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冬悠觉得牧尘也未免也太可爱了。
她要是不喜欢一样东西的话,就算拿刀架在脖子上也绝对学不下去。
可牧尘也竟然为了不在她面前露出破绽,学了那么多专业知识,不然也不可能装到现在才被她识破。
“你不生气?”
乔冬悠耸肩:“我为什么要生气啊,这个世界上不会也不喜欢大漆的人多了去了,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比如一开始她就不喜欢大漆。
牧尘也看着乔冬悠,发现她并不是随便说说,而是真的一点儿都不生气。
他呼出一口气。
“早知道你不介意我就直接告诉你了,大漆什么的真的太复杂了,我背书背得脑袋疼。”
现在乔冬悠的重心就是跟着牧尘也学技法,每天至少上一节课,掌握得好的话还会加到两节,牧尘也的备课任务非常重。
乔冬悠被他委屈巴巴的样子逗得直笑。
“不过你不会归不会,我是一定要学会整套独家技法的啊,快,教出你的教案。”
牧尘也把他的备课本拿出来,乔冬悠翻了翻,前面写得很详细,越到后面越含糊。
“不怪我,我本来就对大漆不感兴趣,一直没有认真跟我母亲学,所以……”
能回忆起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
乔冬悠伸手去揉漂亮弟弟的脑袋,被他躲开。
“我不是小孩儿。”
“好好好。”
她收回手,懒懒地靠在他的轮椅扶手上继续看教案。
乔冬悠用红笔在她看不懂的地方画上星星,问:“那你们家的技法是不是没人知道了啊?”
“也不是……”
骆锦的外公骆寅知道一些,詹芊也知道一些,当初他母亲经常会请教他们。
不过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早到骆锦还没出生,早到骆寅的女儿没有嫁给他爸。
第45章 治疗
拨通詹芊的电话之前, 牧尘也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
海市那些人,每一个都代表着他母亲的过去, 他本能地厌恶那些过去,便一直都尽可能地和他们保持距离。
只是,牧尘也侧过头去,隔着一道门看向缩在沙发上睡得香甜的女孩儿,咬咬牙,还是按下了拨号键。
嘟嘟嘟。
听筒里的拨号声一下一下响着,每一下都砸在他的心脏上。
他甚至在祈祷着别接。
“喂?”
那边接了, 而且是詹芊本人接的。
牧尘也呼吸变得急促, 沉默了一会儿, 艰难喊道:“外婆。”
听筒里传来什么东西被碰落到地上的声响, 还有保姆阿姨紧张的声音, 他的心也提了起来。
“你还好吗?”
“好……我没事。你……你好吗?”
詹芊不记得多久没接到过外孙打来的电话,自从女儿和女婿离婚, 外孙就再也不愿意见她。
她以为这辈子到死她都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老人的声音很苍老,沙哑得厉害, 还带着哽咽。
牧尘也垂眸, 一只手用力按在轮椅扶手上。
过了好一会儿, 两个人的情绪总算稍微稳定一些。
牧尘也说:“您对母亲自创的大漆技法了解吗?”
“大漆?你从小就不喜欢漆,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我有一个朋友, 可能你也听说过, 叫乔冬悠, 她之前一直在跟着我学,但我学得不到家,母亲教的东西没听进去……”
詹芊猛地吸了一口冷气。
乔冬悠?
前不久这个小姑娘还来过她家里,而且当时她还在提醒骆寅告诉小姑娘真相。
乔冬悠一直很注重保护他人隐私, 每次直播的时候,都不会让不能出镜的东西出镜。
像拍到别墅旁边的工作室时,都是控制着机器拍局部,跟着她的手走,没露出过全貌,牧尘也更是连半个影子都没被拍到过。
而且詹芊这辈人,连智能手机都用不太习惯,更别说看直播。
先前被骆寅叫着倒是去看过两场,还让保姆帮忙发过弹幕给过打赏,但也仅限于此。
牧尘也又很长时间都不和家里联系,心理状态也不好,詹芊从没想过他会和乔冬悠认识。
骆锦也没对她提起过这事儿啊。
“我知道一些。这样吧,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带乔冬悠来我这里一趟,或者我去你那边也行。”
牧尘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几分钟后伯特就给她打来电话,说办好了飞至宁县的机票,还派了人来海市接送。
詹芊怔了怔,给骆寅打去电话。
“小牧和乔冬悠认识这事儿你知道吗?”
“知道啊,她还跟着小牧学大漆呢,我孙孙说过。”
詹芊:“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啊?我没告诉过你吗?哈哈哈,可能是年纪大了忘了,我看你又是看直播又是打赏还指点那孩子,以为你知道呢。”
詹芊听着骆寅打哈哈的声音,顿时拳头硬了。
这个老不靠谱的家伙!
但看在终于能见到外孙的份上,詹芊决定先不和他计较。
伯特办事很靠谱,来接的人按时抵达她家门口,几个小时后,她便来到至宁县的地界。
去往大漆村的路上,詹芊看见一整个挂着大漆培训中心牌子的商业楼,还特地下车进去看了看。
老师专业,学生积极,环境也好。
詹芊感到一阵欣慰,对乔冬悠的好感更上了一层楼。
不过,她女儿从小脾气很怪,对于独家技法,詹芊也只是知道其中一部分。
以至于她不得不和乔冬悠一起一边研究一边往下推,时不时还得给骆寅他们打电话确认细节、讨论方案。
骆寅被一个又一个电话烦得不行,又想着孙孙也在大漆村,干脆收拾好衣服也来了。
他不住别墅,就在至宁县买了套房,简单收拾装修后,每天让骆锦开车接他到村里。
乔冬悠还是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一起研究新技法,中途大家还因为思想火花的碰撞,琢磨出一些好玩儿的小技巧。
新东西越来越多,她家店铺的生意也越来越好,甚至接下一个大型国宝节目的合作,彻底打响了名头。
可惜,乔冬悠没能赶在今年过年前完成特殊任务。
牧尘也母亲生前独创的技法有很多都出现了缺漏,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去研究重现。
越研究乔冬悠心里越感慨:“阿姨可真是个天才啊。”
已知的技法每一个都很特殊,其中的奇思妙想足以让世人惊叹。
詹芊叹气道:“如果可以,我宁愿她不要那么聪明。”
在詹芊看来,女儿就是太聪明太执着,才会一心沉浸在大漆的世界里,以至于到了疯魔的地步。
“如果不是她觉得自己没办法突破没办法做出更好的作品,也不会选择走上那样一条路。”
乔冬悠注意到,詹芊说起这些事的时候,牧尘也脸色白得过分。
并且当晚他就开始高烧不退,嘴里一直说着胡话。
郑立杉给他做过检查后,面色沉重。
“不能再拖了,他必须去看心理医生,我必须知道车祸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让他精神压力这么大,甚至有崩溃的倾向。”
乔冬悠看着牧尘也,他很不安,一直牢牢拽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我来和他说。”
詹芊和骆寅来了后,别墅里热闹了很多,但牧尘也和他们之间仍旧有非常明显的隔阂,每天和他们说的话不到三句。
他对心理医生那么抵触,只有她说最合适。
郑立杉点头:“也好,你说他也许能听。”
众人离开房间,乔冬悠一个人守着,直到他睁开眼睛。
睡了一觉,又做了噩梦,牧尘也的眼眶红彤彤的,像个小兔子。
乔冬悠拿了水给他,说:“弟弟,还是以前那句话,你有什么事儿都可以告诉我,我永远会站在你这边。不要憋在心里,会生病的。”
牧尘也喝着水,低低地嗯了一声。
窗外,狂风大骤,电闪雷鸣。
牧尘也透过薄薄的灯光看向她,问:“乔冬悠,我可以抱你吗?”
乔冬悠起身坐到床上,伸开胳膊。
牧尘也撇嘴,“不是要你像抱小孩子一样抱我,是我抱你,像个男人那样抱你。”
乔冬悠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