个听着自然是心花怒放,却不好喜形于色。
“这都是我的心里话。”苏伯海视线在儿子儿媳面上游转,“回头你们要是架不住她左一出右一出地唱戏,又把她当一家人,回头吃了大亏,可不关我的事儿。”
苏远忍不住问:“妈到底又干了什么离谱的事儿,才把您气成了这样?”至于老四,已经把母亲和老三一并收拾了一把,根本不用上火。
苏伯海再没脸说,也得提一句:“要逼着老四跟蕾蕾离婚,上次老四要是不下狠手,她不定还有什么损招儿……实在是没法儿要了。要不然,我干嘛到这年月张罗离婚?”
两兄弟和两妯娌瞠目,面面相觑。
片刻后,苏阳郑重表态:“往后我都听您的。”
董腊月立刻点头,“我也是。”
苏远和向红亦连忙附和。
怎么样的夫妻,架得住长辈蓄意破坏?这会儿不重视老四和孟蕾的遭遇,下一次要倒霉的兴许就是他们。
他们可不是苏衡那么彪悍的作风。
就这样,一家人在饭桌上达成了默契。
这天晚上,餐厅的雅间全部客满,大堂也有八成的上座率,其中一部分顾客是特地过来尝鲜的。
杨清竹和孟蕾又添几分心安,应承完一些重要的来客,母女两个分别去找自己的朋友。
苏衡、孟蕾和张然、商小莺在一个小雅间用餐。
商小莺已经知道,自己那份钱,只这段时间就赚了两三千,满脸写着春风得意。
“我一个月才赚一百来块,现在已经赚出了两三年的工资,赶明儿我就辞职。”她说。
“啊?”孟蕾和张然异口同声。
饶是苏衡,也撑不住,笑出来,“冷静点儿,别想一出是一出。”
“我没开玩笑。”商小莺起身,给他和好友倒酒,“当主演的时候,没完没了地排练,累得要吐血;不当主演的时候,总在心里骂团长眼瞎,选的主角水平太次。而且这一行基本上吃青春饭,多的是小丫头片子跟我争机会,争不过就给我造谣。四哥,你也不想早早儿地到八宝山给我烧纸吧?”
苏衡逸出清朗的笑声,“少乌鸦嘴。”
孟蕾和张然已经笑得端不稳杯子。
“往后我就跟你们三个混了,你们带着我多赚点儿钱。”
孟蕾想一想,倒是挺赞成的。毕竟,小莺上辈子也是说辞职就辞职。她爱表演,但讨厌演艺圈。
商小莺说到做到,第二天就请母亲帮自己跟团里打招呼,给的理由是:“蕾蕾在考驾照,我也要考。”
把商太太气得当即拧住她耳朵,“蕾蕾还在上夜大呢,你怎么不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