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申明瑚在当兵的三年,战友们只知道她家境不错,从小生活衣食无忧,从来也不知道她的父母是谁。
申明瑚得承认,她长成如今的模样,父母占了百分之八十的功劳,要不是她的父母是申云骊和乔向平,她是块金子,也得至少埋没十几年,等到恢复高考才能发光。
这可是最好的假设了,其他情况更不好说。
可自个承认一回事,刘林森别有用心提,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申明瑚微微偏过头来,这才看了刘林森一眼,冷冷地说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申明瑚看过来的眼神,让刘林森自卑和难受极了,此时男人的脆弱自尊心大过了美色,他心里甚至涌起了对申明瑚的仇视来。
刘林森快速地深吸一口气,他沉声问道:“明瑚同志,你对男女同学发展一段革、命友谊是怎么看的?”
申明瑚甩开大步,冷声说:“我为什么要和你谈论这个问题?”
刘林森应该关注她好几天了吧?怎么不知道周念淮的存在?
哦,她忘了,男人最怕的一种东西,是绿帽,但最让他们自豪的也是,绿帽,不过这绿帽是他们亲自给别的男人戴上的。
这么想想,刘林森明知道她有男朋友,也跑来跟她献殷勤,想要让她脚踏两只船,也不奇怪了。
但刘林森是船吗?她怎么觉得,刘林森是个天然肥料坑呢!
刘林森脸色一僵,压下心底的恼怒,笑笑说:“明瑚同志,我想和你谈谈。”
申明瑚再次冷声重复:“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离我远点!”
刘林森憋红了脸,声音颤抖地说:“明瑚同学,今天晚上我在小操场上等你,我有话对你说。”
申明瑚立刻张嘴,想讽刺刘林森,可刘林森知道申明瑚不可能答应来见他,话一说完,就狡猾地跑了。
申明瑚气得微微瞪大眼睛,觉得下一次刘林森再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一定要彻底地摆脱掉这个人。
因为刘林森这么一搅和,申明瑚心情有了点不愉快,脸色看上去不太好看地往学院楼走。
“……ofMississippi,astateswelteringwiththeheatofinjustice,……”
清亮朗朗的念书声从还未绽出绿色枝丫的小树林里传出来。
传到经过的申明瑚耳朵里,申明瑚一听,心情莫名地好了一些,她也不由地跟着不过脑地念了一遍。
这一年下来,申明瑚就知道这位男同学读的马丁路德金的《我有一个梦想》。
她顿时觉得此位男同学勇气可嘉,别管对方念得怎么样,起码人家敢把长难句念出来,不像其他人,来来回回都是那一句,“Ihaveadream”。
此人的音色也好听,不去学校广播站发挥余热,真是可惜了,那样她每天早中晚,就有耳福了,申明瑚情不自禁地对他好奇了起来,想要去看看这个人长得怎么样?
想到这里,申明瑚停下步子,双脚一拐,走进小树林里。
这样偷看男色的事情,申明瑚也没少做过。大院里的男孩子很小的时候,夏天运动流汗了,都是在操场上,随便拉个水管,脱了衣服,往身上一冲。
再大了一些,他们就不能这样做了,要不然会被家长拿着棍子,赶他们走。
他们就骑车到郊外去,找一条河,跳下去泡着。
那会儿申明瑚迷上了人体素描,正对青春年少的躯体好奇得不行,和魏开韵她们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然后就跟着他们的身后往郊外的河流去。
反正,申明瑚自认为她是为了画画的素材去的,至于魏开韵她们是为了什么而去,那她就不知道了,她也不能拦着她们不让她们去呀。
身后跟着好几条小尾巴,有的还是他们的亲妹妹,申明瑚她们一下子就被发现了。
申明瑚身为出主意的人,敢作敢当,第一个站出来,甜甜笑着说:“哥哥们,我们也想去玩水,这天太热了。”
魏开韵她们纷纷叽叽喳喳了起来,“对呀,哥哥,你们带我们去吧!我保证不告诉大人!”
大院里的男孩子们,拿这些小妹妹没办法,即使他们不让,她们也会跟过
来,骂不能骂,打更不能打,只能带着人一起去游泳、泡水了。
申明瑚不想打扰别人读书,放轻脚步,微微弯着腰,朝着读书声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看到人了,就停下来,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双手抵着树干,偷偷摸摸地观察。
此时,春光从小树林的上方直直地照下来,洋洋洒洒地落在树和人身上,光影浮动,朦胧氤氲的雾气飘起来。
许沛锡单手持一本黄褐色的笔记本,上面记着一列列整齐的英文。他低头看一行,然后又抬起头来,大声不怕怯地念出来,读到激动的地方,还握拳慷慨激昂了起来。
人瘦长瘦长的,长相清俊,穿着千篇一律的黑色春装,身上的衣物没有补丁,却也不新了,发白没有了弹性,显得许沛锡人更加清瘦了。
此刻的许沛锡身上没有一样东西是崭新的,但浑身上下散发一股逼人的精神气,像山林里一枝独秀的青竹。
申明瑚收回目光,小小声说道:“原来是他呀,真是声如其人。英文念得不怎么样,却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
申明瑚完全心情好转了起来,心里的郁气散去。
京大里的男同学也不是个个都像刘林森那般,不务正业,就想着打洞的,也有正直好学勤勉的人,就像眼前这人。
许沛锡念完了一句英文,申明瑚回过神来,一听,只有两个单词时念得读音完全正确标准的。
申明瑚情不自禁地捂嘴笑了笑,顿时起了跟人家躲猫猫的心思。
申明瑚一个转身,背靠着树木,将自己的身形藏得严严实实的,忽然大声地说道:“wewillbeabletotransformthejanglingdiscordsofournationintoabeautifulsymphonyofbrotherhood.”
听到干净明快的声音,许沛锡都没有怔神,心里就是一喜,涌起了无限的欢乐来,他的嘴角也登时翘了起来,眼睛明亮地快速往四周搜索。
尽管他先前没有听过申明瑚讲英文,开学典礼那天晚上,申明瑚没有卖弄学识,演讲稿插几句英文进去,但他还是牢牢记住申明瑚的音色,万变不离其宗,申明瑚的声音他不会认错的。
许沛锡一边快步走着寻找申明瑚的身影,一边朗声道:“wewillbeabletotransformthejanglingdiscordsofournationintoabeautifulsymphonyofbrotherhood.”
申明瑚飞快地探出头来,看了许沛锡一眼,心底感叹:“许沛锡学得不错嘛,学得比周念淮快,念得也比周念淮标准多了,不过还不算合格。”
申明瑚微微仰起头,俏脸含着微笑,再次出声纠正许沛锡的读音,“symphony.”
“symphony!”许沛锡紧接着大声喊道,他神情焦灼又欢喜地寻视着申明瑚,“同学,你出来吧!”
就不!我干嘛听你的呀?申明瑚撅着嘴巴,心想。
一转眼,她目光落到了手上的梅花表上,定晴一看,坏了,她得赶紧走了,要不然上课要迟到了。
申明瑚猫着腰,小跑着到一棵又一棵的树木底下,一边和许沛锡捉迷藏,一边出声纠正许沛锡的读音。
“brotherhood.”
“brotherhood!”
……
申明瑚演示一遍,许沛锡就一次不落地大声跟读一遍。
他仔细地倾听着申明瑚声音传来的方向,小跑着过去,终于看到了申明瑚的背影。
今天的申明瑚穿着蓝色的飞行服,用一个贵气的深紫色发带绑着高马尾,脚踩黑色的中筒马丁靴,裤腿全扎进去鞋子里,说不出地利落洒脱,就像一阵风。
“哎,同学!……”许沛锡连忙出声喊道。
申明瑚却没回头看许沛锡,只抬起手来,朝后面拜拜,然后很快消失在许沛锡的视线里,进入了学院教学楼里。
许沛锡失落地收回眼睛,低下头来,喃喃道:“symphony.brotherhood.”
这只是申明瑚生活中的一段小插曲,尽管声调全是欢乐,但她身边从不缺伐给予她欢乐的人,她生命的基调都是欢快明朗。
她走进上课的教室,女同学冲她挥手,示意她赶紧过来,她们已经帮她占好座位了。
申明瑚扬起笑容,大步向女同学这边坐过来,乌黑飘逸的头发也随着她的走动,一甩一甩的。
离上课时间还有五分钟,申明瑚坐下来,一边笑着和班上的女同学讲话,一边从书包里掏出夹心饼干来,和她们分享。
这个时候,许沛锡的音容笑貌顿时在她脑海里消逝得如云烟般。
许沛锡也想一直在申明瑚上课的教学楼外等候,可他课业跟申明瑚一样繁重,他所学的专业放在哪一所大学,都是学校方面极为重视的。
化工冶炼和无线电、机械并列在一起,是重点发展的学科,这三大行业,可谓是太缺人才了。
他也要去上课了,接下来都满课,上完课后要去图书馆写作业,写完作业图书馆都要关门了,恐怕至少得等明天早上才能再过来数院了。
许沛锡第一次怀揣着稍微沉重,不那么愉快的心情去上课,以往上课他都是第一个到达教室的,趁着还没到上课的时间,向老师请教问题。
另一栋教学楼二楼,最东边的教室里。
老大哥一个劲地伸脖子张望着门口,皱眉说道:“老六怎么来没来呀?不会是生病了吧?我们要不要跟老师说一起声,然后我回宿舍看看。”
其他室友也认为许沛锡百分之一百是生病了,要不然这么爱上课,爱学习的人,迟迟不来教室。
一个室友出声说:“老大,赶紧地,快去,还能赶得回来……”
“哎,不用了,老六来了!”另一个室友连忙碰了碰他的胳膊说。
“就是,脸色不怎么好,应该是生病了。”
“不亏是铁人老六,天天只睡四个小时就算了,还拖着病体来上课,这门课也不难,我都能自学,对老六岂不是小菜一碟,何必呢,还不如请假在宿舍学习。下午可有热力学,物化等着呢!”
……
许沛锡有些不明所以地朝室友走过去,他们干嘛一个个用佩服、关心,担忧的眼神看着他。
许沛锡刚一坐下,上课铃声就响了,他赶紧收回心思,将心神放在课堂上。
室友在上课期间时不时看过来,心如磐石的许沛锡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予回应。
上完课,许沛锡还得向室友们解释,自己真的没有生病。
室友们不信,非得一个个上手摸许沛锡的额头,感觉他体温正常,才放过他。
一行人往最近的食堂走去,老大哥疑惑地问道:“老六,既然你没病,为什么今天一反常态地上课来得那么晚?”
这一问,许沛锡的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他极快地遮掩了过去,他清清嗓子,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肚子唱起了反调。”
大家恍然大悟地说道:“哦,原来如此,我说怪不得呢。”
许沛锡长得跟光靠吸收天地灵气似的,就能活,平时那叫一个安贫乐道,他们都忘了许沛锡也是要吃喝拉撒的。
B室友说道:“那老大你下次别再大惊小怪的了,老六也是人,吃五谷杂粮的,难道不用拉……”
比较讲究的室友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停!马上就要吃午饭了,你还说这个!”
其他人也纷纷出言指责,最后B室友负责给大家打饭,才平息了众怒。
周念淮抬头看了一下手表,快到申明瑚的下课时间了,他赶紧从学生会里出来,跑去教室外头接人。
下课铃一响,申明瑚和同学讨论着课上的知识点从里面走出来,同伴一看周念淮就对
申明瑚摆手说道:“小明,我们先走了。”
对于周念淮,申明瑚在京大的交际圈里的人,无人不识无人不晓,她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虽然两人没有明说,但她们都知道申明瑚和周念淮是一对。
“猎猎,今天早上我看到黄阿姨买了你喜欢吃的鲜蘑菇了!”周念淮冲申明瑚的同伴点点头,就目光全落在申明瑚身上,兴奋地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