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衡之帮萧子政将衣带系好后,语重心长地说道:“陛下既然身体特殊,万不可像今日这么随便地把亵衣褪下了,也断不可随便跟他人同床共枕。”
怕被门外的人听见,顾衡之刻意在萧子政耳边道。
“没……没有!”萧子政听到顾衡之这么说,眼中竟有些受伤,他否认的声音很大,但又很快小声了下来,他看向顾衡之,坚定地说道,“孤只给太傅一个人看过,平日里沐浴更衣,孤都是自己来的。”
难怪刚刚领事太监没有马上进来,跟在电视剧上看到的不太一样,想来是萧子政先前就吩咐过了。
顾衡之心道。
“那臣若有谋害陛下之心呢?”顾衡之沉吟了片刻,随后道——
就他现在这个被杨太保和萧子恪抓着把柄的状态,也不是没有可能被迫做出些对不起萧子政的事情。
“太傅不会。”萧子政坚定地说道,说罢眉眼间又透着些意气风发,“太傅也做不到。”
“嗤。”顾衡之轻声笑了笑——
他差点都忘了眼前这位小暴君不仅武力高强,还大权在握,在外人面前,可没有现在这么乖顺。
“现在太傅算是知道孤为何遣散后宫了吧。”萧子政负手而立。
顾衡之知道萧子政最想听什么话,可他就是故意不说。
顾衡之弓身道:“臣定当在民间物色貌美身壮的男子,悉数献与陛下。”
“你……真是愚钝!!!”萧子政指着顾衡之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他甩了甩袖子,一把推开了房门。
在众人不明所以的惊慌目光中,萧子政往门外走了好几大步,然后又突然停下。
见顾衡之没有追上来,萧子政捏了捏拳头,又若无其事地走了回来。
“倒不必貌美而身壮,太傅多练练身子便是。”萧子政留下这么一句话。
“是。”顾衡之一点都没有像先前那般生气。
萧子政的拳头捏紧,然后又松开,怒了一下,然后就怒了一下。
“起轿回宫!”萧子政面色阴沉,语气不善。
这……这又怎么了?
领事太监诚惶诚恐,但又不敢多问。
“恭送陛下。”顾衡之在萧子政身后行了个大礼。
萧子政走得坚决,头也不回地踏上了抬舆。
是的,头也不回。
“顾久,今晚若孤在苍龙殿见不到你,你这顾府就拆了做溷藩!”萧子政愤怒道。
顾衡之哑然失笑——
其实他不是很懂萧子政在气什么,但就是觉得像炸药桶似的,为他笑为他怒的小暴君很可爱。
等众人散去,紫丁见状连忙迎了上去。
第30章 陛下很好
紫丁没有急着说话, 因为顾母的身影出现在了庭廊的转角。
看得出来,顾母似乎是哭过,眼角湿润,见了顾衡之, 她捏着手帕擦了擦眼角, 道:“衡之, 陛下没怎么着你吧……”
“陛下能怎么着我?”顾衡之无奈道,心里不由得感慨萧子政在旁人面前装得有多像,当真到了人人惧怕的地步。
顾衡之道:“母亲, 您就别多心了,外头的流言蜚语是听不得的,陛下,很好。”
“那你当真跟陛下住在一起?衡之你是陛下的太傅,不是……”顾母说着咬了咬, 她是女人,心思自然敏感,当时一见萧子政看顾衡之的眼神, 她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 现在陛下又这么要求,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明明觉得皇命不可违,却又无法接受两个男子这般,更何况里头一个还是自己的儿子。
若被萧帝看上的是慈儿,顾母可能会更好接受些。
“皇上一片好心,我这个做太傅的,自然不能辜负。”顾衡之没有听懂顾母在担心什么。
顾母闻言,叹了一口气, 她本想把话挑明了说,但一想到自己的丈夫和大儿子都被关了起来,要是忤逆了那暴君兴许他们就没命回来了,于是,顾母并没有明说,她摇了摇头道:“衡之你此去京中,千万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顾母望向顾衡之那生得比他们一家子都要出色的面孔,惆怅地说道:“你慈儿妹妹也快要到了出嫁的年龄了,衡之你进了宫,也别忘了替慈儿物色物色。母亲这一辈子,最想见的,无非是膝下儿孙满堂罢了。”
顾母的话,其实是在暗示她对顾衡之和萧子政关系的不认可,她并不知道,萧子政虽为男子,却能珠胎暗结。
“孩儿会替妹妹留意的,不过,不会是陛下。”顾衡之淡淡地瞥了顾母一眼,令顾母心头一紧。
顾母绞了绞手帕,急急地称身子不舒服,就走开了。
顾母走后,紫丁先是鬼头鬼脑地在周围看了一圈,等确定周遭没有人了,他才小心翼翼地朝顾衡之低声说道,“太傅……您可别忘了跟太保的事儿……”
紫丁话音刚落,顾衡之宕机了片刻,刚刚在午寝时小暴君给他带来的冲击力太大,他确实忘了这件事了。
顾衡之不想见什么杨太保,毕竟这是他的假“爹”,想想都知道见面了能有多尴尬。可杨太保这么个重要人物,顾衡之确实不敢得罪。
虽然小暴君自称军权在握,但顾衡之可没有那么好骗,他记得杨太保手下仍保留有先帝所应允的小部分兵权。
顾衡之真不知道小暴君的自信从容,是真的忘记了杨太保所拥有的兵权,还是因为在自家太傅面前格外爱面子,装也要装的胜券在握。
思及萧子政,顾衡之又觉得分外有趣——
照小暴君那个语气,他今晚若是不到苍龙殿睡,顾府非得被闹个天翻地覆不可。
若不过去,就把顾府改成猪圈……
说实话,顾衡之还以为萧子政会拿诛九族来威胁呢,没想到却是以这般孩童似的玩笑威胁。
晾了紫丁许久,顾衡之道:“紫丁啊,你说太保会知道我搬去苍龙殿的事儿吗?”
顾衡之看向萧子政离去的方向眼神幽幽,让紫丁心里徒然升起一丝丝的凉意,他本来看着顾衡之对萧子政的包容样,还以为是顾太傅转性了,现在瞧着顾衡之面容冷淡的样子,不经觉得顾太傅依旧是顾太傅,表面上不显现出来,但心底里肯定仍旧不喜萧子政的,先前兴许是他多想了。
不过,太傅先前对他虽说算不上热情,但也没有这么可怕,难不成有人在暗中说他小话?搞不好太傅已经知道杨太保是派他来挑拨离间的了?
顾衡之这一番话弄得紫丁心里七上八下的,紫丁一边暗暗在心里猜测着,一边道:“太保就算知道了也定会为太傅高兴的,陛下的青睐,不知有多少人望破天都得不到的。”
这回,紫丁懂分寸了,没有在顾衡之面前说萧子政的小话。
顾衡之点了点头,接着就自顾自地往外走。
紫丁见状向往常那般跟上去,不仅仅是服侍更是监视。
以前的顾衡之不知道,并不意味着现在的顾衡之会纵容着。
冒然把紫丁支开,搞不好会得罪杨太保,顾衡之忽然间想到了剑兰,于是他忽然停了下来,像细作一般用气声道:“紫丁啊,你和剑兰哪个跟着我的时间长些?”
“是奴。”紫丁这人还年轻,生得活泼,也有些藏不住话,见顾衡之这么问,他顺着顾衡之的话茬道,“太傅也总算察觉到剑兰的蹊跷了?”
“先前半夜三更在门外晃荡,被奴发现了,您都不曾责罚。”紫丁忍不住道。
“毕竟她的理由也没什么错处。”顾衡之引导道,“别看剑兰这丫头平日好像不怎么说话,解释起来却也井井有条,若没有确凿的证据,当然不能冤枉了她。”
“那假若有确凿的证据呢?”紫丁老早就知道剑兰有古怪。
顾衡之轻笑了一下,答案不言而喻。
“说起来,剑兰现在又不知道哪儿去了。”又走了一会儿,顾衡之不经意道。
保不准是向萧子恪汇报去了。
顾衡之心想。
“太傅您先去吧,找剑兰的任务就交给我去做!”紫丁这人,用现代话来说就是略微中二,闲不下来,一听顾衡之这么说,迫不及待地就想完成上级派发任务。
虽然没了紫丁的跟随,但是顾衡之却没有马上放松下来,隐约间他总感觉好像被很多双眼睛看着。
是错觉吗?
寒风中,顾衡之打了个寒颤。
*
顾衡之独自去了翰林书院。
经萧子政亲自来翰林书院赐宴,还哪里有人敢对顾衡之刁难?
顾衡之进了礼院,他正想像个透明人似的进到里间,那本来在认真读书的书生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连着正在讲习的齐书宝也看向了顾衡之。
“见过顾太傅!”这声音,比他们念书的时候,还要整齐,还要精神。
顾衡之微微颔首,心里有点惊奇。
到了放课的时候,顾衡之的烦恼也就来了,这些学生们,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来顾衡之面前找存在感,走之前一个个地到顾衡之面前道别,顾衡之笑得皮肉都僵硬了。
就在顾衡之快要笑到脸抽之际,一把折扇拨开人群,被推开的学生们齐齐朝来人望去,紧接着就跪了下来:
“参见世子殿下。”
想必这就是萧子恪了。
顾衡之的拳头逐渐握紧,呼吸也变得不太顺畅,隐隐有种恶心的感觉。
顾衡之对萧子恪的印象只是停留在他是男主,那么这样不自然的反应,想必是来自原主。
原主很讨厌萧子恪。
也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好相处的世子殿下,可是在他身上下了毒药的人,更是小暴君的死敌。
这家伙,是他跟小暴君的共同敌人,一个捏着他把柄的共同敌人。
萧子恪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该不会是知道今天杨太保要来见他,想戳穿他的身份吧!
顾衡之微微敛眸,羽睫轻垂,掩盖了眼中的神色——
世人太复杂,唯有萧子政他看着简单又称心。
萧子恪把周围人都支开了,连齐书宝都没有留下。
这家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顾衡之现在很感谢原主的清冷人设,不然他真不知道说什么才能不暴露自己的异常。
顾衡之本以为萧子恪会严肃地盘问自己,却不想萧子恪忽然凹起了嗓音。
萧子恪突然往顾衡之耳边凑。
这落在主角受眼中可能像是在散发魅力,但是放在顾衡之这个就算是当断袖也必须是攻的人眼中,更像是挑衅,更待着几分油腻。
顾衡之皱了皱眉,很明显地往后退了一截——
这家伙,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