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姑娘就是这么有本事,刚才在车上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就勾得他今晚差点没下得来车。
侍者在那收尤情用过的餐具,余光瞥见那壶温水,梁西朝伸手。
刚沾唇还没喝的酒杯忽然被他抽走,尤情一愣,便听他说:“酒都冰过的,你别喝了。”
梁西朝招手,让侍者把那壶温水放过这边来。
自从上次在梁西朝面前低血糖,又经过一连几天的房车共同午饭后,梁西朝简直喂她东西上瘾。
看她喝完小半杯温水,一盘新鲜果切放到了跟前,他用叉子弄一小块喂到她嘴边。
一群人顿时揶揄起哄,梁西朝也一脸痞笑看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她说:“给个面子啊宝宝。”
尤情面上还是雪山一样的白净小脸,藏在长发里的耳朵却已成酡红。
好在没多久包厢就开起牌桌,梁西朝自然是被请过去玩,那边烟酒不忌,尤情没过去,自己坐沙发上安静消磨时间。
过了一阵,艾米端着酒杯过来陪她,顺便闲聊。
“梁总对你挺好的。”
艾米斟酌了一下,问:“你们,是来真的?”
尤情看着她:“陆泊年对你不好?”
艾米一笑,“那倒没有。”
艾米点了根女士细香烟,抽了口,吐出云雾,画着精致眼妆的目光往牌桌那边看。
“坦白说,像他们那种人,做情人真挺合格的。”
既不是暴发户跋扈子弟,也没有什么侮辱人的特殊癖好,有钱,长得还都不差。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知道什么叫不可能。”他们今天能这么对她,转头也能这样对别的女人,不为别的,玩儿的就是一个高兴。
她能哄他高兴,别人自然也能。
“陆泊年说我长发好看,但我其实是短发,”艾米拎起自己的棕色发尾说,“这些都是为他接的。”
他要的是她顺心听话,而无谓她本身是什么样的性子,对她原本的样子更是毫无探知欲。
艾米转头看过来,“不过,我看你和梁总的关系,好像跟我们这些不太一样。”
梁西朝今晚面子大,满包厢人谁不是敬酒恭贺,就尤情一人,不敬酒不敬茶,区区一杯温水敬过去他同样笑纳。
尤情甫一坐过去,梁西朝周身矜傲气场都散了不说,深邃含笑的眉目错眼看去竟能品出几分似是而非的实意。
“他救过我。”尤情淡道。
“所以是感激多过感情?”艾米问。
梁西朝今晚手气一般,但他心情不错,一撒出去六位数不带落半分脸。
意气风发,杯觥交错。
本是活在两个世界的人,始于交易又谈何感情二字。
她的来去都由他定,他收拢手臂,她便只能如藤蔓依附。
至于感情,那太珍贵了。
影影绰绰的光线里,尤情平静地看着梁西朝英挺的侧脸轮廓。
“也许吧。”她的声音轻到不能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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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点,梁西朝的兴致仍然很高,酒局也还没有半点要散的意思,作为女伴她自然更不能提一个走字。
尤情起身去洗手间,用水洗了把脸,精神了点,还好下午睡了几个小时。
从洗手间出来,便看见陆泊年站在走廊那儿抽烟,貌似是在等她。
尤情走过去。
“你……”陆泊年掐烟打量她,“你有事吗?”
“?”
尤情:“你有事吗?”
陆泊年挠了挠头,“没……就前两天,我顺嘴在小雅面前提了句你,她挺想你的。”
陆泊年是独生子,对家里表的堂的那些弟弟妹妹都挺宠的。
“你要有时间可以去看看她,我让人送你过去,或者我给你地址。”
小雅是尤情的第一个家教学生,那会儿她自己也才高三毕业没多久,班主任知道她家境情况,特地为她牵线介绍。
尤情始终都挺遗憾自己没给她带去什么帮助就离开了。
“地址。”尤情看着他又道:“谢谢。”
陆泊年嘴角微抽:“……不谢。”
冰山突然一化他还怪不适应的。
存下地址,陆泊年先回了包厢,尤情站在走廊,顺便回了条言怡的微信。
言怡问她今晚回不回宿舍,看这情况,她大概是回不了。
信息回复完,手机揣兜要走。
面前忽然一道阴影落下。
“我当什么清高的主儿呢,白天这么落我脸,晚上却到这儿来挣陪酒钱。”
林耀伸手拦在尤情面前,目光轻蔑上下打量。
陆泊年前脚踹手机走,尤情杵这还拿着手机,错眼一看不就跟刚完成扫码交易似的。
林耀身上酒味难闻,尤情皱着眉后退一步。
林耀一把抓过她的手腕,“你一次什么价说不就行了,小爷我又不是给不起。”
“过去陪我喝两杯,我一高兴说不定就回家劝我爸别撤资了。”
贺氏集团的合作伙伴要撤资?难怪陈雪薇急着拿她当筹码送出去。
“放开。”尤情冷着脸道。
林耀不仅没放,反而握得更紧,邪笑着看她,“你手好嫩——”
话刚出口,一道劲风袭来,林耀被一脚踹飞到地上,他嚎着捂住胸口,浑身散架眼冒金星。
“敢叫我的人给你陪酒?”
梁西朝从身后一步步走过来,居高临下狠狠踩住林耀碰过尤情的那只手,清冷的眉间满是阴戾,“你有几条命?”
这话一出,闻讯赶出来的闻邺和陆泊年都暗道不好,小五就这一个逆鳞,最忌讳别人擅自碰他的东西,更何况尤情手腕还被抓红了一圈。
这他妈哪里冒出来的傻逼,简直不知死活。
“小五。”
陆泊年和闻邺沉声劝:“小五,别弄出事!”
梁西朝脸色阴霾,根本听不进去,他是被惯着长大没吃过半点亏的主,一身脾气不是闹虚的。
气氛焦灼间,尤情走了过去,主动握住梁西朝的手臂把他拽了回来。
“疼不疼?”掠过她被勒出红痕的手腕,梁西朝眼眸发暗。
尤情摇头,又看着他,“我自己来,可以吗?”
梁西朝蹙起眉。
“你不是说,有你在,我做什么都可以吗,我想自己来,不可以吗?”
清清浅浅的语气听起来毫无威赫力,想要管住小五根本不可能。
谁料下一秒,梁西朝便滚着喉结低低沉沉落下一个:“好。”
陆泊年和闻邺齐刷刷侧目。
不是?这就好了?
闻邺把准备摇人的手机收起来。
陆泊年挥手让周围安保散了回去。
尤情朝躺在地上的林耀走过去。
“你……”林耀瞳孔微缩,惊悚地仰头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尤情抬脚踩在了他的脚踝处,她身量轻,构不成多少杀伤力,但林耀刚被踹飞时脚崴了下,承不上力,此刻脸色愈发白。
陆泊年挑着眉与闻邺对望,彼此都无声笑了下,得,还真是一床被子睡不出两种人,一个踩手一个踩脚。
“你不是就喜欢在桌子底下用脚勾别人吗。”尤情垂眸看着林耀,面色极致冷静,“这一下,是还你的。”
因为他那一脚,她蹲在地上吐到胃痛,还挨了一针。
陆泊年拧眉:“?”
这傻逼破事儿还真没少干啊!
陆泊年转头去看小五,果然见他脸色倏地又沉了下来,比刚才还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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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早已跨过零点,窗外依然是浓稠华靡的城市夜色,尤情被梁西朝抱上车,他站在车门,弯腰,把她一双鞋脱掉,转头扔进垃圾桶里。
他高大的背影融入夜色。
尤情目光跟随过去。
关上车门,梁西朝抽过一张湿纸,小心仔细地给她擦净手腕,她皮肤白,被攥红一圈尤为明显。
“很快会消的。”尤情开口。
梁西朝还是面沉如水,明显还没消气。
“梁西朝。”
尤情主动勾住他的脖子,喊他名字。
梁西朝抬眼,眸中深色慢慢褪去,漆黑的瞳孔里留下的是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