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会保护我吗?”
“嗯。”
岁淮放下心来,“那就好。”
溜冰不仅需要平衡力,还讲究肢体配合,在这方面岁淮一向很差劲,高一军训那会儿她就闹出不少笑话,不是齐步走同手同脚,就是军体拳的时候左右手同出,教官被她气得哭笑不得。现在她溜冰也跟四肢刚组装上去似的,无法控制,还差点栽倒在周聿白怀里,把人往地上压,还好周聿白臂力大,一手揽住她腰,一手扶着栏杆,两个人才没上演一场笑话。
溜冰体能消耗大,岁淮累得直喘气。
“腰断了。”周聿白淡声说。
岁淮有些懵,低头看了眼,才发现自己还趴在周聿白手臂上,他撑着她,身体往后压,腰背抵在栏杆上。她蓦地直起身子,往后退开,“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周聿白摇摇头。
“真没事?”岁淮着急,往他腰摸,“不是说腰断了吗?”
男人的腰碰不得,脊柱敏感,周聿白不自在地躲闪开,“这么容易断,纸折的?”
“吓我一跳,你没事就好。”岁淮喘了几口气,觑了眼已经超他们两三圈的章盈和余伟,两人歇了十几分钟又继续教那小孩儿去了。
小孩儿刚接触溜冰,滑得磕磕绊绊,好几次都要栽倒,章盈扶住他,“没事,你大胆一点往前滑,别怕。”
小孩儿奶呼呼的:“好!”
余伟在后面兢兢业业地当一个护栏,边滑边展开手臂。章盈教小孩儿的间隙回了个头,正巧和余伟对视上,两人说了些什么,都不约而同笑了出来。余伟长得清爽阳光,笑时唇扬起,露出白齿,左颊印出一个浅浅梨涡。
章盈惊奇地瞪大眼睛,“哇”了声,伸出一根食指点着余伟的梨涡,戳了一下,“余猪猪,我之前没发现,你有梨涡耶。”
余伟错愕住,像是自己也没在意过。
章盈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余猪猪,你长得还挺好看的。”
“有吗?”
“嗯。”
“……那你喜欢不?”
章盈慢慢收回手,低头,双颊慢慢发红,害羞地不说话了。余伟抿唇笑,靠过去,左手试探地要去牵章盈的手,被她躲过去,再要去牵手时小孩儿跑了过来,笑嘻嘻地一手牵住章盈一手牵住余伟,喊:“哥哥姐姐,教我溜冰!”
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氛被打散,章盈还红着脸,余伟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轻咳几声,继续兢兢业业地当护栏去了。
岁淮:“臭情侣。”
周聿白:“……”
岁淮:“恋爱的酸臭味熏到我了。”
周聿白:“……”
岁淮哼哧哼哧地活动筋骨,又羡慕又嫉妒:“晚上不用吃饭了,狗粮都撑饱了。”
周聿白靠着栏杆,两腿微岔开,松开撑着栏杆的手,控制溜冰鞋绕着岁淮滑了两圈,笑了笑:“休息好了?”
“昂。”
“行吧,继续。”周聿白摆正岁淮的姿势,调整她的发力点,退到一边,“现在右脚往前,稳住重心,注意脚下。”
岁淮心不在焉地往前滑。
“往左,两手张开保持平衡。”
她听话地往左,维持平衡。
周聿白把上午的白T换成了没那么显眼的黑短袖,吸取上午的教训,还戴了顶深色的棒球帽,帽檐往下压,他低着头,盖住大半张脸,不过高挑的身材和气质还是吸引不少视线。加上前面还有个岁淮,两人一问一答,偶尔岁淮身形不稳,周聿白立马上前伸手扶,像极了小情侣,俊男靓女养眼,慢慢地周边围了小一圈的人,都往两人身上看。
前面有俩小孩儿在溜冰,岁淮怕撞到,往右偏了偏,绕过去。她好像掌握了点拐弯的诀窍,“我刚拐弯成功了。”
“不错,继续练。”
“看,我还是很聪明的嘛。”岁淮得意洋洋。
周聿白勾了勾唇:“周老师的教学还满意吗?”
“满意满意,周老师一小时多少钱啊?”
“人情价,一小时八百吧。”
岁淮乐了,笑着呸一下:“你怎么不去抢啊,照这个价周老师你应该都身价千万了吧。”
见岁淮滑得很稳,身边又围着不少人怕碰到,周聿白收回手揣进兜里,缓缓跟岁淮并排滑行。他压了压帽檐,头垂着,满嘴跑火车:“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周老师吹牛的功夫也不逊色,地上的牛都没了。”
“去哪儿了?”
岁淮指了指天花板,“天上呗。”
她这话说出来,懒洋洋的语气,听得周围人也跟着笑,岁淮臊得脸一下子红了,赶忙拽着周聿白的袖子往前滑,“快走,快走。”
这一块人多,岁淮滑着滑着就稳不住身子,踉踉跄跄,鞋在冰面上打了个滑,整个人忽然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冷硬的冰面,要是脸朝下,摔得鼻青脸肿算轻的,就怕细碎的雪粒子划破皮肤,破相了就完蛋。
岁淮吓得喊了声:“周聿白!”
一只手从腰腹间穿过,力气极大,将岁淮整个人翻了个面地拽回来。岁淮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儿,见着自己被周聿白拽了回去,那颗心刚要落下来,却发现自己跟周聿白的距离一点点缩小,直至咫尺。
周聿白也变得错愕,在短短的半秒之内,谁也来不及反应——
两唇相撞。
一擦而过。
在双方都清醒的时候,他们嘴对嘴,亲上了。
这个事实足以让周遭的一切喧嚣褪去。
人没了,冰化了,时间停止流动了,整个世界安静的没有半点声音。
第24章
孟西沅
惯性是不受控制的, 岁淮感觉自己的唇瓣被撞麻了,像电流经过,又像万蚁啃噬,而后是一阵钻心的疼。她去顾不得那涌上来的疼, 整个人扑在周聿白的怀里, 怔怔地仰着头, 不知作何反应。
周聿白也愣了,蒲扇般的长睫盖下来, 掩住里面的情绪。过了会儿,他扶着岁淮站起, 自己朝后挪开, 唇抿着没说话。那么大的力气, 岁淮估摸着周聿白应该也被撞疼了, 他下巴那块都是红的。
“刚刚……”岁淮没来由地紧张, 想解释, 却又觉得没必要,周聿白也是当事人,他都明白。
这是一场意外。
仅仅是一场意外而已。
“撞疼了没?”周聿白淡淡问了句。
岁淮有些懵, 屏住呼吸没说话, 也许是她压根就不知道怎么回话。说疼,然后呢?周聿白会凑近来看, 说句没事了,两个人真的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练溜冰?还是她说不疼,周聿白点点头, 没嘱咐她下次小心一点。
她摇头, 用沉默代替回答。
周聿白摸了下自己撞红的下巴,脸色平静, 好像刚才的吻于他来说真的只是一场意外,无需在意。就算对面换成其他女生,他也还是这个反应,当做意外翻篇。
“还学吗?”他问。
“……不学了,我有点儿累。”
“成,去那边休息吧,我去买水。”周聿白去了溜冰场外围的自动售卖机。
岁淮不敢滑了,一屁股坐在角落里,两腿屈起。她换完鞋的工夫,周聿白刚好从这边滑到满水的地方,一次性买了四瓶水,拿过一边的黑包装进去。装好水他没立即回来,还站在那儿,一手撑着贩卖机,肩膀微弓着,低着头。岁淮远远地看着,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也许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跟她揭过那个意外,也许在冷静他周大少爷的初吻怎么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交代了。
周聿白是个绝对的浪漫主义者,他对感情也是极致的理想主义。
他对感情是独一无二的忠诚者,所以他这人对自己其实要求很高,对谁有感觉、喜欢谁、跟谁在一起,都是从一而终,会想把他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对方。
可现在初吻在他眼皮子底下没了,岁淮觉得周聿白得自闭。
尽管所谓的初吻,他早就没了。
“唉。”
要了命了。
-
一场溜冰活动戛然而止。
几个人没玩多久都累了,还完溜冰鞋后,坐车回了民宿。
民宿的伙食很不错,前几天吃的烧烤和火锅,怕他们一行人上火,今天换成了清汤小菜,爽口清凉,还有银耳莲子汤。
章盈咕噜咕噜地几口喝完汤,“余伟,你相机呢?”
“在包里,第二层,咋了?”
“我看照片,等的我急死了。”
章盈急急吼吼地把相机拿出来,一张一张地看,模糊得删掉,好看的留下,删删减减也才拍了三十张。她可惜道:“早知道多拍点了,好多好看的都没拍着。”
岁淮在餐桌喝汤,心不在焉的,章盈挤到她边儿上,“岁岁,你跟周聿白拍的照片呢?”
“你要看吗?”
“嗯嗯。”
“我给你拿。”岁淮放下莲子汤,去包里摸索,手顿住,忽然想起来相机在周聿白那儿。但回了民宿后,周聿白就上了楼,门关着,饭也没下来吃,估摸是在自闭,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
岁淮踌躇地上楼,踩两节台阶,退下来一层,磨磨蹭蹭地走到周聿白房门口,敲了敲门。
“周聿白?”
卧室里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是周聿白在洗澡,两三分钟后他才套好衣服开门,沐浴后的淡香飘过来,“怎么了?”
“盈盈说想看我们拍的照片,相机在你这儿。”
“差点忘了,”周聿白回房拿相机递过去,“在卡里,自己导一下。”
岁淮接过东西,站在门口没走,她还想说些什么,刚抬眼,对上周聿白的眼睛,所有想说的话就这么如鲠在喉。她下意识地抿了下唇,下午擦过周聿白嘴角的感觉仿佛还在那里。
“……我下午不是故意的。”
岁淮还是说了。
周聿白垂着眼,看着地板,两个人的影子正对立着。他扯了扯嘴角,抬手拍了下岁淮的肩膀,“哥知道。”
岁淮蓦地抬头,她不知道周聿白这三个字是站在哥哥的角度安慰她,还是在委婉地提醒她知道自己的位置,不要做出一些越界的事情。她勉强地弯了下嘴角,开玩笑地说:“切,我还觉得我吃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