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事以密成,言以泄败,但是大家都是自己人,可不做那种打自己人一个措手不及的事情。
而且有的人被杀了,除了帮助杀人者减少敌人,也是真的能够爆金币的。
随着新一批粮草送过来,一并送来的还有粮草的出处——陆离杀完人之后抄家抄出来的。
对曹操这个“相识于微末”的存在而言,陆离这般行为让他感觉挺不意外的。
对方真要是一口气硬是忍了下来,他才要解不了对方的想法呢——咋的了呢,怎么还有委屈硬往下咽啊。
而曹操也不觉得对方是在给自己添麻烦,不说摆在面前的粮草以及荀彧那边保证的一切尽在控制之中。
便是真的稍有麻烦又如何,先帝能够护住的人,他为何护不了。
况且对方又不是做了什么奸恶的事情,不过是受害后的自保反击而已。
死去的一群人:真的吗,我不信。
更重要的是,曹操其实很清楚,那些人哪里是专门想要攻击陆离呢,他们真正想要攻击的其实是自己。
这一波看起来陆离是在为自己报仇雪恨,可又何尝不是在帮他清除敌人,所以贾诩才会认为陆离是在帮曹操做事,怀疑曹操是不是捏着陆离的把柄。
有些人说跟你他是真的跟你,而跟了你之后,有事情他也是真的愿意帮你去做啊。
曾经因为听说对方与先帝之间“愿为商君”,感受颇为复杂的曹操,如今一点也不复杂了,别问,问就是你怎么知道伯安愿意为我不顾名声的杀人呢。
曹操这边后方都死人了,却还笑得出来,袁绍听到这个消息却不嘻嘻了。
他的不开心与陆离关系不大,只是因为敌人那边出了乱子却没有乱起来而已。
不过他倒是忍不住看了刘备一眼,毕竟对方离开曹操的原因之一,好像也跟被牵连进许都针对曹操事件有关。
说是被牵连进去的,实际上怕是参与其中吧,大家都看破不说破而已。
袁绍:“这就是你……他们计划的针对曹操的计谋?”
如果你们是为了刘协针对曹操,这办法当真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你跑了是相当正确的行为。
这个世界上最不能做的事情之一,就是与蠢人共事,这方面袁绍可太有经验了。
刘备:……
刘备很想说我也不知道,当初我在的时候,我们不是这么搞针对计划的呀。
但现在事实就摆在那里,他也只能回个尴尬却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毕竟事实胜于雄辩。
第167章 虚实之间
不提远在官渡的几人收到消息后感想如何,陆离这次的行动还是非常迅速且及时的,要是再上一点,面临的可能就是一位横死狱中的孕妇,以及兜头泼来的脏水了。
这种事情难处就难在决断上,一个优柔寡断,就很容易落得一个必须得保护着对方的被动位置上,而这种事情一旦被动了,有什么保护不好的,就全都是你的责任。
但现在陆离半点不遮掩的将事情给抖落出去了,这要是出点什么事情,需要考虑的就不是他的问题了,而是不是有谁想要杀人灭口。
不过也正因为陆离的作为,刘协曾经与董贵人说过的后果,切实发生了。
因为曾经做过豁出去的打算,面对针对自己的流言蜚语,刘协倒是还算淡定,毕竟董贵人当初怀的是不是他的孩子,他难道还能不知道吗。
再者说,更加难听的流言他也不是没有听说过,早就练出来了。
可刘协还能淡定,董贵人听到那些闲言碎语却淡定不起来了。
虽然当初她有过想要利用流言与对付陆离的打算,并且也切实付出了行动,但最后不是没有成功吗,而且当时她都退步了,不是应该就此打住吗,怎么会这样!
刘协面对跑来着自己哭诉委屈的董贵人,安慰言语的背后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同样的谴责。
权力斗争中的事情,哪里有什么说好了,更不存在退一步就全都退一步,事情口头一句打住了就是打住了的说法。
斗争是灵活多变的,不死不休的,而非如董贵人这般过家家般的想主义、说话算话。
而如果让陆离听到董贵人这番义愤填膺的言语,怕是要笑出来的。
如果当真说什么便是什么的话,你当着我们的面口口声声自己与秋娘之间如何主仆情深,可你的主仆情深,难道便是肆无忌惮的利用女子的清白与躯体来陷害他人吗。
你为你名声因不曾有的罪责受损而哭泣时,可曾想过你对他人做了什么呢?
当陆离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很难不想起被抓获时秋娘的沉默。
他不知道对方是自愿协助这份需要牺牲自己的计划,还是被迫之下的不得不,他只是觉得对方的这份沉默衬托得董贵人的哭泣十分刺耳,若说要报仇,你豁不出去自己,却豁得出去别人是吗。
这其中细究一二,与陆离而言,似乎也有几分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感觉。
可他不曾再有少年时的动容与歉疚,这些年的政治生涯,足够让陆离清楚什么事情应该责怪别人,什么事情又该宽容自己。
真要说的话,当初被他帮忙搞出来的讨董联盟,死得人岂不更多……
陆离不知道该说自己是成长了还是心冷了,被同化了还是适应了,他只是在得到这个消息后目标不改的去与贾诩定策。
他只是在杀完该杀的人之后,面不改色的与贾诩喝着茶水,耳边不曾回响那些凄厉怨愤的声音。
生命是值得敬畏的,但敌人的生命比起敬畏更值得夺取。
坏人不死,便是叫好人受难,敌人不死,便是与自己为难。
对于这一点,尤其是后半句话,贾诩是相当赞同的。
考虑到当前最重要的、可能直接决定着他们二人未来的大事件,说起话来总不免要提及一二的。
贾诩:“官渡对峙日久,伯安以为如何?”
陆离:“离素信文和兄本事,兄此刻能与我对坐谈论此事,自当是曹司空胜、袁本初败。”
而如果结果真的颠倒过来,陆离想了想,觉得这事对自己未必全然是坏事。
你想想看,袁绍打败了曹操,这历史改变程度说不定直接满百呢,自己再做点什么,把后世传唱度给点满了,哇哦,胜利似乎近在眼前的样子。
因为最坏的结果对自己而言可能都没有那么坏,陆离此刻的从容看起来好似是从灵魂里面散发出来的,充满着说服力与感染力。
而由于对于“内情”知晓的实在不够,哪怕聪明如贾诩,也只觉得陆离这般是因为真的信任曹操,半点没往对方其实想过曹操失败了也没有那么坏的方面去想。
之前贾诩还有那么点不明白,陆离怎么偏偏就对曹操这么死心塌地,但经历过自己被惊艳到的情况后,他猜测陆离的“审美”可能就是偏向曹操这一款的吧。
想想这俩人当年在地方上做官的时候,那个行事风格还挺一致的,也怪不得能够混到一起去。
在贾诩这里坐了坐,也算是完成“成了大单子”之后的聚餐任务了,陆离溜溜达达的回到了自己家中。
等到并不怎么丰盛的餐食被端过来,陆离已经发呆了有一阵子了。
吃完饭消了消食,陆离坐在摆剑的架子前面静默不语,其中就包括着那把来自先帝的赠予。
当初那把剑被他留在了郑玄那里,后来曹操打完陶谦,他又从郑玄那里带走了这把剑。
得益于出色的锻造工艺,几年的弃置不曾令宝剑生锈。
架子下面放着的,还有曹操从阎象那里得到并且交还给陆离的那块先帝赠送的玉佩。
面前的先帝元素实在是有些超标了,超标到陆离这个在大众眼中也算是半个先帝元素的存在坐在这里,都有种微妙的被排斥的不自在感。
官渡这一场不管是曹操胜,还是袁绍胜,老刘家大概率是胜不了的。
陆离倒也不至于歉疚难当,只是有着些许可惜,洛阳的汉宫没有了,洛阳的迎春花便是再次开放,也迎不来汉室的帝王了。
陆离坐在那里emo了一会儿,照常回到床榻上睡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也是敌人死去、自己活着的一天。
因为活着,所以他还能坐在这里emo,真死了,还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呢。
就如同先帝,死了之后,所有的可能都不会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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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胜败暂且未知,粮草却是越发愁人了。
当有一天陆离在荀彧那里闻到往日清晰浮现的香味淡到一个似有似无的地步时,简直不能更清楚事情有多愁人了——把荀文若忙得都没空熏香了。
秋日收了一波作物后,几乎是没怎么辗转的立刻就将能运的往官渡那边运了过去。
陆离的系统既不能给他带来土豆地瓜,也不能搞来玉米,更不可能助力曹军横渡太平洋,前往美洲去。
现在想要弄到更多的粮草,无非就是要做好养活了一个兵,可能也饿死一个甚至更多的人的准备。
一个很残酷却也很现实的公式,一个必须要做出的取舍。
陆离会庆幸自己不是那个需要做出取舍的人,却又忍不住会为自己这份庆幸而感到不自在。
曾经跟在先帝身边当侍中时,陆离最是在意名声,恨不得将所有的脏污都找到一个合适的由撇得干干净净。
如今跟着曹操混了,除了一开始微末的因为名声受制于人外,他现在真的是有点越来越不在乎了。
刘协看着来“劝谏”自己顾念功臣,为前线粮草尽一份力的陆离,只觉得再也没有这般荒谬的事情了。
尽管曹操出兵打的是为国讨逆的名头,但到底是为了谁这可不好说,就这,陆离还要让他效仿皇考做点“买卖”。
到时候好处是曹操得到的,不好的名声是他得的是吧。陆伯安,人这心怎么能够偏成这样。
刘协压着心里的愤愤:“当年因关内侯之事,卿与皇考争执,如今怎么却……”
陆离认真道:“当年先帝买卖关内侯,为的是满足一己私欲,受宦官谄媚,有享乐之心,如今却是为国之大事,两者之间,如何能够混为一谈。”
这话便是刘协这个亲儿子,也说不出陆离在污蔑刘宏的话来。
可有些事情真实归真实,却也不是谁都可以说的。
刘协:“陆卿安可如此言及皇考!”
这话别人说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说呢,你怎么能说呢!
陆离不觉得自己不能说,当初刘宏活着的时候,他也照说不误。
陆离好像没有听明白刘协话中的情分绑架:“臣有此言,盖因臣了解先帝如何,陛下气急,不也是如此。”
流言蜚语还能无视,事实真相却令人破防。
陆离也不跟刘协往别的方面扯,摆正了话题问道:“臣之建议,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刘协看着下面岁月日长、风华更盛的臣子,明明嘴上还问着自己的想法是什么,实际行动上却已经将买卖名单的“建议”都递上来了。
刘协打眼一看,就看到了不少“自己人”。
而那些熟悉的姓名后面,跟着的是至少两条以上的罪责。
这是什么意思,自己要是不能和平交易,就直接对他们进行某种强制执行?
刘协对陆离如今已经不抱幻想了,他清楚对方或许会在最差的情况下愿意出手保住自己的性命,却绝对不会在政治立场上与自己站在一起。
对方跟贾诩的抄家灭门行动过去了还没多久,许昌的血腥味都没有散尽呢,刘协清楚这份威胁是真的会落在实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