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霓怔了一下, 手里的梳子都放下了, 抬头望向他。
“怎么, 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不想去?”
方霓摇头:“不是。不过,谈稷,你有时间吗?”
“陪老婆, 怎么会没有时间?”他的笑意从眼底泛起,抬起她的手,轻轻抵在唇下。
方霓感觉一阵酥麻温热,他的话又让她耳朵烧红。
“谁是你老婆?”方霓声音都有些颤,垂下头。
清醒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她微微攥紧了掌心。
“不信我会娶你?”谈稷握住她的手。
持续的温热不断传递到心脏,方霓心神震颤。
谈稷刮了下她的鼻子,拿出一页纸。
方霓惊讶地看着他在纸张上圈划书写:“你在干嘛?”
“规划一下路线。”
“这还用得着规划?”她每次和朋友出去都是直接去了。
当然,中途可能出现各种状况。
方霓见他规划得认真,弯腰伏在一旁望着他。
谈稷一手的好字,笔力遒劲,握笔时修长的指骨微微绷起,感觉很有力道。
“字写得不错。”方霓说,“你之前还送过我一支笔。”
“还在?”他轻笑,半开玩笑。
“当然!”方霓瞪他。
他爷爷的笔,她也不敢丢啊,那种大人物……搁个识货的手里都得拿案台供起来。
-
他们是乘私人飞机去的,谈稷有架湾流G550,之前借给了魏书白,一直扔他那边。
出发的两天前,他忽然打了电话过去,让他把飞机还回来,自己要用。
魏书白问他要干什么。
谈稷说旅游。
魏书白:“滚!说人话。”
谈稷:“带方霓去旅游。”
魏书白才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真去旅游啊?”
“和好了?”
谈稷嫌他话多,让他快点把飞机还回来。
魏书白笑着应下,又说,本来他还打算飞一趟青岛。
谈稷让他滚。
出发那天,他人也来了,赖在飞机上不下去,说你们两个人去也是去,捎带上我呗。
放心,到了那边他一定不打扰他们。
看谈稷的脸已经黑了,他才闭上嘴巴。
飞机很大,他自己找了个地方坐,和他们隔着段距离,算不上打扰。
至少方霓觉得算不上打扰,她神情倒也自在,慢慢吃着空乘人员递来的切好的水果。
谈稷端了杯咖啡坐到她身旁,交叠起双腿:“你倒是挺自在。”
方霓笑笑:“怎么你看起来怨气冲天的?”
她嘴里还拿着一块木瓜,笑起来眉眼舒展,很是俏皮。
谈稷抬手在她鼻子上飞快刮了下,方霓瞪他一眼,把剩下的板块木瓜塞他嘴里。
“给我吃你吃剩下的?”谈稷好笑地将剩下的半块木瓜取出,却也并不嫌弃地又咬一口。
魏书白在不远处嚷嚷:“受不了你们,当着我这个单身汉的面儿打情骂俏,天理呢?”
“没人让你上来,你现在就可以滚。”谈稷道。
“你让我从这上面跳下去?谋杀啊?!”
“我可以借你一顶降落伞。”
魏书白直呼他没人性。
到了后,魏书白就跟他们分道扬镳了,他们在附近早就定好的酒店下榻。
住的是洞穴屋,屋内暖气融融,烛火映照着木屋木墙,屋外则是一望无垠的雪地,古朴而自然。
方霓以前没有住过这样的屋子,感觉非常温馨,有种置身于山林洞穴中的感觉。
此刻,她觉得自己化身成了一只正在冬眠的小动物。
看她这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谈稷笑着摆好餐具:“过来吃东西。”
方霓屁颠颠过去,
在他对面的木桌上坐下。
伙食倒是挺简单的,水蒸蛋、沙拉、牛排意面和鹅肝,还有一杯果汁。
谈稷喝的威士忌,在方霓不断的“出来旅游还有喝酒”的碎碎念中,他只好放下杯子:“不喝了不喝了。”
方霓把自己喝了一口的黄瓜汁递过去,笑嘻嘻请他。
谈稷哭笑不得:“觉得难喝,所以丢给我?”
“哪有啊?谈先生,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两人打闹了会儿就洗漱入睡了。
方霓第一次出这样的远门,有点睡不着。
她枕着谈稷的胳膊,整个人都窝在了他怀里。谈稷身上很热,比她的体温要高出很多度,这样被抱着很有安全感,可保持同一个姿势睡久了又不是很舒服。
她微微侧了下身,又想从他怀里钻出来。
“现在想跑?晚了。”谈稷清淡的一声,对她报以轻嘲。
与此同时,他的唇印在了她的额头,跟标记似的。
后半夜她终于睡着,翌日起来到底还是晚了,吃完早饭都快9点了,很多要排队的项目都玩不了。
方霓的情绪很低落,坐在那边怏怏不乐的。
“就算你起早了也排不上号,放宽心吧,来过就好。你要是喜欢,我给你买个冰雪游乐场,让你一个人玩。”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能说出石破天惊的效果。
方霓扶着胸口:“可别,我是来玩的,玩就是要体验,一个人都没有和在自家玩过家家有什么区别?”
也亏他想得出。
谈稷摊摊手,表示既如此他就爱莫能助了。
和想象中的冰雪世界不同,现场人头攒动人山人海,连走路都成问题,他们走的贵宾通道,人还是不少。
方霓都有些绝望了,排队一个多小时玩了个摩天轮,她就不太想继续了。
谈稷后来带她去附近散步,两人沿着白雪皑皑的小道走了不断一段路。
路过一家猫咖,他们还进去点了两杯咖啡。
一只雪白的猫咪趴在方霓的腿上,她忍不住伸手揉它的小脑袋,小猫咪露出享受眯眼的表情。
方霓禁不住笑了,抬头望向对面人。
谈稷松弛地坐在沙发里,手边的咖啡没怎么动。
方霓知道他挑,嘀咕:“咖啡也要喝顶级的?”
谈稷肩膀微耸,笑了声:“那倒不是,口味比较固定,外面的喝不惯。”
“那还不就是挑?”方霓损他。
谈稷不跟她一般见识了,转头去看窗外。
风雪已霁,洁白的雪道上留下了一行行杂乱的脚印,突然破坏了这份小镇安静的美。
落日熔金,谈稷半张面孔沉浸入金色的余晖中,方霓不经意抬头看到这一幕,忽的想起庙堂里的神像。
他有时端严得有种神性,那种不经意就俯瞰众生的松弛感,有些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
他的经历也非一般人可以有。
她目光如胶着一般黏在他身上,直到他莞尔回头:“看什么?”
她难得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托着腮继续望着他:“看帅哥。”
岂料他丝毫不显赧颜,似模似样地点一下头:“有眼光。”
方霓无语到白了他一眼。
谈稷笑着笑着,目光却逐渐深远起来。
他半拄着下颌凝视窗外行人,脸上的表情让人读不懂。
方霓坐在他对面刷手机,不时抬头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落地窗外暮色已淡,天空像掺入墨汁的画布,逐渐暗沉下来。
桌角亮起一盏昏寐的台灯,将她的侧脸映照得极为柔美,有种古老胶卷的镜头感。
谈稷今日显得极为有耐心,目光悠远地一寸寸描摹她的轮廓,像是要将她深深地记在心里。
“喝你的咖啡!”方霓并不和他客气。
她决定不内耗自己,偶尔也要像他一样,有什么冲别人。
看他,过得多潇洒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