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温和,有礼貌。
她恍惚的抬起脸,从下而上,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那个男人。
非常俊美,非常有气度,眉间眼底都是会让女人倾倒的贵气迷人。
她感觉就在那么一刻,仿佛听见了有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从此之后,似乎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她诚惶诚恐的赶紧站起来,做起了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施缱,是薛夫人今天聘请过来的钢琴老师……”
那时候的她还有些怯生生,带着小女孩的天真和诚挚,一双眼睛那么干净清亮。
那是她和薛砚辞的第一次见面。
纵使后来他对她做过很多混蛋的事,也说过混蛋的话,但初遇却是那么美好,美好到让她心碎得想落泪。
一见误终生。
在她22岁那一年,遇到了她今生的情劫。
……
施缱觉得自己浑身都疼。
她恍惚的醒来时,在一个黑漆漆的小房间里。
她努力睁开眼睛,目光四下逡巡,原来这里是医院的病房。
门口响起动静。
一前一后走进来的两个人,竟然是祝橙宁和翟开津!
他们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
施缱十分诧异。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时才发现,自己手上还打着点滴。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感觉非常不好!
她只是不敢相信,她不敢相信——
“孩子已经被打掉了,施小姐,你好好休息。”祝橙宁的脸上没有平时的温柔优雅,全都是不近人情的冰冷。
翟开津双手抄兜,站在祝橙宁的身后。
这两人不知什么时候达成了默契,竟然成了一伙?
比起祝橙宁冷静到残忍,翟开津就眼神躲闪。
在施缱眼底不知不觉泛泪的时候,他迅速转移开视线,似乎是不忍直视。
孩子已经打掉了。
被打掉了。
她的孩子!
施缱的脑子嗡嗡直响,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她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两个罪魁祸首,是他们将她从停车场绑架,带她来到这个小医院。
然后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这般禽兽不如的事!
可最终,她却没有哭。
她不想在他们面前落泪,那太没有出息了。
她甚至还笑了!
一边笑,一边疯狂捶打着身下的床:“你们凭什么打掉我的孩子,这是我的孩子,你们有什么资格?!”
“你怀的是我未婚夫的孩子,我为了我今后的婚姻美满,难道没权利捍卫自己的幸福吗?”
祝橙宁也瞪大了眼睛,她的声音几乎叫嚣。
温柔的淑女人设,在这一刻彻底崩裂。
人要被逼急了,才能暴露出自己本性。
现在施缱威胁到她的幸福,她自然要竖起全身的刺。
薛砚辞是祝橙宁的底线,不论是谁,都不能碰触!
施缱的手依然习惯性捂住小腹,但那里除了她自身的器官,已经再没有了小生命。
她和她的孩子,缘分只有两个月,还是被迫切断的。
凶手,现在就在她的眼前。
要不是她现在身体实在虚弱,她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朝祝橙宁和翟开津扑过去!
“我没有打算用这个孩子逼宫,甚至没想过,要让薛砚辞知道,等孩子生下来,我会自己养……”施缱嘶吼着,她脸色苍白,心痛到绝望。
“杜绝后患,以免夜长梦多!”
祝橙宁现在也不好受,打掉施缱肚子里的孩子,她知道这对她而言是最保险的。
但同时也为她和薛砚辞之间埋下了炸弹。
如果一旦薛砚辞知道了他曾经有过一个孩子,还是被她亲手打掉的,他会是个什么态度。
祝橙宁原本心里的不安,就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主要是因为她并不确定,薛砚辞对施缱,究竟是什么感情。
只是想睡睡她,还是说,掺杂了其他。
此刻面对刚刚流了产的施缱,祝橙宁也很心累,但终究是一桩麻烦解决了。
她不用再担心施缱有一天会忽然心血来潮,抱着孩子出现在她和薛砚辞的家门口。
只要想到那副情景,她就夜不能寐,恨得牙根直痒痒!
第33章 沉重又灰暗
而全程参与到这件事里的翟开津,如愿拿到了祝橙宁承诺给他的支票。
一亿五千万!
他用一部分钱付了赔偿金,另一部分留着做项目。
就在商场上的所有人都以为他完了,没想到竟会重新东山再起。
只不过再次出现在人前的翟开津,低调了很多。
而且每次需要和薛砚辞同时出现的场合,他总是找各种理由回避。
翟开津对薛砚辞,是非常憎恨的。
所以才会和祝橙宁达成联盟,策划了那一出!
现在打掉了薛砚辞的孩子,他心里痛快,但再见到薛砚辞,可能对方的气场太强,他会心虚得要命,不自觉就变得低三下四。
这种心理煎熬,让他非常内耗,所以能躲则躲。
……
施缱被毫无预兆的打掉了孩子。
她甚至不能去报警,因为她怀的是薛砚辞的孩子。
而且,还是私生子!
一旦警方介入,肯定是要联系孩子父亲的。
那她曾经怀孕,还想生下孩子这事,不是就会被曝光了?
薛砚辞会是什么反应?
发怒?恨她?或是直接在荆州封杀她,让她再也混不下去?
据施缱观察,他对她顶多就是有点身体上的迷恋,从未想过要给她婚姻,更不可能允许她生下孩子。
到时候知道孩子被打掉了,说不定还会长舒一口气。
因为终于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和他门当户对的未婚妻双宿双飞了。
奖励祝橙宁还来不及!
施缱越想越绝望。
她就是抱着这种沉重又灰暗的心情,度过了一个星期。
团长原本还对她请这么长时间病假,颇有微词。
可一个星期后她出现在乐团时,见到她这苍白虚弱的样子,团长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还和她说,要是身体还觉得不舒服,就再多休息几天。
施缱却摇了摇头。
她住够院了,对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她现在抗拒到了骨子里,就只想出来透透气。
这一次住院,施缱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
她抽空去了一趟母亲的墓地。
在墓前一个人坐了一下午。
什么话都没和母亲说,也没哭,就这么呆坐着。
她想起妈妈最后在世的几个月,她是经常陪床的。
除非薛砚辞有需要,不然她都是不回去,就和妈妈睡在一张床。
妈妈那时候身体已经很差了,说话多了,都会累。
可能就是觉得自己快不行了,所以还是将一直深藏在自己心底的一件事,告诉了施缱——
“其实,你已经去世的那个爸爸,并不是你亲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