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有够能耐的。
她确实是赶在雄娘子和黄鲁直潜入神水宫的时候回来的,也将宫中应对外敌的表现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的大弟子犯了大错被安置在神水宫一处出口的庵堂里,成了个聋哑的残废,二弟子早在多年前就过世了,三弟子便是那位三姑,却没能在这种时候独当一面,多少是让她有点遗憾。
反而是这个最后入神水宫的小徒弟,拿出了让她太过意外的表现。
但对戚寻此举有好感不代表她要表现得太过明显,也便是戚寻看到的喜怒难辨的样子。
当然这种喜怒难辨中多少还掺杂着一点才见到了雄娘子的复杂情绪。
她继续说道:“说说看你对付黄鲁直的那几剑是怎么想的。”
这个问题,其实不那么好回答。
不仅仅是剑招是怎么想出来的,还有为什么会用这样的招式对付黄鲁直的问题。
这若是个读档游戏,戚寻也不必斟酌答案了,大可以都试一试。
可惜这并不是。
即便她知道自己还有一条退路,也必须在此时给出个足以说服水母阴姬的答案。
何况……会被单独约谈,甚至是问及这样涉及武学的问题,加上水母阴姬此前数月不归,戚寻有了点模糊的猜测。
这其实应当是个好信号才对。
首先可以确定,她之前那句“犯我神水宫者诛”想必就是过了第一关。
如果这个游戏系统在这个时候能做出提醒的话,想必会来上一个大写的【重要事件转折点】的标记。
她不敢有太多的思虑时间,以免让水母阴姬觉得她这话是经过了措辞修饰,便接上了回话,“我听人说起过这位君子剑,住在山野的人大多会觉得,若是有一个大侠跟他们的处事方式相通的大侠,就仿佛自己也有了这样的本事一样。”
戚寻先说了说自己并非对黄鲁直一无所知。
这个开头显然很有必要。
“不瞒师父,我自己也很喜欢直来直去的招式,所以您应当也看到了我出的第一剑,那是我在这一阵子师父不在神水宫中的时候练的。但在练这招的时候我就在想,若是有人要来破解我的剑招,该当怎么办——”
“我接触武功的时间太短了,只想到了四个字,以曲破直。这就是师父后面看到的几剑,其实都是自己在琢磨的时候上不了台面的招式,宫南燕师姐之前应该见到过。”
这便是解释剑招的来源,再给自己拉个证人。
戚寻保持着坦然看向水母阴姬的姿势,觉得自己的这番说辞到这里,应当是有些可信度了。
也果然见到水母阴姬那张端方的脸上,稍稍呈现出了几分柔和。
虽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石室中的烛光正好映照在她的脸上,让她有了这种错觉。
“所以我觉得如果要对付黄鲁直的话——”
“也可以用你这以曲破直的歪理?”水母阴姬问道。
“差不多是这么个道理吧。三师姐都把机会制造出来了,我总要试一试的。师父收容我在神水宫中学武,我就自然有这个责任维护神水宫的体面。”
对水母阴姬衷心的态度,在这神水宫中并不缺。
但如戚寻一般敢这么说出来的,大概还真没有。
她但凡是再年长那么几岁,用这样的说辞就容易显得有心机了。
可谁让她现在有个年龄优势,还长得足够好看,能顶着一张对年长女性来说也很有杀伤力的脸说出这样一段话,也是她的本事。
“那么你可知道我此番出行所为何事?”
水母阴姬这突然转移了话题,戚寻便听出其中的潜台词了。
她的第二关显然也过了!
当然现在不是她提前得意的时候,她还得听听水母阴姬要说什么。
好在她显然并不需要再这样紧绷着神经了,因为这并不是个训导的场面,而更像是一出师徒之间的闲聊。
水母阴姬指了指这完全不像是神水宫宫主卧房内的蒲团,示意戚寻坐下来说话。
在听到戚寻摇头回了句“弟子不知”后,水母阴姬说道:“我去了南海大光明岛。”
南海大光明岛还有个别名也叫常春岛,也就是日后娘娘的居住之地。
当然戚寻不能表现出自己听得懂的意思,还得继续装傻充愣。
水母阴姬也确实解释了下去,“大光明岛上住着日后娘娘,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得到过她的指点,得到了她传授的明玉功,也就是你们修炼的素玉功的完整版本。”
戚寻:“那便是师父的师父了。师父去拜访师祖很合理不是吗?”
水母阴姬摇了摇头,“不是拜访,而是救援。”
“日后娘娘当年修炼常春岛武学,是为了对抗铁血大旗门,她武学天分极高,却多少在刚被救上常春岛的时候,走了些急功近利的法门。这些法门形成的暗伤,原本应当随着她武道功法大成而不复存在了,但在明玉功八层突破九层的关键时候却被引动了出来。”
“你若早生二十年就会听到当时的江湖上有一句话,说的正是碧落赋中风雨雷电四人,与其上并称江湖的夜帝日后的威名。只可惜日后娘娘的武功天下冠绝,却并不那么擅长教习弟子。”
水母阴姬只能算是日后的传人,却并不是常春岛的继承人。
后来她在江湖上扬名,又孤身建立了神水宫后,也就更加不存在将她归并到常春岛之下的可能了。
她只会是神水宫宫主。
“那岂不是在功法突破有变的关键时候,日后娘娘的门下竟然没有能施以援手的得力弟子?”戚寻一句话就问到了点子上。
那么就怪不得会有她见到的,三姑似乎收到了什么很紧急的消息,去见了阴姬,而后就是阴姬出门在外的这么久。
即便此南海非彼南海,按照大旗英雄传中铁中棠等人往常春岛方向去的路线,更像是在东海之上而非南海,水母阴姬要从衡阳赶过去也实在不近。
水母阴姬再怎么功法超绝也没有个筋斗云能传送。
“你说的不错,也好在我赶去的快,才没造成什么不可逆转的后果。”水母阴姬语气沉重,“此前我对明玉功的钻研也进入了瓶颈,甚至在想,彼此克
制的心法中嫁衣神功既然为禅宗功法,是否我也该更多钻研佛理才能有所进展。”
“外界盛传的神水宝典之中的天水神功,脱胎于明玉功又与明玉功有些分别,同样面临着这样的困惑。”
“但现在我却在想一个更严肃的问题,若我也遇到了此等突破的情况,我又该当找谁来从旁协助?”
水母名义上是江湖中与铁中棠并称的第一人,但第一人也同样有叩问武道之极的问题。
这种境界显然暂时不是戚寻所能涉及的领域——
鬼知道这个系统的等级上限是多少级,她又还差多少才能到。
可这个时候水母阴姬的目光很专注地看向了她,让她觉得这好像还是跟她关系很大的问题。
等等,确实关系很大!
“我的弟子中,天赋最高的就是南燕了,但她也做不到这一点,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戚寻想听不懂都不行。
因为她眼看着水母阴姬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了一樽石盒,递到了戚寻的面前。
一连串的提示随着这个石盒到了她的手上,又相继弹了出来。
【系统】【获得【神水宝典】】
【系统】【获得【天一神水配方】】
【系统】【获得【天水神功】】
【系统】【获得【明玉功】,检测到已实装明玉功心法,可分解为40片紫色秘籍残页】
这便是神水宫的不传之秘神水宝典!
“你听不懂也无妨,你只需要知道,你若练不成天水神功的第二层,你就先别出去了。”
水母阴姬根本没给戚寻反驳机会地又说了一句。
想来也对,戚寻都说了什么“犯我神水宫者诛”的口号了,又怎么会拒绝水母阴姬将她列入重点培养对象的计划。
她应该只有接受一种回答才对,不然就是之前回答的时候在说谎。
系统提示更是已经不甘示弱地跟了上来。
【系统】【您已自动成为水母阴姬关门弟子。神水宫宫主之徒称号升级,具体属性调整请在称号界面查看。】
【系统】【获得神水宫声望+12000。】
【系统】【声望系统更新,自动识别对立势力人物为红名角色,保留非进战状态下人物红名识别定位,更新敌对势力列表,新增【石林洞府】】
【系统】【神水宫声望已提升到【敬重】,请侠士继续努力。】
“……”等价于砍黄鲁直两只手的声望砸下来,戚寻觉得自己可以不用挣扎了。
谁让她给的还是太多了。
何况她可没忘记——
她还有个成为神水宫宫主的主线任务。
第18章
主线任务到底是主线任务。
从神水宫中水母阴姬的入室弟子, 到这个关门弟子,戚寻只靠着一次契机便够了。
但从神水宫关门弟子,到神水宫少宫主这个位置,她却用了整整四年。
宫南燕驻足在了湖边。
宫中的这一潭湖水, 一向以来都被门中弟子视为神湖。
落日熔金的光影之下, 飞瀑撞击在天然而成的落台上缓冲, 直到在最后一方石坪上, 被卸力后滑落到“神湖”之中,便几乎已不剩了什么震耳欲聋的声响。
傍晚时分更是百鸟归巢之时,神水宫一片花影摇曳的林木间, 藏着多少种类的飞鸟谁也说不清,在此时交汇成了一种特殊韵律的音调。
但在这样的一幕人间仙境的场景中, 更让人觉得奇诡的却是这神湖。
“说是神湖, 不如说是魔湖比较恰当了。”宫南燕自言自语地感慨了一句。
无风而动、倒悬壁立而起的湖水, 在落日余晖中依然看得出原本的颜色,活像是一面璨然生光的碧绿水晶墙(*)。
水晶墙的模糊水波之中,隐约能让人看到, 在这四方墙面之内端坐着个人影。
在水晶墙之下泛起的水纹气泡, 起伏有若人的呼吸。
这等仿佛不是人力所能造成的场面,宫南燕却已经并不感觉到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