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喝了牛奶。
装牛奶的杯子没有按照廖湫忱的预想送到阿姨手上, 而是被陈雾崇直接带回侧卧了,里面的牛奶被喝的只剩下一点, 杯壁还沾着奶渍。
面前的场面居然诡异的和几天前的晚上有一点重叠。
不同的是, 当时老婆还睡在他身边,此时只有他一个人。
陈雾崇没开灯,曲着腿坐在床边, 沉着视线盯着玻璃杯。直到一个半小时后,陈宅陷入休眠。
男人像是如梦初醒般,微微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躯体。
片刻后。
主卧门被无声无息推开,进来一位不速之客。
身侧终于有了和前几晚一样的香甜味道,男人焦躁的心情被安抚了一点点。
男人一点点靠近廖湫忱,确认她已经完全睡熟,拿手指把玩了一会她的发丝。才不紧不慢俯下身靠近床上的人,将头埋进她脖颈处。
男人的声音又低又轻,仿佛一起融进了浓稠的夜色里。
“老婆,拜托我帮忙,是要报酬的。”
男人高挺的鼻梁从身边人耳廓擦过,唇齿在她白皙的颈肩处流连,将已经开始消褪的痕迹重新覆盖加深。
老婆要去酒店就去吧。
他会让对方知道的,老婆最重要的人还是他。
他轻车熟路地找到位置。
透过卧室昏暗的灯光,发现抹过药的位置还是有些红肿。
老婆没好好涂药吗?
药膏被随意地放在床头柜,又转移到男人手上,被温热的温度一点点化开。
明明发誓今天不再欺负老婆,但中途又被香甜的味道引诱。
老婆这么甜。
药涂了两次。
一切恢复到最初的模样,除了床边半跪着的高大身躯,整个卧室看不出任何异样。
男人目光痴迷一寸寸扫过老婆的脸。
好喜欢老婆。
好喜欢好喜欢。
躺在枕头边的手机屏幕亮起光,换回男人神志,陈雾崇分过神,将手机拿起来。
是陌生好友申请。
好友申请验证消息只有一句话。
-我是钟越泽。
已经是第二次了,怎么那么喜欢找他老婆?
陈雾崇面无表情地点了拒绝,把这个账号也一起拖进黑名单里。
做完一切心里又忍不住泛起微微酸涩和惶恐。
老婆喜欢他吗?
老婆明天是要去见他吗?
老婆发现是他把对方拉黑了,会跟他生气吗?
生气就生气吧,老婆是他的。
男人眼睛都不舍得眨,盯着廖湫忱睡着的面容,每一次注视都像是再看最后一眼。
陈雾崇不敢像往常一样待太久,凌晨三点就蹑手蹑脚出了主卧。
几乎是一夜未眠。
在公司的时候,陈雾崇从管家赵叔那里得知老婆下午出门了。
不知道是出于逃避还是什么心理,明明只要他说一声,餐厅和酒店就会事无巨细地将老婆的所有行踪都交给他,但陈雾崇还是没这样做。
男人一直盯着办公桌上的照片,自欺欺人地在办公室一直等到九点半,才让司机来接他回陈家。
没关系。
回了家他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回了家,远远望见屋子里灯火通明,让男人的心稍微松了松。
老婆回来了。
他宽慰自己,老婆回来就可以。
陈雾崇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尽量让自己显得沉稳一点,但步子依然比平时快很多。
在进屋的一瞬间,心逐渐沉入谷底。
陈雾崇关了灯,坐在客厅沙发等廖湫忱回家。烦躁的情绪裹挟他,但他没敢点烟,害怕一会老婆回家了闻到烟味。
已经十点半了。
男人焦躁地又看了一眼时间。
被情绪裹挟住全部理智,以至于他都忘了完全可以直接联系酒店经理去问廖湫忱现在是否在酒店。
又或者是内心不敢直面,以至于到现在还在自欺欺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变得无比难熬,像是一把钝刀在一点点切割他的神经末梢。
陈雾崇的思绪也经过了无数转变。
老婆今天去见谁了?
老婆就算真的出轨了也没关系。
他会把老婆带回来的,他会让老婆知道的,别人都没他好。
老婆怎么还没回家?
无数疑问充斥陈雾崇的思绪,将一切搅的一团乱麻。
几乎是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动作较平时而言称得上迟疑和笨拙,手指在手机屏幕摩挲几下,打开了微博。
点进特别关注人廖湫忱的主页,一瞬间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照片,而是陌生的界面。
手机界面跳出的每一个字眼昭示着一个事实——他被老婆拉黑了。
陈雾崇点进私信,仔细确认。
他不该发的消息确实一条都没发出去。
那些不堪入目的消息都带着红色的感叹号静静的躺在聊天框了。
老婆为什么拉黑他?
老婆发现了什么?
黑暗放大了情绪,薄薄一层冷色调皮肤下男人青色的血管凸起,像要出笼的兽类。
这时,灯被骤然打开,一瞬间的光亮几乎要刺瞎人的眼。
原本隐匿在黑暗里人突然完全暴露在灯光下。
猝不及防,吴妈被男人堪称阴鸷的神色吓了一大跳。
吴妈跟廖湫忱一起回国,回国后跟陈雾崇接触也不多。
对自己家里大小姐这位新婚丈夫,最大的印象就是,看起来很可靠、稳重,像是可以照顾好小姐的样子。
吴妈小心翼翼开口:“陈先生,你怎么还没睡?”
男人只是缓缓转眼,意识到是廖湫忱身边的人。锐利富有攻击性的阴沉神态很快都收起来,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
“你怎么来了?”
看着男人和平时毫无区别的模样,吴妈在心里暗骂自己刚刚真是想多了。
她下意识以为廖湫忱出去住是跟陈雾崇说过的,于是老实回道:“大小姐让我帮她来拿衣服。”
男人唇角缓缓弯起,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明明是在灯光下,却像藏在黑暗的角落里,让人丝毫看不出情绪:“您去休息吧,我来。”
酒店离陈家老宅还是有一段距离的,陈雾崇没喊司机,自己开车。原本两个小时的路程被硬生生压到一个小时。
车一路是压着最高限速到了酒店楼下。
但到了酒店楼下停车场里,陈雾崇忽然产生了一种情怯感。车停在底下停车场,只需几分钟就能到廖湫忱在的房间——房间是他选的,房间号他再清楚不过。
男人却迟迟没有从车里面出来。
陈雾崇坐在车上,即使是夏天,夜里也是有些凉的,他摸了摸西服口袋,摸出一支烟。
打火机在车里响了两下,烟被点燃。
陈雾崇一抬眼,就能看见廖湫忱那辆跑车——停在他对面的位置。
老婆的东西怎么能认不出来,车牌还是他办的。
直到一整根烟全都燃尽,烫到手指,男人才终于回过神。
短暂冷静后,刚刚几乎要溢出来的暴虐的情绪已经全然被按回去,男人表面上又变回了冷静淡漠的样子。
陈雾崇沉默两秒,弓起身,将手机拿出来,还带着伤口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过,几乎是肌肉记忆般轻车熟路地找到备注为老婆的联系人。
点击拨通。
正在拨通的手机铃声响起,陈雾崇全身上下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咬着腮肉,透过后视镜看见自己略微显得僵硬的神色。
宛如生锈半的大脑重新开始运作。
已经全部燃烬,只剩下短短一点的烟头被男人含在嘴里。心里琢磨着措辞。
老婆接了电话他要怎么说。
受吴妈所托来给她送衣服?
刚好见吴妈要给她送衣服,顺路就送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