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说道:“你呀,就是性子太直,就算是这么回事儿也不能自己说出来呀!况且我最近没来看你,真是因为忙得脚不沾地,你最近都做了什么事儿?”
惠妃说道:“我做的事情可多了,这不是太皇太后要过大寿吗,每天大事小情的都离不得我,也是不可开交。”
明珠很了解这个妹妹,若论心眼儿,还真不一定比得上别人,但是胜在她敢说敢做呀。往往这种心无城府直来直去的人更让人能放下戒心,对她有好感。而惠妃也确实是因此才能在百花争艳的后宫中爬这么高的。
明珠说道:“太皇太后过大寿,那可是一大盛事,胤禵的寿礼我都替他准备好了,保准又体面,老祖宗又喜欢。”
惠妃说道:“那就太好了,希望他能拔得头筹!不知道太子准备送什么?”
明珠说道:“我早就派人打听出来了,索额图准备了几件东西,一座七百多两重的浑金观音,还有一金一玉两把如意和大理石寿比南山图。其中必定有给太子准备的,放心,论贵重或许他那值一两万的银子,要比咱们贵一些,但是论到心思,还是咱们这个更胜一筹。”
惠妃一向对明珠很有信心,说到太子,惠妃便有些耿耿于怀,说道:“哥,你说皇上是怎么想的,怎么把太子交给了三公主?若是她能养好太子,那我也能养啊,我才是太子的正经母妃,为什么皇上要舍近求远呢!”
明珠说道:“索老三心眼多着呢,他上的这道折子可是用意颇深,别说是你,就算是再来一个皇后,索老三照样还是会选三公主的。”
惠妃不明其意:“这是为什么?难道在养孩子方面,她一个黄毛丫头还能比得过我,皇后也不换,这话也太夸张了吧。”
明珠说道:“你看皇上是如何对待这个黄毛丫头的?公主府就差没建在宫里了,皇上那是一时一刻也离不得这个丫头啊!三公主说是帮皇上整理文书,如此一来,最重要的政事她都有权过问。最要命的是,她可不是个只会整理和写几个字儿的庸碌之才,她给皇上提的收拢天下士子之心的办法,是满朝文武冥思苦想了二三十年都给不出的。太子就算是日后言行稍有闪失,她在皇上面前维护进言,皇上能不听吗!有哪个皇后敢参与朝政?还能有这个本事?恐怕历朝历代也只有唐朝在那个武皇后了吧!”
惠妃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什么,这还得了,那太子岂不是有如神助!”
明珠拍拍她的肩膀道:“放心,这些事情我来想办法,你只要在后宫好生的相夫教子,多孝敬孝敬太皇太后,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建宁对小太子事无巨细,凡事能亲力亲为的就不假他人之手,对他真的是十分疼爱。但也并不是溺爱,每每他犯错,建宁第一个会第一时间提醒他改正他,若是死不悔改,还会视情节轻重以作出惩罚。毕竟他是位置最遭人妒的储君,自然要谨慎行事,他现在还不能懂这些,但是建宁可以慢慢教给他。
这天正值盛夏,天气燥热难当,景阳宫树上的知了一直叫个不停。小太子的功课还没有做完,但是他的心早就飞到外面去了,他一点都不想做功课,很想出去玩一会儿。所以知了的吵闹叫声更是让他分神不能集中精力,于是让他小太艰难去树上挨个捉知了,把知了都捉到一起,他休息的时候又能玩,不想听他们叫唤了就可以把笼子捂起来。小太子暗暗窃喜,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非常棒。
可惜知了太小又会飞走,要么就躲藏得很隐蔽,费了好半天劲儿,几个太监无论如何也抓不全。
太子是天之骄子,怎么能容忍别人不遵他的命令,办不到他要做的事。再说他的年纪还只不过是个熊孩子,于是气得拿起小马鞭狠劲儿的抽了几个奴才。
太子人小,这鞭子却不同凡响,虽然是小号的儿童玩具,为了逼真也是精钢所制还带着倒刺的。胤礽又被建宁细心调养,小体格很壮实,几鞭子下去,鞭上已经染上了血珠。
奴才们受了这一顿抽打,知道非得是三公主来了才能解脱不可,于是一个个扯开了嗓子开嚎:“太子,奴才知道错了!”“太子,求您不要再打了,饶了奴才吧!”
这一顿鬼哭神嚎,别说是建宁,这是站在宫门外都听得见。
建宁到场一看,这还得了!太子才三岁就懂得动私刑了,而且还见了血!这不是上杆子给别人送把柄吗!她都能想象得到明日言官们的奏折上会说的多难听。
建宁几步走过去,夺下他的鞭子,沉声说道:“胤礽,你在做什么?”
胤礽这股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小孩子哪有那么大的气性,但是他看到建宁沉下脸,又觉得有点委屈,梗着脖子说道:“姑姑,我在教训下人,我教训他们不可以吗?”
建宁说道:“你教训他们自然可以,但是你为什么教训他们,也要有章可循,如果无缘无故施以惩罚,你现在的做法就是不可取的,动用私刑就是你的错,姑姑也不能姑息你!”
果然之前的声音闹得太大,前来给太子请安的索额图在门外就听见了声音,这时他已经进来了,不由得说道:“太子还小呢,这些奴才做错了事,理当该罚,如何处置都不为过,公主也不必小题大做嘛。”
建宁对胤礽说道:“我再给你个机会,你给我一个惩罚他们的理由。”
太子本来想解释一下,但是索额图都这么说了,他更觉得自己没错,所以扬着脖子,半晌不说话。
建宁看了索额图一眼,说道:“索相,教养胤礽是皇上给我的职责,而且身为姑姑,看到他犯错不但不加以管束,还放纵于他,那他日后只会分不出轻重,不辨是非,索相想看到大清国出一个那样的太子吗?”
索额图见她非但不给面子,还句句带刺给顶了回来,不由得老脸上挂不住,“那三公主想怎样?”
建宁对左右说道:“去书房取戒尺来。”
小太子一听说要取戒指,终于有些怕了,不由得缩了缩身子,但是想到至少还有索额图撑腰,说不定能躲过一劫,仍然在那里不吭声。
这戒指小时候魏东亭可没少挨,都因三阿哥玄烨犯错,他是伴读所以代为受过。但是现在太子可没有伴读,就算是有伴读建宁也不打算用当初魏师傅杀鸡儆猴那一招。总是亲身经历过,打到自己的肉上才知道疼,才更能长记性。
建宁取了戒尺,面无表情道:“伸出手来。”
胤礽十分不甘心地咬了咬下唇,不过还是把双手伸了出来,明显这不是第一次了。
索额图看建宁似乎要动真格的,真的要打太子!这下他也慌了,连忙做和事佬道:“唉――,公主殿下息怒,太子他也不是故意的,他还小呢,难免任性,处置几个奴才罢了,再说太子毕竟是储君,你怎么能打太呢,打了如何向皇上交代?”
建宁说道:“他不小了,他其实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只是嘴硬不肯承认。如何向皇上交代我自有章程,不用索相费心,麻烦你让开一点,不要阻挡我施罚。”
索额图一听这话更要拦着不让打了,但是建宁的宫女们早在公主说出这话那时候就一左一右架开了索额图。
索额图一个中年男子,虽然是文臣,也曾经上过战场带过兵,竟然挣不脱两个宫女的压制,不由得心中一惊,看来三公主身边的也都不是凡人。
建宁看着眼带倔强的小太子说道,“你承不承认自己对那几个奴才滥用私刑是做错了?你要是不承认,刚才有三个奴才受伤了,我可要打你三下手板。”
小太子十分有骨气的坚持道:“我没错!”
建宁点点头:“好,有骨气。”“啪”地一声落下。太子的小手立刻变红了,眼中也含着一泡泪。
建宁举起戒尺说道:“有没有错?”
小太子其实已经后悔了,但若是现在服软之前那一下岂不是白挨了,仍然道:“没错!”
又是一个戒尺落下,落到之前打红了的地方,立刻便肿了起来。
建宁说道:“看来这最后一板子你也得挨了,姑姑再教你一个道理,做事不能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话说完最后一手板也已经拍下了。
小太子眨眼间第三下已经打完,手上火辣辣的疼,他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院子中顿时乱成一团,下人们想去哄,但是建宁公主还站在那儿没有动呢,所以只能站在稍有一段距离干着急。
索额图可是的心疼坏了,赶紧上前要看看他的伤势,又叫道:“传太医,快传太医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无论索额图如何哄,小太子根本就不理他,也不让他看手,就对着建宁张开喉咙大哭大嚎。
建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蹲下身与他平视:“你到底要怎样?”
小太子睁开眼缝偷看她,要用小手去揉眼睛,建宁轻轻拉住他的手,“别碰到眼泪,会更疼。”
小太子抽抽噎噎可怜兮兮的问道:“姑姑是不是不喜欢胤礽了?”
建宁很轻松地就把他抱了起来,小太子早就伸出胳膊熟练地环住她的脖子保持平衡。
建宁不答反问:“你说呢?”
小太子依赖地用头蹭了蹭她的颈窝,把眼泪和鼻涕都抹到建宁的衣服上,“姑姑最喜欢胤礽了。”
建宁说道:“你说的没错。不过这个小坏蛋故意往我身上蹭鼻涕可真是太不可爱了。”
建宁对跪在一旁的几个被太子鞭打过太监们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办事不力,太子不过轻罚你们,竟然胆敢在宫闱之中放声喧哗,今天不治你大不敬之罪已经是便宜你们了,拖下去每人重赏三十大板!务必要皮开肉绽!”
这样,之前的那一点鞭伤就不算什么,可以忽略不计。
刚刚三公主打太子手板的时候,这几个奴才心中是十分快意的,心想,就知道以三公主的脾气会公平处事,但是没想到报应会来得这么快。还来不及喊冤,就被人堵了口带走了。被打三十大板,他们不仅会丢了差事,养伤期间更没有人会照顾他们,最后只有被发放到辛者库的命运。
太子听到建宁处罚他们,知道姑姑最疼的还是他,又被建宁抱着,简直是得意洋洋,他又是居高临下耀武扬威的了,如果他有尾巴,此时恐怕已经翘上天。
建宁对索额图说道:“索相,你也看到了,我们宫里现在是乱糟糟的,不方便待客,我还要带太子去上药,你还是请便吧。”
太子牢牢的搂着建宁的脖子,时不时小脸蛋还要贴过去,只听建宁温柔的问:“晚上想吃什么?”
小太子撒娇的说道:“我要吃红烧蹄膀,还有大烧鸡,还要粉色和绿色的豆沙小猪!”
他们已经进了殿,索额图只能隐隐听到建宁说:“怎么要那么多?你吃得完吗?”太子道:“我受伤了嘛……”
索额图看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姑侄两人刚才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现在又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他简直是白操心!而且太子明显是被三公主彻底收服了,竟然连他这个外公都要靠后,亲手造成这个局面,真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这时,景阳宫的奴才不能像两个主子一样对索额图不管不顾的,恭敬的上前送客,一边送索额图出了景阳宫门,一边解释道:“让索相受惊了,不过您千万别担心我们宫中都是备好伤药的,公主殿下怎么可能真的伤了太子呢,之前因为太子教育之事,连皇上都和我们公主吵起来过,但是结果皇上说以后太子的教育全权交给三公主。”
索尔图听了这话才明白,原来自己还不是第一个受惊吓的人,连皇上都妥协了,他只不过是一个外公,又是臣子,还有什么资格置喙,只能先回去了,被这样一闹,倒是忘了和建宁说他已经给太子准备好了贺寿礼物的事,还是下次进内庭再说吧。
第214章 刁蛮公主64
第二天早朝的时候,果然如建宁所料, 有人闻风言事, 说太子滥用私刑严惩宫人导致三个太监奄奄一息, 竟然还有好几个大臣附和此事,要皇上严惩太子。
景阳宫的事情康熙又如何能不知晓,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他安排在太子身边的孔有良已经汇报得清清楚楚了。之前他知道了建宁的处理方法之后,还觉得她有些过于谨小慎微, 听了言官的不实所奏, 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建宁当时如果不处置,言官们也会揪住太子的小错夸大其词。
索额图义愤填膺地说道:“臣昨日也在景阳宫, 事情知道的明明白白, 这其中另有曲折。太子的确要对几个办事不力的奴才动手, 不过他才三岁, 三岁呀!在场谁认为三岁的幼童能伤害到大人,那几个太监后来挨了板子是三公主动用宫规处罚那些大不敬的奴才!年御史未能查实就断章取义, 这么含血喷人, 所冤枉的还是一国太子, 你到底是何居心!我看你才是其心可诛!”
这个年御史是明珠那一伙的,动不动就弹劾索额图的人,今日更加嚣张, 竟然动土动到太子头上。
索额图说完,朝中立刻有人反驳道:“以索额图和太子的关系, 自然向着太子说话,皇上,臣觉得他的证词可能有偏颇,不可尽信。”
康熙本来是要狠狠斥责敢胡乱上奏的御史,还太子清白。但是,场面又演变成索额图党和明珠党的相互攻讦。那这样的话,他这个皇上就不好支持其中一方了。
索额图本以为自己是太子的良相,其实很多时候都是他托了太子的后腿。当然这个道理,得等胤礽渐渐长大,吃了几次大亏之后才会明白。
康熙却在现在就已经品出味儿来,只希望索额图日后安分守己,不要动不动就扯上太子做大旗,否则的话,就算是他不愿意轻易动索额图,不得已之下,康熙也得舍车保率。
这天,索额图又来景阳宫看太子,顺便带着替太子准备好的太皇太后的寿诞礼物。
没等人通报,索额图就见到小太子正在院子中呢,小家伙穿着一身简单的练武服,挽着袖子在树下玩土,小手掌黑乎乎的,脸上也蹭上了几道。
索额图吓了一跳:“哎哟,我的太子呀,你这是在干什么!怎么这大好的时光不在习字读书,做储君该做的事,竟然跑到院子里玩泥巴!这是成何体统!让皇上看了得多失望啊!”
太子也被他的大呼小叫吓了一跳,站直身子:“是索相啊。”
建宁从房中走出来,手上还亲自拎着一个桶,还有其他挖土的工具。那身利落练武服打扮和太子如出一辙。“胤礽!看你弄得花猫一样!”
索额图纵然不知道什么叫亲子装,也看得出来,这两人是打算一块玩?
“奴才见过三公主。”因为太子还小,索额图可以对他熟不拘礼,但是对建宁却不敢的。
建宁客气地说道:“索相免礼。”
索额图以探望太子为借口,常常过来,建宁也不好开口拦着他,多数时候就任由他出入景阳宫了。
太子见到她出来了,忍不住得意洋洋的展示脚边的一个小桶,“姑姑,你看我干的怎么样,这都是我挖的。”
建宁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笑容,随即又怀疑道:“胤礽真是能干,有这么多呀,真的一点儿都没用别人帮忙?”
小太子更是得意地说道:“太监们要帮忙,我都把他们赶得远远的,全都是我自己做的。”
建宁不吝夸奖道:“你真棒!”
索额图忍不住质问道:“臣敢问公主殿下,太子金尊玉贵之体,怎能像乡下农夫孩子一样玩儿土,即便是小游戏他的玩具也该文雅和贵重才行。何况这大好的时光,您怎能让他荒废虚度,太子身兼未来国家重任,应该学文习武,习王者之道读圣贤之书才是正道啊!”
他这一番话底气十足,说完了之后都觉得自己是忧国忧民的良臣能吏,而建宁成了纵容太子耽于玩乐的无知妇人。
墨香早就看不惯这位时常上门的不速之客了,当下顶嘴道:“要怎么对待太子,我们格格心里有数,连皇上都不管,说交给我们格格管。索大人是以什么身份来质疑?”
索额图说道:“姑娘此言差矣,皇上不是不管,是信任三公主,但是三公主也应该对得起皇上的这份信任,不能有负所托,由着太子想玩什么玩什么吧!”
建宁拦住还要再理论的墨香,缓缓地说道:“索大人好像对我有什么误解,谁说我们是在玩物丧志了,不信你问问胤礽。”
太子板着小脸,严肃的说道:“索相,我和姑姑并没有在玩,而是在给太皇太后准备贺寿的礼物呢!”他对没有了解情况,一进门就大肆指责他和姑姑的人没有好感。
“什么?什么礼物?”索额图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太子又耐心地解释一遍:“我在准备送给太皇太后的生辰礼物。”
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的好,索额图简直不知道要摆出何种表情,总之不相信跟这些泥巴有关的能是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这事儿哪用太子费心,给太皇太后的礼物臣全都替你准备好了,这次就是特地过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