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此时此刻,谷夫人给她的感觉人,她不是嘴上说说,是真的做的出来。
谷夫人看着发怔的苏玫,继续说着,“你是越哥儿的亲姐,肯定是希望越哥儿好。以苏家如今的权势,苏越能不能中进士,根本就不影响他走仕途。”
科举名次当然重要,想当年苏天翊考状元,苏天佑中榜眼,对于当时他们的人生确实有很大的提高。
叶峰己出继,他中状元,苏家虽然也荣光,但更多的是光耀了叶家的门楣。
而到苏越这里,因为祖父,伯父,父亲,己经铺下了通天大路,进士名次反而没那么重要。
至少没有重要到,让苏越当成人生目标去实现。
“今年朝堂变动,死了那么多人,流了那么多血。你出身苏家,嫁的夫婿贺英也是极其机敏之人,难道你就没有一丁点感觉吗。”谷夫人继续说着。
苏玫怔怔听着,却突然明白了。
从去年年底到今年年初的变动,她当然有感觉。
贺英都吓得瑟瑟发抖了,好几次说幸庆。
幸庆自己这个探花还在翰林院里,出仕了,却没有正式出仕。
要是刚出仕,脚刚跨出去就站错队,就算保住性命,这辈子也完了。
“与关家的联姻纯粹多余,关灵灵的父母能给越哥儿提供什么,上关家的学堂吗?”谷夫人说着。
“以现在苏家与关家的关系,这门亲事只会毁了苏越的前程。”
幸运的是,苏家孩子少。
要是苏家人口多,像关家那样,同辈的男丁有上百人。
娶了政敌女儿的儿子,己经废了。
儿子太多,废一个儿子根本就不在乎。
“你母亲也出身名门,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眼晴不该只盯着后宅那一亩三分地。读书考功名,娶娘家侄女,那是普通甚至落魄世家才做的,不是我们这种人家的行事。”谷夫人说着。
就像苏邑娶程采蓝,叶氏和苏天华都乐于成全。
看着小辈们真心相爱,不忍拆散是一部分原因。
再就是,不给苏邑娶自己喜欢的,非得给他挑个门当户对的。
现在的苏家,门当户对的只有关家。
程家是小门小户,但对苏家,京城大部分世家也是小门小户,差不了多少。
再不然就是公主郡主,就显得没必要。
不需要公主郡主的权势加成,就不想侍侯公主儿媳妇。
如此一席话,苏玫听得背脊发冷。
谷夫人依然温温柔柔,看不出任何攻击性,只是她看向苏玫时,苏玫觉得很紧张。
她从来不知道,她的祖母,能给她这强的压迫感。
“我,孙女知道了。”苏玫说着,没了刚才哭闹的气势,说话甚至有些结巴。
谷夫人看向苏玫,“知道什么了?”
苏玫低下头,“母亲身体不适,我想带着母亲去莲花庵静养一阵子。”
谷夫人点点头,“好好照顾你母亲。”
第二天早饭后,苏玫带着关氏去莲花庵,理由是去上香,给苏越祈福。
关氏并不想去,架不住苏玫坚持,连哄带骗的把关氏带走了。
消息传到听雨轩,苏钰有些意外,没想到苏玫如此果断,“也挺好,去莲花庵小住,等事情完了再回来。”
事情敲定后,关氏死心,也就不折腾了。
苏天佑不用休妻,夫妻关系也许会更不好,但至少还能凑和过下去。
女儿己经出嫁,儿子就要成亲,这个时候和离,大家都难堪。
次日早上,二房的东西陆陆续续往国公府搬。
早在直隶时,叶氏就给关氏说过,要搬回来住,关氏早就吩咐人把二房的住所收拾出来。
因为苏邑要娶程采蓝之事,叶氏心知关氏不喜,本不想搬回来的。
但苏家儿子娶亲,总不好把儿媳妇娶到外公家。更重要的,苏震岳己经决定把爵位给苏天华,靖北侯世子,不好再住在叶家。
七天后,二房的住处铺阵摆设全部收拾好,二房众人正式搬回苏家。
晚饭摆在后花园,谷夫人还特意派人喊来了杨云娘和程采蓝母女。
一家人吃吃饭饭有说有笑,只有三房,苏天佑虽然与苏天华一起坐着,神情却带着几分没落。
谁不想夫妻和睦,儿女绕膝,到最后他依然是孤家寡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散场各自回去时,苏天华慢了一步,与苏天佑同行。
苏天佑多喝了几杯,走的时候脚步有些不稳。
“老三……”苏天华扶住苏天佑,欲言又止。
苏天佑似乎要知道苏天华说什么,“二哥,你比我合适,靖北侯是武爵。父亲跟我说时,我没有丝毫勉强。”
“我知道。”苏天华说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深知苏天佑的性情。
他也知道,关氏与苏天佑闹的不可开胶,苏玫带着关氏去莲花庵小住。
苏震岳挣下来的爵位,应该是苏天佑的。
在苏震岳跟他说些事时,他拒绝了,以他现在的战功,有没有爵位差别不大。
苏震岳却很坚持,最后两人议定,苏天华承爵。到分家产时,二房拿出所得的三分之一给三房。
以苏家目前的家产数目,三分之一也十分可观。
“二哥,我很羡慕你。”苏天佑突然说着,有感而发。
娶了心爱的女子,生了三个孩子。
因为苏辰丢了,跟叶氏打的最厉害的时候,夫妻感情依然很好。
现在苏辰找回来了,二房圆满了。
一切都那么幸福,真好。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苏天华说着,“别想太多。”
玄学上讲,求缺不求圆,那是因为世人难圆满,总会有遗憾。
“我时常会想,要是当时我再坚持一点,直接离开京城,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苏天佑说着。
当年苏震岳跑了,丢下年幼的苏天佑与谷夫人,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痛苦,这份伤痛直到现在,想起来依然会隐陷作痛。
所以当年他亲自去找关氏,不得己结婚后,也极力去爱关氏,就是没想过跑。
而十几年后的今天,他竟然后悔了,他当时就应该离京,跑到关氏找不到的地方,这门亲事也就成不了。
一时之痛,与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之痛,长痛不如短痛。
“别说傻话了,想想玫姐儿和越哥儿,还有孩子。”苏天华说着。
关氏再不好,她是苏玫和苏越的亲生母亲。
“呵,真好笑,因为被父亲抛弃了。少年时我还立过誓,将来一定要当一个好父亲。”苏天佑自嘲说着。
他不是好父亲,哪怕苏玫跟他和解了,苏越没跟他闹过。
没有足够的关心,自然换不来想要的亲子关系。
婚姻也好,子女也好,他都很失败。
“那就从现在开始,好好对他们。”苏天华说着,“人这一生总是有遗憾,趁着还能做些什么的时候,就努力去弥补。”
“我会的。”苏天佑说着,“拉着二哥说了这么多,时候不早了,我们都回去歇着吧。”
“嗯。”苏天华应着,担心苏天佑喝多了,路上摔跌,唤来婆子送他回去。
苏钰回到听雨轩,席上喝了酒,刚吩咐婆子准备水要洗澡,绿川拿着信过来。
“大爷的小厮拿来的。”绿川把信奉给苏钰。
苏钰接过来,脸上带着几分喜色,“他现在倒是会写信了。”
绿川有些不解,“姑娘与薛大爷一直有通信啊。”
两年的笔友,写的信多了去了。
“他不是。”苏钰说着,因为心情太矛盾,这个秘密,她连绿川都没说。
“啊?”绿川有点没反应过来。
苏钰道:“我认错人了,他不是笔友,只是恰巧出现在那里。”
这个误会发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那,那姑娘……”绿川下意识说着。
薛迟不是笔友,那苏钰为何与他交往。
“我喜欢他。”苏钰说着。
拆开信,完全不出所料的公文体。
内容简单明了,约她后天见面。
苏钰皱眉,薛迟说过会解决与昭华公主的婚约,苏略也认为他可以解决。
但眼前到底还没有解决,上一次与薛迟去打猎,叫了一群人一起,去的又是郊外。
现在约她品花楼单独见面,那就不好见了。
她虽然不在乎外人的眼光,但跟还有婚约的男人见面,还是要顾忌一下的。
让绿川研磨,苏钰提笔就写了两个字,“不见。”
封好信,苏钰交给绿川,“让小厮送过去,连夜送。”
“是。”绿川不敢怠慢,赶紧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