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江大人方才告状了?可是他也没见江大人张嘴啊......
姐姐不会.....生他的气吧?
沈嘉珩正忐忑不安,不远处的崔明珏也悄然拢了心神竖起耳朵,眼里真真切切流露出一丝紧张。
或许是一直以来活得太过规矩和压抑,才会这般向往肆意张扬的沈嘉岁,第一面就叫她入了眼。
若她心中已有江浔,只怕自己就当真没有机会了。
“给你的膝衣够了吗?不够姐再叫人拉一车来。”
沈嘉岁心中还在暗恼自己的失态,嘴上索性胡言乱语。
沈嘉珩:“啊?”
偷听的崔明珏:???
此时,沈嘉岁已经走到近前,崔明珏再没有留下的理由,只能出言告辞。
现在时机显然并不妥当,也十分唐突,想说的话还是留待腊月的接风宴吧。
若他没有猜错的话,这将是京中一大盛事,或会安排在京郊的御苑。
那里好山好水,还有一大片的腊梅林,到时......再说吧。
沈嘉岁客客气气送走了崔明珏,再回头的时候,江浔也已不在原地。
她反倒松了口气,和沈嘉珩一起登上马车,将陆府之事悉数告知。
沈嘉珩不免惊叹于周姨娘的手段,这时候沈嘉岁也提了一嘴:
“珩弟,那陆云晟瞧着是个好的,和陆云铮也不是一路人。”
“他在国子监若遇窘境,便是看在姐姐与周姨娘的交情上,你也不着痕迹地帮帮他吧。”
沈嘉珩意会,赖在马车上和沈嘉岁又说了一会儿话,到最后也不敢明言自己透露了“天上月”一事,只好满是心虚地进了国子监。
沈嘉岁不再逗留,当下也回转定国将军府。
————
另一边。
江浔才走近马车,南风便迎了上来,低声道:“公子,方才角落里还停了一辆马车,崔明珏上去了。”
江浔闻言并无意外之色。
今日早朝,圣上言及,解忧长公主即将携安宁郡主归京,各方想必已蠢蠢欲动。
瑞王殿下定是想与长公主亲上加亲的,而崔明珏就是个极好的人选。
这时候,江浔不免想到崔明珏望着沈嘉岁的眼神,隐隐蹙起了眉头。
他才登上马车没多久,蔺老就回来了。
“怎样?听说沈家姑娘也来了?”
车帘掀开的瞬间,蔺老便一脸笑意地探了进来,瞬间就将马车内的沉寂给吹散了。
江浔抬起头来,眉宇间隐有凝重之色,“老师,我今日所言,如何?”
蔺老闻言面上的笑意一收,坐下后也敛了眉,“你想好了?今日见着沈小姐也没能叫你改变主意?”
江浔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犹豫,好似长久的思量在听到“沈小姐”三个字的时候,又有了动摇之意。
谁知这时候,蔺老忽然猛地拊掌,一脸新奇地盯着江浔,咋咋呼呼叫道:
“好哇好哇,你小子果然动了情!”
“为师何时在你脸上瞧见这般犹豫不定的神情,被我诈出来了是不是!”
蔺老高兴得恨不得起来手舞足蹈。
江浔:“......”
失策了,姜还是老的辣。
他试图将话头扳回来,“老师,我的提议呢?如何?”
然而蔺老可不吃这一套,他笑得揶揄,靠近江浔,一脸探询之态。
“快快快,告诉为师,你这臭石头是何时开的窍?不会就是在这国子监门口一见倾心吧?”
“不不不,你该不是这般看重样貌的肤浅之人,那么是......荣亲王府?大昭寺?还是.......伯府?”
“啧啧啧,为师的眼光就是好,当初为师说什么来着,沈家姑娘就是顶顶好的,你还嘴硬!”
江浔:“......”
说吧说吧,等老头说累了,自己也就停了。
.......
蔺老果然说得口干舌燥,偏偏江浔这人小心谨慎,马车里从不备吃食茶水,将蔺老逼得止了声。
这时候,江浔才好整以暇地掸了掸衣袖,淡声道:“老师,如何?”
蔺老喘了口气,到底败下阵来,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没好气地说道:“瞧瞧吧。”
江浔伸手接过,抽出信纸一目十行,而后正色点头:“老师,就这般定了。”
蔺老见江浔垂着眸,一丝不苟地将信纸又塞了回去,看着看着,眼里不由溢出了一丝心疼来。
“修直,有时候你不必——”
“老师。”
这时候,江浔突然也开了口,却不曾抬头。
“您说,人如何才能够得着天上月呢?”
“想来......是要有一双无以伦比的刚毅臂膀,直上青云,才能有揽月入怀的那一日。”
“可现在,弟子并没有。”
“所以,老师不要再提沈小姐了,若我连保护她都不能够,那么每一步靠近都是卑鄙又自私的。”
蔺老张了张嘴,望着自家弟子认真到近乎严肃的眉眼,舌绽莲花如他,这一刻也吐不出半个字来。
直到此时,江浔才抬起头来,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烦请老师将这封信寄出去吧,腊月的接风宴,是一场硬仗。”
第94章 长公主归京
日子很快来到了腊月二十二。
今日旌旗猎猎,金鼓齐鸣,盛国京都迎来了今年以来最大的盛事。
和亲越国,功绩卓越的解忧长公主将于今日重返故土。
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争相目睹长公主的风采。
沈嘉岁和沈嘉珩混迹人群之中,钻进他们耳朵里的全部都是欢呼声与赞叹声。
很快,御林军着甲持剑开道,其后旌旗飘扬,鼓乐声不绝于耳,直到一辆金顶华盖垂绦马车缓缓驶来。
马车里隐约可见一个身穿华服,坐得笔直的身影。
腊月的寒风吹过,扬起一旁的金红色垂绦,沈嘉岁眼尖,瞧见了一张威仪万千的侧脸,始终目视着前方。
沈嘉岁心中不免感慨,当年若没有解忧长公主拢住越国,北地那一仗怕是胜负难定。
长公主如今荣归京都,当得上所有称赞与祝福。
气氛都烘托起来了,沈嘉岁正准备加入身旁的人,高呼一声长公主殿下,谁知这时候,沈嘉珩的嘀咕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这般看来,长公主也不好当啊,这大冷天的,还得坐个透风的马车。”
沈嘉岁:“.......”
昨夜京城刚下了一场大雪,今儿确实是冷,她打小练武,不惧寒,珩弟今早可是在榻上赖了许久才舍得起身。
长公主的车辇驶过后,后头很快又行来一辆华贵的马车,只不过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很显然,马车里坐着的就是随母归京的安宁郡主。
沈嘉岁难得地有了片刻的恍神。
因为她知晓,安宁郡主会在几日后的接风宴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择定江浔......
当然,这在沈嘉岁看来,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毕竟江大人确实很是耀眼,站在人群中都极是出挑的那种。
......
宫中,家宴早已备下。
盛帝带着诸皇子皇孙,还有依旧在京的荣亲王一家,亲自到承天门来接解忧长公主。
远远的,盛帝便瞧见了长公主的身影。
兄妹二人遥遥相望,无论心中有何考量,此刻阔别二十余年再相逢,都不由感慨万千。
“皇兄!”
解忧长公主先是轻唤一声,到了近前,便屈膝行礼。
“参见陛下。”
长公主如今已四十有三。
塞外二十余年的岁月与风沙给她的眼尾镀上了层层细纹,却不能折损她的雍容分毫。
她脸上透着历经岁月与沧桑的从容,此时也真真切切盈满归乡的喜悦与激动。
盛帝急忙俯身来扶,而后细细打量了长公主一番,眼角隐约湿润。
而后,荣亲王爷也走上前来,与长公主低声寒暄。
紧接着,诸皇子公主上前来见礼,这时长公主也冲后头招了招手。
众人抬眸望去,便见一个少女脚步轻盈地走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