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欢有些犹豫。
　　“已经帮你选了最好的方案了，做B级改造塑形的话只要五分钟，但价格是C级的十几倍。如果什么都不做，让它自然修复，完全恢复至少需要十五个月。”医生叹了口气，他知道基地的这些原住民赚钱不容易，所以当初除了救命的急救舱，帮祁欢选的也都是性价比最高的方案。
　　“按您说的来吧。”祁欢点了点头，十天省三十几万，医生给的建议方案的确是性价比最高的。
　　从医疗区回来的路上正好路过维诺的店，想起蛮哥之前送的那张五折卡，祁欢顺路拐进了店里，打算定制把重量和尺寸用起来顺手的刀，再加个炒锅和煎锅，补充些后续做菜和甜品可能用得到的厨具和模具。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进门他就打了个寒颤，里面的气温比外面低了至少十度，上次感觉这么强烈的温差，还是他跟着万二叔进食材店冰库的时候。
　　屋内密密麻麻高低不一地悬挂着许多金属器具，长斧短匕，盾牌护带，扳手轮毂，各种看不出用途的小零件，应有尽有，本就不亮的灯光被这些乱七八糟的金属物件遮住大半，只剩下嶙峋的暗影，莫名就带了点鬼屋的阴森感。
　　但细看的话，那些东西做工确实精致，边缘流畅到找不到任何瑕疵。
　　“嗙！” 祁欢看得眼花缭乱，一不小心头顶撞到个不知道装什么用的狭长空罐，摇晃的空罐晃来荡去，带得旁边叮叮当当一阵乱响。
　　“谁啊？”柜台后传出吱吱嘎嘎的碎响，有人顶着头乱发从躺椅上起身，懒散地出声。
　　“你好，能订做点厨具吗，锅和刀具模具什么的。”祁欢小心闪避着头顶的那些东西，走到柜台前。
　　“去通令大厅那边买现货的吧，比我这里便宜三成，到货也快。”那人打着哈欠，大约三十出头的年纪，眉目长得挺端正的，就是发髻散乱，碎发乱七八糟的支棱着，唇边还有青色的胡茬儿，衣襟也半散着，不修边幅的风格估计比基地外面的游民好不了多少。
　　“那些东西样子有点特殊，没有成品。”祁欢解释。手里有卡，花钱不慌，如果做一模一样的东西比通令大厅贵三成，打五折后也还是便宜不少。更何况全海说过，这里做的东西特别好。
　　“定做？”那人理正衣襟，扫了祁欢两眼，从柜台底下摸出沓长条形的卡纸递过来，“按照格式把材质、尺寸、外观参考之类的要求都写上。”
　　都是用熟的东西，祁欢对尺寸和外观自然非常熟悉，还手绘了图样，为了设计一些看菜和摆盘，他也专门去学过一段时间的绘画，虽然天分有限，但画个锅具花草小动物之类的还算中规中矩。
　　只是材质方面有些拿不准，他现在知道金属就那么几样，而且也不知道合不合适用，迟疑地问那人，“材质方面我不太懂，能请您按照用途要求帮忙选一下吗？”
　　“先填。”那人抓起颗旁边果盘里的坚果仁丢进嘴里，眯眼看了看他画的图样，点了点后面的空格。
　　祁欢正在第二张卡上画煎锅，突然觉得周围光线闪动，抬起头，发现那人打开了光屏对着填好的那张卡开始勾炒锅的图稿，一只黄色的小鸟不知道什么时候飞出来蹲在了他头顶。
　　那鸟满身嫩黄色的羽毛，鲜亮到耀眼，长得有点像雀，体形比半个拳头还要小一圈，每一根背羽都梳理得整齐顺滑，头顶有根长长的冠羽，波浪号似地翘在半空。
　　显示屏泛出的淡黄色光芒衬得它身形边缘微微透明影影绰绰，宛如一小团明艳的日光。
　　它盯着光屏，随着那人笔触的动作时而偏左，时而偏右，还不时抽空啄两下店主的头发，一副监工的模样，头顶那根波浪号冠羽则随着它晃动的脑袋活泼地颠来颤去。
　　难怪店主的头发那么乱，敢情都是这个小祸精恃宠而骄干的好事。祁欢轻笑了下，重新低头填卡。
　　那些厨具的结构相对自动锅具其实都很简单，等祁欢把最后一张卡片填完，前面的炒锅、煎锅等东西都已经画完五视图标注好了尺寸。
　　再等他逐一确认过尺寸，最后的模具也画好了，大大小小十二样。
　　那人算了算价钱，“一共19128个银币，工期十天，定金五成，终身保修。”
　　真贵。听到价格祁欢不禁有些肉疼，可惜基地只有这么一个能定制厨具的地方，再想想顺手的厨具用起来的那种舒适感，对比刚才的治疗费和原主买的那些天价厨具，这个价格似乎又合理了许多。
　　祁欢把那沓订单又翻了一遍，最后叹着气去掉了一个煎锅。功能太单一的锅，暂时先放弃吧。
　　“15628个银币。”店主在他递归来的沓卡片订单上盖上了虎头钢印。
　　“我有张五折卡，但是忘了带，先付3330银币做定金可以吗？” 用五折卡的话，相当于总价7814个银币，百分之五十就是3907，前面在医疗区付了新支架的钱，他手里只剩下三个星币和三百多银币。
　　“编号是几？”
　　祁欢一开始没明白那人的意思，后来想起那张卡背后的【贰】字，“编号是指背面的数字吗，是个大写的贰。”
　　“那可以，拿货时带那张卡过来，再补齐尾款。” 那人耸了耸肩，它头顶的小鸟也扬扬脑袋抱起双翅，黑珍珠似的小眼睛盯着祁欢，一副不能再少了的模样。
　　“好。”祁欢被那只小鸟的模样逗笑，摸出钱袋把剩下的几乎所有银币都掏了出来。
　　那人收下钱，递了张打印好的订单过来，见他笑得眉眼弯弯的，有些莫名，“怎么？”
　　订单一角压着半个跟打折卡上同款的盔甲虎头钢印，祁欢扫了眼把订单收好，跟那人摆摆手，“没，就觉得你养的那只黄色的宠物鸟挺可爱挺好玩的。回见。”
　　宠物鸟？柜台里的那人和他头顶准备啄头发的小鸟同时僵住了动作。
　　一个身材健硕高大的男人从柜台后的门绕进屋内，看看店主，又看看门外逐渐远去的祁欢的背影，“难得废星有人能看到你没实体化的魂兽，看来这孩子的精神力至少能达到C级，就是不知道是哨兵还是向导。”
　　“可是，他好像是个庖厨。”柜台里的黑发男人看看刚才那堆厨具图纸，抓了抓头发，小鸟也跟着同步歪头，豆豆眼里露出困惑的神色。
　　庖厨？后进来的男人也愣住了。


第29章 全联盟首吃
　　拆掉骨骼支架之后正好顺道拿锅具，祁欢盘算了下时间，初步决定把直播的开播时间定在十天后。
　　每天忙完早餐和解卸场的工作，他的空闲时间全都扑在了前几次直播的菜品准备上。
　　脑子里的菜谱很多，但到底拿哪个出来还是需要筛选的，尤其是首播。
　　首先，要抓人眼球，有噱头，就算不能一鸣惊人，至少要惊艳在直播间里的观众。
　　其次，废星条件有限，使用的食材或者替代品不能太难找。
　　再其次，他囊中羞涩，食材成本不能太高。
　　再再其次，口味要有大众接受度，不能过于猎奇。
　　从目前的美食直播频道来看，甜食类的东西相对占比最大，大家对甜品的接受度明显比较高，祁欢左思右想，最后选中醒狮酥。
　　当初这道菜一露面就红遍全网，他也跟风复刻过一版胖嘟嘟的橘猫酥。
　　醒狮酥的本质其实是中式酥皮点心，内馅是比较传统的莲蓉口味，外观设计上选用了非常有中式特色的醒狮，款式独特抓人眼球，非常讨喜。
　　可惜查过后才发现，这个时代没有醒狮的习俗，所以造型方面需要重新考虑。
　　联盟没有猫狗那样的大众类宠物，更没有类似猫熊那样的普遍好感度高极其受欢迎的国宝级动物，怎么说呢，大概因为大部分部族的基因里都带着形形色色的动物片段，他们对动物类外形的偏好都带有强烈的个人主观情绪，出奇的不一致，一不小心甚至还会触雷，标准的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要选一种漂亮的国民喜爱度共鸣度高的动物特别困难。
　　后来还是全海给祁欢出了个主意，去神兽排行榜里选。
　　最初听到祁欢想找大众喜爱度高的东西，全海立刻推荐了机甲。
　　祁欢哭笑不得地表示，他需要的是动物，带绒毛的那种。倒不是酥皮类点心不能做成机甲外形，而是醒狮酥这道菜最为画龙点睛的环节，就是多层酥皮在热油中炸开后那种毛茸茸的质感，所以用来做有毛的动物效果最为惊艳。
　　神兽排行榜的排名本身就代表着大众知名度和喜爱度，目前排名第一的神兽叫篷牛，它虽然名字里带着个牛，长得却更像犀牛和鳄鱼的结合体，青背白腹，一口獠牙，鼻端有个倒鈎状的短角，头部到尾部布满坚硬的骨质鳞甲，看起来就是个攻击力和防御力都已经点满的主儿。
　　第二是玄武，祁欢原本印象里的玄武是蛇缠龟的造型，但这里的玄武更像是条黑色巨蛇钻进红色龟壳的感觉，那龟壳还是长满榴莲尖刺版的，漆黑的蛇身和火焰般的龟壳颜色对比强烈，颇有肃杀之气。
　　第三的神兽叫空镜，看起来就是个漂浮中空气中的巨大水母，半透明的身体散发著淡粉色的萤光，伞状边缘轻柔的起伏，无数根丝线般的透明触手随风摇曳，柔美中又带着几分神秘和危险。
　　第四叫吞天，以祁欢的视角，那就是条没了血肉只剩下骨架的龙或者蛟，诡异度和威慑感都拉得满满的。
　　看到第五位的九尾狐，他松了口气，终于找到毛绒绒的品类了，还是个漂亮的白狐，当即就决定做九尾酥。
　　耳朵内缘和鼻尖是粉红色的，眼眸是黑色的，尾巴要毛茸茸的，颜色由白过渡到粉最后到尖端是红色，耳缘和颊侧要有漂亮的长毛……参照九尾狐的模样设计了四五个版本，祁欢却始终都不太满意，造型虽然很漂亮也很讨喜，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可爱有余，神性不足。
　　怎么给它加点‘感觉’呢？冥思苦想许久，祁欢蓦地想起司寒的那个凶兽面具，上面那些神秘矜贵的错金花纹忽地在他眼前闪过。
　　对，要不就加点‘神纹’。他立刻动手在狐狸的额心，眼角底部，耳缘外围填加了几道精致纤细的淡金色修饰纹路。
　　完美！审视着成稿，祁欢满意地给自己点了个赞，见时间还早，便打算着手试做一下。
　　做酥皮点心，最重要的工序之一就是开酥。
　　开酥需要准备水油皮和油酥两部分面团，前者以面粉为主，后者则含有极大比例的油脂，用水油皮包裹住油酥，均匀擀开，摺叠，再擀开，重复的次数越多，最后得到的酥皮就越薄，层次也就越多。高温烘烤或者油炸过后，油酥层的油脂融化，上下层的水油皮也 ‘脱水’变脆，就形成了酥皮的效果。
　　原理上来说，中西式的酥皮点心其实都是一样的，只是中式青睐的原料是猪油，西式则使用黄油。
　　开酥的过程听起来不难，却极为考验操作水平和耐心。
　　松弛时间不够，面皮擀开的过程用力不均匀，都会弄破水油皮，室温过高，油酥又会融化漏油，总而言之，处处都有翻车的可能。
　　当初祁欢在开酥方面很是下过一番功夫，对自己的水平也有信心，只是这会手不太方便，只能借助机器揉面开酥，效率比手工开酥高了不少，但酥皮效果明显不如手工开出来的均匀，不用尝就知道口感会逊色不少。
　　现在主要是练习塑形的部分，祁欢也就将就着用了。
　　设计稿上狐狸一共五色，用水果和黑芝麻做染色，弄出了白、粉、红、黑四色酥皮，金色的部分家里暂时没有合适的食材，只能捏的时候先用白色刷蛋黄液替代一下，馅料部分还好，能找到莲子，口感差异也不算大。
　　他需要用四色酥团分别捏出眼耳鼻尾等三十多个小零件，再刷上蛋液复原组装成九尾狐。
　　开过的酥皮非常娇贵，温度略高就会破坏中间的酥层影响最终效果。
　　搓捏零件的过程对技术和速度的要求都不低，途中一旦时间略长手指的温度就会融化油脂，只能不停的用冰水来给手指降温，捏制好后也要迅速放进冷藏柜松弛降温定型。再加上眼睛睫毛鼻尖‘神纹’之类的东西过于迷你精细，目前只能算1.5只手的祁欢灵活度有限，接连翻车了许多次。
　　等到炸制阶段，又遇到酥皮不开，鼓泡过大，尾巴散落等各种问题。这个过程控制油温的恒定极为重要，油温过高就会炸糊变成‘黄毛’狐狸，油温过低某些零件就会散落。熬了好几个晚上，总算摸索出合适的油温范围，做出两个满意的成品。
　　把炸好的九尾酥放在架子上沥油，祁欢才发现外面天色已经微亮。
　　他正打着哈欠犹豫要不要今早不开店补个觉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蛮哥说今早有垃圾舰过来，去不去？”全海背着大包站在门口，晨曦将他的影子拽成细长的一条。
　　“去。”祁欢的那点睡意立刻被兴奋感压了回去。捡漏的感觉太上瘾了，金属堆里爆金币什么的，那种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还有时间吃早饭吗？”祁欢想起厨房刚做好的九尾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可以让全海试尝下味道。
　　“五分钟内解决可以。”全海瞄了瞄时间，调侃祁欢，“上次敲你门就敲了五分钟，这回才十秒，正好省下来吃饭。”
　　“那是今天急着给你开门，忘了往脑袋上装天线。”带他往厨房走的祁欢装模作样地撸了把顺滑的头发，今天没有呆毛，“工期正好五分钟。”
　　“我吃过早饭了，”全海推辞着，等目光落到沥油架上的那两只漂亮得惊人的九尾狐，他惊得蓦地瞪大了眼睛，语言功能彷佛宕机了似的，卡得说不出话来，“这，这，这……”
　　架子上的狐狸身姿轻盈，轮廓优美，双眸狭长深邃，幽光闪动，带着两分妩媚三分狡黠以及五分睥睨天下的气势，九条蓬松的尾巴在身后优雅舒展，红色尾尖带着灵动的弧度，彷佛下一秒就会在风中燃起冲天烈焰。
　　“这叫九尾酥，请你试试味道。” 祁欢得意地扬扬眉梢，笑得像只骄傲的小狐狸，不枉他接连熬的这几个晚上，看来成品还是很令人惊艳的。
　　“真的能吃吗？”全海看看架子上惟妙惟肖精致动人的九尾狐，又看看祁欢，手足无措，无从下手。
　　“当然能，而且你是全联盟首吃。”祁欢随手找了根竹签插进九尾狐。
　　“哎…”全海下意识地就想拦住那根竹签，舍不得让他破坏这么精致漂亮的点心，可惜慢了一步，脆响声里，竹签已经扎进左边那只漂亮九尾狐的脊背。
　　“快尝。”祁欢把九尾酥递到全海手上。
　　全海左右瞄了半天，最后才咬住最右边那条尾巴。
　　“咔嚓。”略微用力，那条尾巴就从根部断开，酥脆的外皮入口即碎，香气顿时溢满唇齿，全海陶醉地眯起眼角。
　　“好吃。”他用力点头，举着剩下的八尾酥道，“我能拿回去给全雨尝尝吗？”
　　“那个你吃，这个给你姐拿回去。”祁欢利落地又把另一只九尾狐顺着腹部插在竹签上。
　　“你不吃吗？”全海愕然。
　　“我早就吃饱了。”祁欢屈指蹭了蹭鼻尖，为了调试味道和口感，他吃了一肚子翻车品，现在什么都吃不下。
　　几分钟后，全海小心翼翼地举着根插着九尾酥的竹签走在路上。最后他还是把八尾的点心留给了全雨，这只完整的准备带去给蛮哥尝尝。
　　“下次请蛮哥来店里吃不就好了？”祁欢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