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若竹,听说你之前一直带着云渺在京城,如今回来了,是又打算去哪里?若竹……”
“牛大!”沈若竹停下脚步,耐着性子同牛大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答应带着云渺改嫁给你的,我明日便要带着她去钱塘了,日后不知何时才会回来,望你珍重。”
“钱塘?”牛大呢喃,“若竹,祁琮年都已经死了,你独自带着孩子,东奔西跑的,没个着落,何不就带着孩子留在青州呢?我之前就说过了,你带着云渺改嫁给我,我不说一定能带着你们娘俩过上大富大贵的日子,但是过的不比从前祁琮年在的时候差,我还是完全可以做到的,若竹……”
“够了!”
牛大步步紧逼,沈若竹大喝一声,这才将其喝退在原地。
“牛大,我说过无数次了,我不会嫁给你,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样?明日我便会带着渺渺去钱塘,你死了这条心吧。”
沈若竹这是挑明了不会接受他。
牛大站在原地,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心有不甘。
从前祁琮年在的时候,他打不过祁琮年,不敢和他明着抢沈若竹,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幸福。
可是如今祁琮年都不在了,沈若竹竟还心心念念他,宁愿独自抚养女儿,也不愿意再找他作为依靠。
他前几日一直待在镇上,直到今早听闻沈若竹回来了,这才忙里忙慌地赶了回来。
突然,牛大一咬牙,朝着沈若竹扑了过去。
沈若竹察觉到自己身后的异样,回过头去,却已经来不及。
只见牛大面目可憎地钳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腕被扭曲到疼痛,瞳孔骤缩,正想抬脚去踢他的要害,却不想,在她动作之前,突然有人出现在了她的身侧。
沈若竹眼见着越群山凌空抬起一脚,将面前之人瞬间踹飞了几丈远。
她呆呆地看着,祁云渺便也已经跑到了她的身边。
她关心道:“阿娘,你没事吧?”
沈若竹揉着自己的手腕,摇了摇头。
祁云渺便恶狠狠地看向那倒在地上的牛大。
这个登徒子!亏她从前还喊过他阿叔,原来他竟觊觎她的阿娘!还敢上手去碰她的阿娘!恬不知耻!
她冲上前去便是两脚,脚脚都踩在越群山适才踹过的地方,蹬得人是哇哇喊疼。
“好了好了。”
眼见着再闹下去便要出人命了,沈若竹这才唤住祁云渺,将她喊回了自己的身边。
她道:“阿娘没事。”
祁云渺心疼地看着自己的阿娘。
她替沈若竹去揉她的手腕,看见被牛大握过的那一片地方,竟然还残留着青紫的印子,可见他刚才是有多用力。
祁云渺实在气不过,还想再去揍人两拳,沈若竹好说歹说是拉住了她,这才没叫她再去胡闹。
她看着站在边上的越群山,朝着越群山点了点头:“多谢侯爷了。”
“无事。”越群山道,“你没事就好。”
沈若竹便低下了头去。
几人不再管躺在地上的牛大,一齐回到了祁云渺还有沈若竹的家中。
发生了这般的事情,还多亏了越群山出手相救,沈若竹便是说什么也不好再直接赶人走,只能留越家父子一道在家里用了顿午饭。
回青州的一路上,几人都是吃的客栈里准备的吃食,沈若竹一次也没有下过厨。
这是越群山还有越楼西第一次尝到沈若竹的手艺。
她的厨艺实在是好,简简单单的素炒时蔬,也能被她做的色香味俱全,再加上她从镇上买回来的烧鸡,还有她亲自做的红烧排骨,玉米山药汤,四人一道吃着这顿饭,最后是一滴油也没有被落下。
吃过了午饭,沈若竹便终于松下心来,觉得越群山和越楼西,是时候该回去了。
她等着他们主动提起要离开。
然而越楼西和越群山,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坐在祁云渺家中的板凳上,过了许久,还是谁都没有说要走。
只听越楼西道:“妹妹,你们这村子里瞧起来环境是好,但民风可不怎么样,你们要去钱塘是对的。”
至于越群山,则是道:“我看你们厨房柴火要没了,夜里还得再做一顿饭吧?我去山上给你们捡点柴火回来。”
这俩父子,是还想要继续赖在这里不成?
纵使他们刚刚帮了自己,但沈若竹对于越群山的态度,却还是不会好到哪里去。
只听她道:“拾柴便不必了,明日便走了,就晚上一顿,我待会儿和渺渺一道去捡一点柴火用用便是。倒是侯爷和小侯爷,差不多该起身回去了吧?若是如今还不走,等晚一点再回去镇上,只怕天色便是要黑了。”
“晚一点也无妨。”越楼西道,“这几日夜里都闷在屋里,倒是还未见过青州山野的夜色!”
这俩父子……是完全不懂得麻烦人和羞耻吗?
沈若竹蹙眉,只觉困扰无极。
祁云渺还在,她到底不好和越群山撕破脸,只能睁着一双秋水般的杏眸瞪着他。
越群山对于沈若竹的神情,却是恍若未见。
他只背起了屋中的竹筐,便和越楼西道:“走吧,我们先去拾点干柴回来。”
“好!”越楼西说走就走,跟在自己父亲身边,大摇大摆。
君子最怕对上的就是流氓。
沈若竹对着这俩父子的身影,浑身都是脏话,却无奈说不出口。
她只能又气又无奈地看着他们,一转身,正正好对上祁云渺的眼神。
祁云渺有些惊讶。
她适才站在边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总算是知道,为何自己一直觉得越群山和越楼西父子不对劲了。
因为她适才盯着越群山,发现他的眼神
里从始至终都只有她的阿娘一个人!
饶是祁云渺再小,再不懂得什么男女情爱,也知道,那眼神意味着什么。
阿爹从前也便常常拿那种神情看着阿娘的!
这登徒子!!!
祁云渺忽而间又气又臊,对着越楼西和越群山逐渐远去的身影,恨不能操起手边的弓箭,对着他们的后脑勺,各锤上一下。
锤晕了便万事大吉!
第四十一章 他裴荀可以做到的,我也可……
祁云渺知晓了越群山的心思。
这下最难办的,倒是成了沈若竹。
这一日,又是牛大又是越群山,她也不知该如何同女儿解释这些大人之间的事情才好。
但祁云渺天生五感清奇,念书虽然不太成器,在这些事情上,却根本不必自家阿娘多说什么。
她只问道:“阿娘,你喜欢见到越家的侯爷吗?”
沈若竹摇了摇头。
那接下来,祁云渺便知晓该怎么办了。
她安抚自家阿娘道:“那阿娘放心,接下来只管由我来赶走他们便是!”
沈若竹不知,祁云渺要如何赶走那两尊大佛。
她一头雾水,便见女儿直接抄起了放在自家大门后边的扫帚,走到了外头的篱笆入口处。
越群山和越楼西一道去山脚下拾柴火,去了有一刻钟的功夫。
一刻钟后,他们带着许多的柴火回来了。
父子俩一前一后,背对着山脚下的烈烈金光。深沉的光晕爬过青山,穿过云缝,如同佛光一般普照在他们的背上,他们的身影在烈日的照耀下,被无限拉长,似青山下扯不断的流水。
越楼西回到篱笆墙外,见到祁云渺提着扫帚,正守在入口处,便吹了个口哨,问:“妹妹,你在此处作甚?看守要塞么?”
看你!
祁云渺心下腹诽,对着越群山和越楼西道:“好了,今日多谢侯爷和小侯爷了,但是我和阿娘马上要收拾明日去往钱塘的事情,便不宜再留你们了,还请你们早些回去吧!”
她一板一眼。
明明先前招待他们还是招待挺起劲的,怎么他们捡个柴火的功夫,祁云渺便开始说这种话了?
越楼西和越群山彼此相视了一眼,越楼西便笑问道:“妹妹这是何意?我们搬了这许多的柴火回来,好歹得请我们喝口茶水才是吧?”
我看你咽一口自己的口水便行了!
祁云渺提着扫帚,不肯相让,嘴上强硬道:“家里已经没有茶水了,柴火也不是我和阿娘逼着你们去搬的,你们把柴火放在篱笆外就行,门就不请你们进了。”
“妹妹,你这是要卸磨杀驴啊!”越楼西夸张道。
什么磨什么驴?
祁云渺没有学过这个词。
她瞪着越楼西,只知道,这些臭男人,一个又一个,全都觊觎着她的阿娘,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的阿爹才去世了多久,他们便接二连三地赶上来,想要做她的后爹,简直其心可诛!
宰相是阿娘自己选择愿意嫁的,那便罢了,但是这陵阳侯还有牛大,都是些什么东西?阿娘乐意见到他们吗?
不管越楼西怎么说,祁云渺站在自家的篱笆墙入口处,岿然不动。
“总之,如今你们必须得走了,我家贫苦,已经请不起你们吃喝了!”
“那我们不用你们请,我们就借板凳坐着休息一会儿,总可以吧?”越楼西还在不依不饶。
祁云渺坚定道:“不行!”
越楼西便乐了。
他放下自己手中的木柴,双手叉腰,专注地盯着祁云渺,问:“妹妹,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谁是他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