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意外，其实他不是这个意思。
　　夜翼拿起那锭金子，饶有兴味的抛了抛，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回应，但很快，他想要抛回去的动作就顿在了原地。
　　——“国运永昌，大唐天宝年造”
　　在摸到金子底部的落款后，迪克想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又被他重新咽了回去。
　　这个落款……怎么和阮阮的金子一样？
　　迪克回韦恩庄园的时候经常能见到小花萝，自然知道她想要用一锭金子收买蝙蝠侠的举动，偶尔还会调笑一下小姑娘。
　　他和布鲁斯不愧是父子和搭档，迪克万万没想到，他也会有被收买的这一天。
　　难道“飞星”也是大唐来的小萝莉吗？
　　夜翼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思的神色，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从善如流的收下了那锭金子：“没问题，不过办理身份证明需要很多手续，时间会很长，而且证件需要附上一张猫耳自拍照，所以需要你的配合。”
　　大唐的身份证明办理就很复杂，这个阿离能够理解，但猫耳自拍照……是什么？
　　阿离带着唐门面具，稚嫩的面孔上表情滴水不漏，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解和困惑，只是冷静淡定的点了下头：“可以。”
　　迪克：“……”行了，差不多确认了。
　　他撑着下颌，看向阿离的目光中多出了一点熟悉的味道，已经把他和大卫口中的那个幽灵联系在了一起——唐门的隐身似乎跟幽灵也没差太多，至于大熊猫，据说唐家堡人手一只滚滚，这基本对的上了。
　　虽然没看到唐门标志性的千机匣，但是面具和制服配色的确没有错，如果不是对飞星的印象先入为主，迪克应该能更早分辨出来，而不用靠着金子底部的落款。
　　迪克的语气温和起来：“带我去看看她吗？布鲁德海文每天都有很多案件，或许今后能够记住她的就只有你和我两个人。”
　　阿离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他的提议：“你跟其他警察不太一样。”
　　不过没等迪克回答，小炮萝就已经站起了身，对对方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跟上。
　　安史之乱时，唐门并未表明自己的立场，但战场上却一夜之间多出了不少神出鬼没的刺客，一战过后唐家堡只剩老弱妇孺，没人记得他们，阿离也只记得哥哥。
　　阴影里的刺客，死后能有人记住他们的名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阿离死后会有谁记得她的名字？唐无乐会记住阿离吗？
　　迪克跟着阿离走到卧室，他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片狼藉的血泊——毕竟照片里的奥维利亚已经被人折磨的遍体鳞伤，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但事实却并不是这样。
　　那个遭遇了不幸的棕发姑娘双手交握着放在小腹上，像是睡着了一样躺在卧室的床上，遗体美容师非常用心，这才能让迪克看到她生前维纳斯一样动人的美丽。
　　她像是一块甜蜜的巧克力，就连脸颊上的雀斑都只会让她变得更加俏皮可爱。
　　只是现在她的脸色是青白色的，指甲发紫，肌肤上还挂着霜……嗯？还挂着霜？
　　迪克这才发现，奥维利亚的身边摆了很多冰块，大概是冰箱里取出来的，她腿边坐着一只圆滚滚的大熊猫，正抱着一把扇子，努力把冰块上的冷气扇到她身上。
　　迪克：“……”他真的又悲哀又羡慕。
　　阿离抿了下唇，卧室里的温度低的像是冷冻室，就连夜翼都忍不住搓了搓冰冷的手臂和脸颊，可她却好像一点都感受不到，对着那只可爱的滚滚叫道：“火锅。”
　　滚滚竖着耳朵大声回应她：“嘤！”
　　在发现小主人的到来之后，滚滚眼含热泪的扔了扇子，奶声奶气的嘤嘤嘤，嘤完了就地打个滚一头扑在阿离的小腿上。
　　是它，牢底坐穿兽！
　　迪克真的不想一直盯着大熊猫看，这样似乎很没礼貌，但是这他妈的可是大熊猫！哪怕是布鲁斯韦恩和托尼斯塔克都没得撸的大熊猫！动物园的熊猫馆每天都爆满，迪克去了只能看到熊屁股的大熊猫！
　　大熊猫掉了个个儿，用屁股对着这个陌生人，抱着阿离的小腿爬到她的肩头。
　　“现在你可以通知警察过来了，但是不准烧了她，我要一块墓地，还有我的身份证明和一套新衣服，这些都由你来出面。”
　　阿离任由滚滚在她肩膀上啃竹叶，十分冷静的继续对迪克道：“越快越好，价钱不是问题，不要想欺骗我，迪克格雷森。”
　　迪克有些不确定的想：这是个警告？看来她在警局时看到了我的名字和警号。
　　而阿离则坐在床边，安静的看着奥维利亚摆在小腹上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脱下很少摘下的黑皮质手套，试探性的用指尖轻轻碰了下奥维利亚苍白的手指，然后被冰的缩了回去。
　　……她看起来似乎很难过。
　　迪克想起韦恩庄园的小花萝，爱屋及乌的怜爱之心升了起来，忍不住摸了摸小姑娘柔软的额发，安抚道：“都过去了，你已经为她报仇了。”
　　他掌心下的身躯僵硬了一秒，冷冰冰的小姑娘似乎下意识的抗拒这个动作，很想躲开，但不知道为什么又强行忍住了。
　　迪克有点尴尬，毕竟他和小炮萝还不算太熟，这个动作确实是有一点冒犯了。
　　他缓解气氛的笑了一下，刚打算收回手，手腕上却突然多出了一个冰冷柔软的触感，小姑娘冷淡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飞星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腕，但是很快就又松开了。
　　迪克愣了一下，听到她说：“暖的。”


第47章 炮萝x迪基鸟（六）
　　迪克很快就通知警局同事带走了奥维利亚的尸体，并且出资买下了一块墓地。
　　账户有韦恩企业的渠道担保, 谁也查不到迪克格雷森的头上, 毕竟布鲁德海文是夜翼的城市, 所有人都会认为奥维利亚的不幸激发了这位超级英雄的恻隐之心。
　　在警察离开公寓之后，阿离解除隐身状态, 夜翼也从窗外的滴水兽上跳下来。
　　小炮萝站在窗边，一半身躯隐藏在阴影里，看着警车带着奥维利亚的身体离开第六街区, 心口松开了一块沉重的石头。
　　而夜翼站在她的身边, 任由月光投在他的身躯上, 在地面留下一片扭曲的影子遮住小炮萝，嘴角微微一弯, 笑道：“我猜明天的新闻头条就是夜翼和飞星的友谊。”
　　阿离递给他一个冷淡的眼神, 显然没能理解这个冷笑话, 她看夜翼的目光就像是在看陌生人, 神色冰冷中还带着疑惑。
　　迪克低头看她，眼中透露的笑意以及轻松的神色好像比阳光还要温暖和柔软。
　　阿离有些不自然的移开视线, 不明白他为什么能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被千机匣指着腰的情况下对她说出友谊这两个字, 她们明明就是金钱交易, 不需要情分铺垫。
　　小炮萝轻声道：“我需要一套衣服, 还有身份证明, 在这期间我会暂时跟着你。”
　　“没问题，刚好我也想带你回趟家。”
　　夜翼轻笑一声，借着整理面具的动作悄悄按下几个按键, 耳机中传来电子提示音：视频已经录制成功，正在保存进度。
　　夜翼按了下耳机上的按钮，在将一小段短视频传输到蝙蝠洞之后，又不动声色的将一小段来自于飞星的原声音频发送给了阿尔弗雷德，等待布鲁斯和阮阮确认。
　　在他回过神之后，就发现小炮萝正在用你是不是居心不良的质问目光看着他。
　　小姑娘敏锐的问道：“你在干什么？”
　　夜翼的通讯器闪过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红光，他扬了扬眉，从善如流的将通讯器插在身后的背带，带着一点调侃的神色向小炮萝行了个骑士礼：“当然为您服务了，星星公主，是你要求的尽快准备好证明。”
　　这只大蓝鸟身形高挑，流线型的肌肉恰到好处的覆盖在每一处发力点，翘臀长腿、容貌英俊，低沉优雅的神色搭配起骑士礼简直可以撩到任何女孩儿当场爆炸。
　　然而阿离对他性感诱人的荷尔蒙没有半分感觉，直觉让她隐约的感觉似乎哪里不对，但是对现代科技的认知程度限制了小炮萝的想象，只能皱着眉缓缓转开脸。
　　“你知道就好，价钱不是问题。”
　　小炮萝抬头看了一眼夜空，对着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皱了下眉：“我们去哪？”
　　“去我的公寓，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应该休息，明天才有精力去做其他的事情。”
　　迪克摸出一只钩锁向她招了招手，悄无声息的跳出窗外，示意道：“跟我来。”
　　阿离纵身一跃，脚尖轻飘飘的在滴水兽的头顶一点，身形猛的拔高了好几米。
　　圆月的光辉下展开了一双精巧的机关翼，运行的机关彻底舒展开时足有三米多长，飞行留下的阴影就像是蝙蝠的骨翅。
　　迪克落在一道窄沿上收起钩锁，看着小炮萝流星划过夜空一般的矫健身姿，不得不承认自己居然有一点羡慕这种感觉，毕竟他虽然代号夜翼，但其实并不会飞。
　　他无比真实的称赞道：“很精巧的机关翼，维多利亚她们说的没错，你的确很像一颗划过布鲁德海文的流星，一道飞星。”
　　阿离的神色终于出现了变化，她一向独来独往，除却唐无乐和阮阮，几乎没有任何说得上话的人，在哥哥去世之后，她也再也没得到过任何夸奖，包括唐无乐。
　　而且……这只是最常见的唐门轻功，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居然也能得到称赞吗？
　　小炮萝停在建筑物更高的位置，居高临下静静地向下看，在对上迪克认真的视线时，她突然道：“你可以这么称呼我。”
　　迪克有点意外，但是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得寸进尺的试图让小姑娘的神情不要这么严肃，调侃道：“小可爱也可以吗？”
　　下一秒，一只翠色的孔雀翎钉在他的腿边，小姑娘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那就要看看是你的腿快，还是我的追命箭快了。”
　　“那就小星星，听起来就亮闪闪的。”
　　夜翼摊了摊手，在阿离再一次冲入半空之后，他拔出了那只形状如同孔雀羽毛一样的漂亮暗器，轻轻藏在了制服夹层。
　　迪克的公寓就是最典型的单身男人公寓，整洁二字只做到了其中的一半，勉强算是洁，但整个公寓的摆设相当随意，看起来稍微有点杂乱，而且厨房里冷清的过分，连点油烟都没，一看就不经常使用。
　　比起奥维利亚的公寓，这里要宽敞和明亮多了，主卧旁还有一间客房，只是没什么生活的气息，会显得缺少几分人气。
　　鉴于商场关门较早，迪克只能翻出自己还没穿过的新衬衫，比量了一下长度之后给阿离送了过去：“你可以先穿这个。”
　　毕竟小炮萝的校服看起来太过紧绷和贴身，没有一点居家的气息，迪克穿这身简洁的制服都觉得胸口和腰臀紧绷绷，以己度人，小炮萝那身繁复的衣裙更累人。
　　阿离拿着那件大概能给自己当裙子的衬衫（还附带一条领带当做腰带），一时之间有些犹豫，没有立刻去洗澡换衣服。
　　除了爱好特殊的雇主小毒萝，她的面具还从未在其他人面前摘下来过，而且身处新世界，她不确定应不应该暴露自己。
　　迪克洗完澡出来，难得没有赤着上身而是穿好了浴袍，考虑到小姑娘的羞耻程度，他甚至还穿了一条裤子，这会儿正用一条毛巾擦着还在滴水的发梢，有点奇怪的道：“怎么了，你是不会用热水器吗？”
　　的确不会用热水器的阿离：“……”
　　事实上她已经四五天没洗过澡了，这几天阿离要么睡在废弃仓库，要么在奥维利亚的窗外打个盹，别说洗澡，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多少，感觉浑身都不太舒服。
　　小炮萝拿起衬衫走进浴室，很有警惕心的把滚滚丢给迪克，试图让熊猫崽子分散他对自己的注意力，道：“看好火锅。”
　　迪克果然就被分散了注意力，大蓝鸟特别欣喜的抱着滚滚搓了搓毛毛，最后一口亲在它湿漉漉的鼻头上：“没问题，我这就打电话让布鲁斯从华国空运竹子过来。”
　　滚滚跟初见夜翼时判若两熊，它是个标准的颜控和吃货，小炮萝沉迷任务，自己都时不时饥一顿饱一顿的，滚滚对着她还不离不弃，就是为了小炮萝可爱的脸。
　　带着多米诺面具的夜翼没能得到大熊猫的欢心，但英俊的迪克格雷森做到了！
　　牢底坐穿兽嘤嘤嘤的张开四肢，挂在迪克的脖子上幸福的蹭了蹭，毛绒绒的奶团子歪了歪头，特别心机的揉了揉自己的萌萌哒的黑眼圈，小胖爪使劲儿挥了挥。
　　这场面哪个夜翼能顶得住？别说是夜翼，就是超人和蝙蝠侠都不行！迪克还见过布鲁斯把一只受伤的猫藏进斗篷里给它包扎，更何况这他蝙蝠的还是一只熊猫！
　　去动物园都只能看到一只熊屁股的迪克走上了人生巅峰，开始快乐的撸熊猫。
　　而浴室里的小炮萝顺着湿漉漉的水迹站到了淋浴的喷头下，伸手向左拧了一下开关——阿离在大唐见过类似的排水结构，可以通过水阀改变水流，但用来沐浴的却没有见过，她的生活一向粗糙，有点吃的有口水就能活下去，并不怎么追求舒适。
　　滚烫的热水流出来，烫的阿离试探温度的手背红了一大片，自从修习武学，她在雪中便再也不觉得寒冷，在夏季也不觉得炎热，对温度变化的感知应该并不怎么灵敏，但热水淋上来居然还是会觉得烫。
　　小炮萝没露出什么吃痛的神色，只是沉默的关掉水流，换了个方向调试温度。
　　等她洗漱完毕从浴室中走出来，迪克给滚滚挠下巴的动作一点点的停下来了。
　　不带面具的飞星和大熊猫一样可爱。
　　小姑娘虽然穿着他的白衬衫，露出的四肢却还有黑色皮衣打底，湿漉漉的乌发披在肩膀上，配色和滚滚几乎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