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头一起,那一个即刻亢奋起来:“怎么样?跟着持心师姐修炼是不是特别自由,我猜她肯定不罚人砍石头。”
“我猜师姐就像春天一样温暖,必然以鼓励赞许为主!”
昆仑剑修心直口快,说话从不顾忌,上手就硬拉着奚临到廊下,两个少年人满眼期盼地等着他回答。
反倒让奚临有些不自在。
他心说,她没指点我修行,我指点她修行了。
“还好。”
言罢,知道二人不好敷衍,奚临复又补充,“对我的确不苛刻。”
一听到他的话,两名剑修当场大呼小叫。
“我就说吧。”
“肯定是这样!”
“奚师弟是持心师姐手底下的独苗吧?师姐想必对你很好了。”
“是啊,哪像我们。师兄们一个比一个严厉,动不动就要骂要罚的。”
奚临心念微微一动,难得主动提问:“你们会很介意批评和责罚吗?”
“当然了。”
“恨不得师兄们天天夸我,那我简直高兴得能原地筑基。”
小弟子毫不避讳,“奚师弟,一看你就是没被师姐苛待过的。”
旁边的人只当他是被呵护备至的小师弟,不禁艳羡起来,托着腮向往道:“诶,持心师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那一个咋呼:“肯定很厉害。”
“瞧她脾气多好,平日里想是体贴入微,有求必应,授课耐心又温柔。”
“奚师弟你可真幸福。”
“可不是……唉,我也想遇上这样的师姐啊。”
奚临被左一句羡慕又一句幸福包围着,他坐在灯下昏黄里,想起方才瑶持心结的印,眉眼不自觉地就先流露出柔软。
“我们家师姐……”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确实很厉害。”
天真却固执,冲动又认真,怎么不算厉害呢。
厉害的大师姐巩固完自己的蛋壳,结束了今天的修炼功课。
她活动一番筋骨,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叶琼芳这两日也一切如常,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真不知这种疑神疑鬼,提心吊胆的日子几时是个头。
不过说到异样。
瑶持心把挂在墙上的“元老”收入指间,伸着五根纤长的玉指边打量边疑惑。
反而是无极戒总透着一股不安分,不明白在焦躁些什么,频频无缘故地往她身上打灵气。
奈何“元老”向来娇纵任性惯了,大师姐只当它是老毛病又犯,叹出一口惆怅万千的气,悠悠翻身上榻。
夜深人静,山风过处,萧萧落叶露打窗。
冷月霜华爬上中宵,银辉透过棂角正投了一缕在屋中地面上。
突然间,不知何方发出一声清晰的——
“叽叽。”
*
隔着两间小院之外。
奚临正在床上静心入定,一个小周天刚循环完毕,冷不防听到灵台上一个仓惶失措的声音。
“师弟!”
“救命!”
第24章 镜中人(四)不行,她恨不能当场去世……
因为那次大比使用了一次“分魂替身术”,奚临和瑶持心的灵台如今是可以直接沟通意识的,这与普通的传音类似,但又不太类似。
寻常的传音有距离限制,顶多仅限于面对面的私密对话。
他们这个却并不妨碍,只要双方的神志都清醒,离得再远也能交流。
奚临听到瑶持心的喊声,猛地睁开眼,思绪未起四肢先动,当即就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虽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从她话音里能听出事情的急迫。
他径自破开小院的房门,一路寻到就寝的里间,来不及细想便打起帘子。
“师姐!”
无极烛台在桌边发着不甚明亮的光,黯淡得幽怨凄清,瑶持心背对跪坐在床榻上,三千青丝流水一样泻于裙摆,听到他的声音,终于颤着腔调缓缓转过来。
“师弟……”
她上身的衣裳直接褪了半臂挂在手肘,白莹莹一大片肌肤凝脂似的暴露在烛光下,像蒙了一层细腻的金粉,猝不及防撞进他眼里。
奚临不由一愣,瞳眸和思绪俱是一灼,本能地要别开视线。
瑶持心:“这个时候就先别计较虚礼了!”
她欲哭无泪地指指自己胸口,“你看它啊……”
他视线先垂在地面略作停留,犹豫了一下才望过去。
师姐的锁骨往下……再往下一点的位置,胸乳正中之处,赫然睁着一只圆溜溜的眼睛,瞳孔泛着浅浅的蓝,正好奇地盯着他看。
约莫是见他的目光也落到了这处,对方与之对视片刻,而后懵懂地眨了两下。
奚临的神色却很快变作冷肃。
但那样的冷肃并非因为感到有什么危难或不祥,隐约是对那只眼目本身产生的某种情绪。
“它怎么会在这?”
瑶持心快崩溃了:“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
青年走上前,撩袍踩上脚踏,他本就生得高挑,此刻不得不将膝盖跪于床沿才勉强能放低一些身形。
床榻铺满了瑶持心的长发与大衫,便偶有几缕压在了他腿下。
奚临微微躬身凑近她胸口,探出手欲去触碰那只眼睛,纤长清瘦的指尖行将落在馥白圆润之上,橙黄烛火给两者渡起浅淡的光晕,竟莫名融洽……他忽然一顿,停在了半空里。
瑶持心:“……”
奚临:“……”
后知后觉。
这姿势……两个人都感到有些尴尬。
不尴尬也不可能。
他不顿还好,这么一僵持,愈发放大了这份尴尬。
瑶持心拢着衣袍,滚烫的热度几乎盖过整张脸,好在夜色浓黑,她家“元老”还特地放暗了亮度,看不清她面颊两边弥漫的绯红。
当然,她也看不清奚临的。
眼前骨节分明的手指分明往后踟蹰着蜷了蜷。
他唇角隐晦地一动,还没开口,瑶持心已经迅速打断:“这个时候你就别说话了!……”
奚临:“……”
师弟闭目调整呼吸,轻轻道了句“那师姐,得罪”,方睁开眼将指尖触了上去。
带着薄茧的指腹从微凉细腻的肌肤上拂过。
大眼珠子许是觉得给他碰得怪痒,眯起眼“叽叽”笑了几声。
把瑶持心笑出一手的鸡皮疙瘩。
她感觉到奚临的手指在胸前极轻柔地摩挲,余光中,他目光认真而干净,便忍不住问:“是我们日前偷偷溜进叶长老密室时,不小心带出来的吗?”
他道:“恐怕是。”
瑶持心不可置信:“什么,它还能黏在人身上到处跑?”
这也太惊悚了!
“不会。”奚临收回手,语气十分笃定,“‘眼睛’没有腿,仅靠自己很难逃窜。但我现在也不能回答你,它是究竟如何出现在你身体里的。”
他摇摇头,“这种情况,我同样是第一次见。”
瑶持心:“可不是听人说,得用某种秘法才能契进体内吗,我什么也没做过啊……”
奚临想了想,“师姐能捕捉得到它的存在吗?灵气?或是能力?”
瑶持心闻言,闭目努力感受了一阵。
一无所获。
“唔……不太能。”
记得当初鹫曲镶了这眼珠之后就有可以使一切术法失效的特能。
“难道我也可以?”
瑶持心双目亮了亮,忙朝奚临:“师弟,你随便放一点术法,我试试看。”
青年依言,摊开掌心,自手中腾起一团火咒。
奈何大师姐使尽浑身解数仍旧未能撼动火苗分毫,“奇怪,莫非是我哪里用得不对吗?”
奚临却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