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陈父陈母全力操办,但是陈岑和林柠也不可能当甩手掌柜,毕竟他们才是主角儿。
婚礼的形式,在哪办,怎么办。婚礼当天穿什么,礼糖选什么,婚宴的菜色选哪些。这些其实都是陈岑和林柠决定的。
陈父和陈母只负责掏钱,当然还需要负责请客。
陈父和陈母工作繁忙之余,都能够如此得力。林家本就家境不如亲家得好,倘若再不多干些活,岂不是要让人轻瞧了去,赵桂英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了。
更何况,这婚宴本就是要办两处,陈家经济状况允许,选择在饭店办。
林家没那么多钱,就只能请师傅来家里办了,这就落了陈家一头。
并且他们还没有选择在林家办,而是在林柠和陈岑的新院子里。不因为其他的,林家实在太小了,那林家的院子根本不能被称为院子,而是犄角旮旯,别说是摆上几桌婚宴了,只要院子里站个两三个人,都显得逼仄不堪,根本没办法承担起婚宴的重任。
这林家就又落人一头了。
并且,最丢脸的是,林家办婚宴的钱,竟还有一大半是陈岑私下补贴的。
为什么?林家给不起吗?
林家是真的给不起了。
在林爸还没有还清陈岑那五百块欠款的情况下,光是那八百八十八块的彩礼都是林家拼尽全力凑出来的,其中还变卖了家里不少的家产,就比如说那台放在林爸林妈寝室的黑白电视机。
其实,林爸最开始只想给五百的现金,没办法,家里的条件就这样。
前些年,他们就算有高工资,但是纵容林耀祖买东买西,几乎没有多少存款,再加上他们家生活开得好,整日肉食和新衣是不缺的,就比别人家的开销又多了将近一倍。
结果,你们猜?这八百八十八块,是谁提出来的?
还能有谁,打肿脸装胖子的赵桂英呗。
虽说赵桂英对林柠多少是有些感情在的,但是就家里人对她的了解而言,都心知,她是被李秀兰那天的姿态和全身贵气的打扮给刺激了。
这些天,从礼糖的包装,请柬的书写,到各种东西的采买、整理、协调,全是赵桂英一个人在忙活。
她不仅大包大揽,还在李秀兰对她表示感谢和关心时,只是高昂着头摆了摆手,说这是她该干的。
那模样,活脱脱一副大公无私的样子。
别说林柠了,就连林卫国都觉得林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现在更是不敢惹她不开心,林家的家务活,都落在了平时下班回来的林卫国身上。
林耀祖在干嘛?
说句实话,你还能希望一个“耀祖”干些什么吗?
自从前些天,他被架着去报了名,征兵体检意料之中地合格了,现在就等着十月底去当兵了。
以前林耀祖对当兵这事是一百个不乐意,可自从报名成功后,他的心态竟然来了个大转弯。
就好像突然间自惭形秽起来,觉得像他这样的人,实在和 “兵” 这个字眼儿沾不上边。这种心理映射在生活上,就是变得跟赵桂英这阵子似的,都不像他自己了。
不过在家里,他还是啥活儿都不干。没办法,林爸林妈多少还是宠着他。
但对他自己,他倒是严格起来了。每天早上雷打不动晨跑三公里,还跟着林爸学电焊,一有空就恶补关于部队的知识。
总之啊,咱不求他能帮上林柠婚礼啥忙,只要他能管住自己,不再瞎混,还变得有点儿上进心,那就是皆大欢喜了。
而更出人意料的是,因为林家的婚宴在新屋办,赵桂英和依娜倒是接触了起来。
依娜本能就透着对林柠母亲的尊重,凡事都主动分担搭把手,这让原本被各种事务压得喘不过气的赵桂英也有了歇息的空当。一来二去,赵桂英和依娜的关系竟逐渐好了起来,经常能够在院子看见她们俩牛头不对马嘴地说话,平时交流全靠比划。
赵桂英那张啥话都往外冒的嘴也在依娜身上不起作用,再加上依娜平日里总是蜷缩在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和赵桂英这个京市人接触,对她适应京市的环境大有裨益。
赵桂英也觉得好久没遇到这么对味的人了,不管她说啥,依娜都是一套点头、笑、肯定三件套。
赵桂英并不是个抠搜的人,但也是个特别需要别人肯定和捧着的中年女人。到后来,赵桂英甚至拉着依娜出门逛街,给她买衣服、买吃的。依娜作为小村落来的姑娘,最缺的就是这些新鲜玩意儿和事物了。
因此,两人的化学反应意外地和谐,居然成了难得的忘年交。
最后,就是我们的主人公,林柠和陈岑了。除了上面提到的事,他们俩在婚礼前还在干什么呢?
陈岑当然是忙着生意,因为他们这个小家的经济状况确实有些捉襟见肘,这让他不禁生出了危机感。再加上孙斯辉去了海市,他们俩也得开始考虑其他生意门路了。
不过,这段时间本来就已经忙得团团转了。好在孙斯辉已经告诉陈岑,他到时候请假,会回来参加陈岑的婚礼,并且说有什么事都可以等婚礼之后再商议。陈岑这才逐渐把重心又移回到婚礼的筹备上。
再说林柠,起初她觉得一切如常,依旧按时上下班,仿佛是整个家里受影响最小的人。
然而,随着婚期的日益临近,她也不由得心慌起来。
尽管她和陈岑已经领了结婚证,但婚礼才是最值得重视的仪式。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见证,更是向陈林两家所有的社会关系宣告两人正式成婚。
在这个年头,如果两夫妻没有办婚礼宴客,那在旁人眼中,根本就不算是真正的结婚。
就在婚礼的前几天,心乱如麻的林柠直接是请了一周的假。
不过这不请假还好,一请假,那时间就像是停滞了般,更难熬了。
林柠更是每天都盯着日历,念叨着距离婚礼还有几天云云。
起初,陈岑忙得不可开交,几乎忘了时间,但林柠的念叨让他开始分心关心起她来。渐渐地,陈岑也被林柠的情绪所感染,变得紧张起来,直接无心再筹备婚宴了,全部交给了家里其他人去忙了。
小两口就像是疯魔了般,明明他们早已同居,每天晚上都睡在同一张床上,但每天早上醒来看到对方时,都会涌出泪水,仿佛已经很久没见了一般。
但其实是前晚睡觉前,两人把自己的婚礼感言都给在脑子里想来思去,腹稿了好几遍。
早起见到对方,那就想到了自己的那番感悟,自顾自地留起泪来了。
并且,只要一会儿没看到对方,就会陷入结婚焦虑起来,开始怀疑起对方会不会临时改变主意,跑了怎么办。
甚至到了最后,两人又不受控地折磨起了其他人。
赵桂英首当其冲。
一会儿林柠说这样安排不行,陈岑会不喜欢;一会儿陈岑说那样安排不行,林柠会不高兴。
反正,两人是把赵桂英搞得焦头烂额,气得赵桂英差点直接撂挑子不干,让他俩自己来弄。
不过,陈岑和林柠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他们的解决方法,就是……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
陈岑青黑眼底泛着血丝,喉结滚动时扯出沙哑的气音:“我们再来做吧……”
林柠也变得坦然多了,但同样黑着眼眶,眼里透着一丝执拗:“好!”
不一会儿,两人的新房里,就传来了羞人的水乳/交融之音。
是以,两人晚上不睡觉,白天睡大觉……
第46章
凌晨四点, 林柠被陈岑紧紧拥在怀里,两人还沉浸在睡梦之中,意识模糊,睡意稀松。
两小时前, 陈岑刚用温毛巾把昏昏欲睡的林柠擦洗干净。
此刻两人交叠的呼吸正刚把被褥烘出暖意, 林柠蜷缩的脚趾无意识蹭着他小腿肚取暖, 才让焦虑的陈岑不容易生出了点睡意。
可忽然间,院墙外却突然像是炸开了锅般嘈杂, 探照灯般的强光穿透蓝碎花窗帘,这分明是院子里的支起了五百瓦的电灯泡照亮了整个院子,就连卧室也被强光波及。
“操...”陈岑无意识地从喉头滚出句含糊的国粹, 本能地把林柠的脸按进自己胸口。
他的手掌刚覆上林柠濡湿的眼睫,房门就传来拆迁队砸墙般的动静。
林柠迷瞪着眼去够床头柜边放着的腕表,表链上甚至还缠着昨晚扯断的陈岑专门买的蕾丝吊带,足可见两人昨晚的荒唐。
已经四点三十五分了。
林柠推了推陈岑,穿着睡衣的陈岑也只好揉着睡眼去开门。
可是,门栓弹开的瞬间,穿枣红大衣的赵桂英活像只炸毛的母狮子冲进来。
她身后跟着七八个端着喜饼匣子的婶子, 蒸腾的热气在玻璃窗上凝成白雾:“两个祖宗啊!”
她一巴掌拍在陈岑的后背上,“新姑爷这时候还在媳妇被窝里打挺?大饭店的婚车都扎上绸花了!亲家那边说不定急得到处寻人了!”
不用说,赵桂英也猜到这两口子这些天昼夜颠倒, 绝对有记错了时间的嫌疑。
林柠裹着鸳鸯戏水的缎面被往墙角缩,因为突然清醒地意识到鸳鸯被下自己还光着腿。
虽然来得都是姨婶这样的人物,但林柠还是人之常情地害羞尴尬了起来。
陈岑的脑袋却不够清醒,可看着赵桂英急切的模样,也猛然醒悟,知道刻不容缓。
着急之下, 他随手拿起裤子,稀里糊涂地把睡裤套在了裤子里,又跌跌撞撞地去够搭在床尾上的呢子外套,作势就要往外面走。
赵桂英看他这个迷迷糊糊的状态,哪能放心让他一个人过去?
她急得直拍大腿:“快!耀祖!把自行车蹬来,沿胡同抄近道还能赶趟!”
说着,她就往新郎官兜里塞了朵大红花,又往他嘴里塞了块牛舌饼。
然后赵桂英就像赶羊一样,把陈岑赶到林耀祖的后座上。
到了院子里,陈岑才发现,院子里的锅都支起来了,依娜正在帮忙洗菜。
陈子安也早早醒来,坐在门口支起的桌子上,旁边还坐着个赵江河,赵桂英的弟弟,上次吃饭时陈岑见过。
桌子上摆着几十包烟,还有一本册子。
陈子安的眼神幽怨极了,他这个大哥都早早起床帮忙,主角却一觉睡到快五点,能不幽怨吗?
不过陈岑也来不及多想,径直坐在林耀祖的后座上,任由林耀祖载着他走,他自己则在背后争分夺秒地吃着牛舌饼,以补充体力。
而林柠此刻也不太好过。
她坐在梳妆台前,任由被赵桂英花钱请来的姑婶们往她脸上扑着煞白的珍珠霜。
窗外传来渐远的自行车铃铛声,不一会儿就与院子里的嘈杂声搅成一片,再也听不见了。
她的心思开始飘远,却忽然瞄见镜中自己锁骨上未消的齿痕,脸色顿时红透了天。
林柠左右窥视,见没有人注意到,慌忙地将红袄领子往上提了又提。
随后,林柠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清了清嗓子,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柠化好妆、穿好衣服后,本想起身帮忙,却众人阻止,让她呆在床上别动。
林柠也乐得清闲,直接在床上小憩了起来。
可这一小憩,后续发生的事就像放电影似的,“唰”一下就过去了。
接亲、敬酒、闹洞房,林柠全程就像在梦游,别人让她干啥她就干啥,好在陈岑一直陪在身边。
发红包,陈岑掏;敬酒,陈岑喝;闹洞房,也是陈岑被闹得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