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们走吧。”她声音懦懦的,似乎刚流过泪。
秦娘站起来,朝室内躬身一拜,才拉起娇娇走。
出了院子,她又回头深深望了一眼。
此事已了。
她在心中暗道,从此以后,她和这人再无瓜葛。
*
两人走在街上,都有些沉默。
娇娇问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秦娘一句也没听进去。
正走着,忽又见人群往同一个方向涌去。
“那边琴馆今日琴娘们考核!我们去看看!就当到酒楼听曲了!”几人吆喝着,唤来朋友一起。
娇娇扯了扯秦娘的袖子:“那方向不是大姐和师父的琴馆吗?我们去瞧瞧?”
如今既然不会被追杀,秦娘也放下心来,不再急着出城赶路,便答应了。
果不其然,琴馆被人群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而二楼回廊,正坐着一个个琴娘。
有人已是熟手,抱着琵琶毫不怯场,有人却紧张的手尖冒汗,不停的在裙摆上擦一下。
秦馠坐在上边,一眼便瞧见了前来看热闹的秦娘和娇娇。
她有些得意,想着待会儿两人就能听到她熟练的弹奏,想着娇娇曾拥有的一切如今全是她的,不由得嘴角上翘。
秦娘在人群中抬头,正看到她露出得意表情。
她突然想到,秦馠一直想取代娇娇,不止琴技……
秦娘下意识的弯下腰去,往娇娇脖子上看去。
那白皙的脖子上并无熟悉的红绳。
她大惊:“娇娇,你的玉呢!”
娇娇往领口一摸,顿时怔住了。
“你记不记得玉是何时不见的?秦馠她近些日子有没有和你见过面?”她连连问。
娇娇急道:“我想起来了!大姐曾去过后寺巷的院子!”
秦娘抬头看了眼秦馠,拽着她拨开人群,闯进琴馆。
是秦馠拿走了?
琴馆里的人被吓了一跳,纷纷出来拦她。
秦娘被拦了上楼的去路,只得求助:“麻烦各位,我们找秦馠有事,请通传一声,让她下来。”
“什么事也要等结束了再说。”有人不满道。
“那麻烦这位妹妹,上去问她一句,玉在不在她那儿?”
众人见她一副不解决此事不罢休的样子,便派了个小丫头上去。
秦馠正调弦拨琴,听了此话,笑出声来:“哈哈,玉丢了?她把玉弄丢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二楼与一楼本就不隔音,这话秦娘自然听到了。
小丫头下楼,对秦娘摇了摇头。
娇娇也有些慌乱:“许是我昨晚洗澡时,落在那儿了!”
秦娘略想了想,突然醒悟:难道是陈衡假意放她们走?
若是玉在他手里,她定会回去求他!
想到此,秦娘也顾不得听曲,带着娇娇折身返回……
看两人走了,秦馠竟有一丝失落,只觉得无人听她炫耀这一身琴技了。
第25章 娘子回归
公子不准她离开
秦娘又重新回到了后寺巷。
这次她无暇观察巷子里各种动静,领着娇娇径直走了进去。
还好,马车依旧在原位,想必里边那位已等候自己归来多时了。
秦娘伸手去摸门上的门环,不料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院子里那些丫鬟小厮见到两人,更是毫无惊讶之情,顺道停了手中的活儿,站成两排,齐齐道:“娘子和小姐回来了!”
更有一年纪稍长的小厮,引着秦娘进屋:“公子正等着呢。”
秦娘心一横,拉着娇娇径直走了进去。
“来了?”
她脚刚踏过乌漆色门槛,不远处便传来这一声。
不急不徐,似胸有成竹。
秦娘慌忙跪拜行礼,不敢抬头,只用余光撇到那金丝暗团花纹的衣角,随意搭落在低矮的书案榻脚前。
室内一缕木质幽香,倒叫人很快沉静下来。
娇娇毫不避讳,脱了秦娘的手,便跳了过去:“爹爹,你案上那块玉可是我的呢!”
秦娘猛地抬头。
果然在他这儿。
只见陈衡将那块白玉拿起,攥在手中,来回摩挲。
不过片刻,他便将玉递给了娇娇。
娇娇拿了玉,高兴的跑到一旁玩赏了起来。
秦娘松了一口气。
“阿瑶回来的好。”陈衡似笑非笑,盯着她道,“既然回来了,你我夫妻一体,自是不必再说离去之言。”
秦娘刚软下去的身子,霎时又僵直起来。
“公子,我这记性,竟把玉落下了。”她硬着头皮,堆上了一个笑容,“既然已经寻到,我们就不过多叨扰了。”
此时翻脸,不是明智之举,既然已到手了,不如好聚好散。
她此时只当是娇娇真的不小心,将玉落下,看他还的如此利落,便收回了之前那些他是故意的猜想。
许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陈衡饶有兴致的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身子从靠着的椅背上,坐直了起来。
“不瞒阿瑶,我是故意的。”他身体前倾,似是对下方跪拜之人生了极大的兴趣,“我故意将这块玉藏了,引你回来。”
“为何!”秦娘满脸震惊,质问道。
陈衡挑眉,将案几上一折文书举起,扔给了她:“阿瑶好像忘了,我们是夫妻,有官府背书的。”
秦娘缓缓捡起婚书,打开来。
这本和她在狱中收到的那本完全一样,白纸黑字,左下角角落还盖有暗红色印章。
她冷哼道:“公子是想让我去官府告你伪造文书?那另一册染了毒的婚书,还在府衙作为证物留着呢!”
“难道阿瑶以为,我想要一纸婚书还用的着作假?”陈衡丝毫不慌,“这婚书本是你我各执一册,我那手下婢子不听话,竟私下做主去送婚书毒害你,如今人我已送至府衙结案,阿瑶可以放心。”
“只怕你送去的是一具尸体吧!”秦娘嘲讽道,“杀人灭口!”
她自是知道此事恐怕真如陈衡辩解的那般,是迎春自己所为,可为了尽快脱身,她不得不指责起来。
“来人!”陈衡沉声喝道,又转向秦娘,“想必娘子也瞧见了,我身边的人已换了七七八八,之前那些自是来路有问题,以阿瑶这般聪慧,还看不出来?”
外头的小厮丫鬟一贯而入,站在秦娘身后,齐齐喊了声“夫人”。
之前领头的小厮为她引荐:“小的叫予安,是打小跟在公子身边的,前段日子替公子出门办事,这几日才回来。夫人以后有事尽管吩咐小的。”
随即他又带秦娘认了几个丫鬟,分别是玉蕊、绿华、莹秋、雪香,道:“这几位今后就是夫人的贴身婢女,负责照顾您和小姐。”
待认完了,他挥了挥手,几人规矩的行礼退下。
秦娘自此才明白,自己大抵是走不了了。
她横眉道:“公子留下我,想做什么可直说。”
陈衡那纤长的手指叩了叩乌黑的案几。
那手骨节分明,几缕阳光从他身后窗孔中照进来,照在手上,趁的十指白皙如润玉。
听着他一下一下的叩响,秦娘的心已是乱的乌七八糟了。
“若我说,留下阿瑶只是因为我想,阿瑶信吗?”他斟酌了一下,随即抬起眼眸。
秦瑶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
她活了两世,如今算来身子里已是加起来过了古稀的老婆子,对男子早已祛了想法。
就算自己打扮一番也是风韵犹存,她也不会相信对方会对自己产生别样的情感。
男子天生做事,又怎会将情爱放在心里。
何况两人相处才几月有余。
不过她此刻也只能装傻的笑笑:“不是我不识公子抬爱,只是我一乡野妇道人家,怕跟在公子身边,坏了大事。”
“那又如何?”陈衡起身,低头理了理衣袍,缓缓下了榻,走到她面前,“我既娶了夫人,自不会让夫人受委屈,阿瑶只管听我的,一切有为夫!”
他言之凿凿,在她头顶盘旋,一种压迫感让秦娘无法开口拒绝。
“况且……”头顶沉声传来,“阿瑶不是想替左家寻亲?待我在此处的事成了,可带你们入京,引荐给侯府,如何?”
这话倒令秦娘心动。
她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到了侯府门口能被门房当要饭的撵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