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耐受度，好像提升了……
　　不只是对塞缪尔力量的适应程度，更是与对方相契合的包容度。
　　要知道作为延迟觉醒的向导，即使精神力飞速增长，身体的蜕变其实是异常缓慢的。
　　上一次共处一室时叶泽便有所察觉，毕竟他与塞缪尔互为天命，又是同等级的哨兵向导，按理说二人相契的点不该只是精神力，应该还包含着身体。
　　但上次的经历却明晃晃地告诉叶泽，他们在体型上的差距极大，即便他处于假性发热期，塞缪尔足够耐心也难以嵌入分毫。
　　然而这次……叶泽回忆起那个瞬间，喉间发涩。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塞缪尔是有成功一点的，只不过过程依旧艰难，十分勉强，感受到他的吃痛便及时停下。
　　但很显然，许是精神体成年后衍生的产物，又或是二人现实内共处所带来的更为强烈的催化，使得他的身体正在悄然重塑，柔韧性以及承受力均有提升。
　　虽然说出来有些令人羞耻，这大概率是结合热到来前，身体本能做出的准备，好让他尽早适应天命伴侣逆天的体质……
　　叶泽蜷缩在塞缪尔温热的怀抱里，呼吸发紧，连带着后颈被灼热气息所拂过的肌肤都泛起些痒意。
　　黑暗中，叶泽抿着唇，将发烫的脸埋进枕头，试图压下心底翻涌的羞意。
　　就在这时，陷入沉睡的塞缪尔却似有所感，无意识地收紧手臂，将叶泽又往怀里带了带，炽热的温度顺着二人接触的皮肤极速蔓延。
　　折腾后的疲惫、滋生的倦意，以及天命带来的安全感，令叶泽意识渐渐模糊，就着此刻的姿势阖上双眼，同塞缪尔一同陷入梦乡。
　　一夜无梦。
　　-
　　永康城-碧水村（830.1056.269）
　　新的一天，两人睡饱吃足，没过多久，便开始《神都》加载中。
　　没办法，谁让昨晚人鱼NPC的迫切形象实在是过分地深入人心了呢。本就折腾一晚上了，再耽误些时间，叶泽也有些于心不忍。
　　思及游戏npc早八晚十一的作息规律，七点四十，叶泽便带着塞缪尔来到了熟悉的垂钓点。
　　“就是这里。”
　　叶泽站在熟悉的点位张望着四周，陷入回忆，试图重现那夜的景象，半晌朝着某个方向看去：“他当时好像往那边走的，跟我来。”
　　二人行动力十足，临近渔庄，高低错落的瓦房依次浮现。只不过还没到npc的活动时间，无法通过往来人影判断方位。
　　好在透过斑驳围栏，叶泽发现了新的线索，顿时呆呆地站在原地。
　　无他，叶泽瞥见了一片硕大无比，几乎占据了整个小院的池塘，看到了内里那条被喂得膘肥体壮的熟悉大鱼。
　　“找，找到了，这才过去多久啊，怎么都喂成这样了……”
　　叶泽盯着池中的[幻鳞灵鳍鱼]目瞪口呆，圆滚滚的鱼身已经撑破他记忆里的轮廓，少说也得胖了一倍。
　　此时距离八点还有几分钟，大门仍就紧闭，叶泽便隔着围栏与大胖鱼大眼瞪小眼。
　　岁月是把杀猪刀，叶泽这边看得出神，感叹连连，一旁的塞缪尔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暮霭鱼歌，渔翁的肯定？”
　　听到熟悉又陌生的词汇，叶泽一愣，满脸诧异地仰头望去，“咦？学长怎么……不对，学长是怎么知道的？”
　　要知道当时两人不过一面之缘，甚至都还没空降结为挚友。叶泽实在想不通，小白期间的自己所触发的奇遇为何会被塞缪尔记住，还能记得一字不差。
　　迎着叶泽疑惑的目光，塞缪尔不疑有他，老老实实地作答，“当时在碧溪坊喝酒，刷论坛看到的，就记住了。”
　　“碧溪坊？”叶泽听完，脸上带了些怪异的神色，后退几步与塞缪尔拉开些距离，狐疑地上下打量着身材高大的银发青年。
　　塞缪尔被这突如其来的审视搞得很是局促，禁不住想起自晨起就在二人间弥漫的“疏离”氛围，坐立不安，连忙上前攥住叶泽手腕。
　　“我下次会轻一些的。”
　　“你是狼面？”
　　二人异口同声，话题却南辕北辙，尾音消散，双双呆愣在原地。
　　于是待[赵渔樵]推开房门，迎着晨光，准备迎接崭新的一天时，便瞧见了两张绯红的脸。
　　清瘦些的那位他是认识的，是染了发色的小仙君，壮实的这位虽然不熟，但瞧二人间堪称拉丝的氛围，不难看出，绝对是一对佳人。
　　[赵渔樵]心中了然，眉梢轻扬，艳羡地将鱼食一撒，喂给被他养得白白胖胖的爱鱼，这才上前打开大门。
　　“二位，找赵某有何事？”


第114章
　　空气中骤然响起熟悉嗓音，惊得叶泽触电般抽回手腕，瞥见塞缪尔此刻的紧绷模样，也猜了个大半。于是偏过头不再看对方，任由纯白的及颈鬓发遮掩泛红耳尖，通过域撂下句狠话。
　　[一会儿再跟学长算账!]
　　塞缪尔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闻言整个人瞬间蔫了下去，可紧接着却捕捉到了句微弱的软语。
　　[都说了，真的不疼……]
　　眨眼的功夫，原本垂头丧气的银发青年立刻支棱起来，连先前黯淡的发梢都重新染上了光彩。
　　[赵渔樵]倚着门框，瞧着两人虽未对视却黏黏糊糊的亲昵样，只觉自己像个错入柿子堆的脆苹果，仅起一个催熟的作用，不免干咳两声打破僵局。
　　“二位少侠，有话进屋说？”
　　“好，好的。”叶泽这才记起来还有NPC这号人，惊觉失态，忙不迭地应下，随[赵渔樵]进了堂室。
　　几分钟后。
　　简陋的榆木方桌上，粗糙的陶制茶壶正往外冒着热气，[赵渔樵]捧着茶壶，利落地将茶盏一一倒满。
　　叶泽这才发现，没了黑夜笼罩与满是补丁的破旧蓑衣，这位NPC看起来比印象中年轻许多，直接从独钓江头的蓑笠老翁化作踏浪行舟的健朗樵夫。
　　[赵渔樵]心明眼亮，察觉到了小仙君的打量，倒也不在意，毕竟人家伴侣都领上门了，想来也没什么别的意思，于是扬了扬手中的粗糙茶杯，朗声道：“二位光临寒舍，家里没什么好茶，粗劣东西，还望不要嫌弃。”说完，吹也没吹，一饮而尽。
　　叶泽被NPC的爽朗所感染，忙收回视线，出于礼貌，端起茶盏轻抿：“您客气了。”
　　本就有过一面之缘，几番交谈便熟络起来。滚烫茶水入肚，屋内气氛渐暖，叶泽趁机将任务详情和盘托出。
　　不料与先前预想的有所出路，面前的年长者眉间虽闪过一丝喜色，却仍拒绝了提议，良久才开口：“不了，有的记忆留在年轻时就好，若没其他事，二位请回吧。”
　　[赵渔樵]说出此话时语气堪称坦然，可在果决转身徒留背影时，叶泽却眼尖地瞥到对方钓鱼时稳如泰山的手指正在发颤。
　　他倒是很能共情NPC的想法，代入一下，谁不想在心爱之人面前只展现自己最好的模样？
　　更何况是年少时期惊鸿一现的爱恋，历经岁月的美化，早已成为遥不可及，宛如白月光般的存在。
　　叶泽心领神会，这看似拒绝的外表下，其实究其根本，还藏着放不下的执念。
　　盯着决绝地背对他们的NPC，叶泽眼珠滴溜溜地转，思考怎样能不强势又巧妙地将他的上帝视角运用其中。
　　[赵渔樵]突觉背后发凉，下意识挺直脊背、收紧衣襟，便听到悦耳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像是知难而退，打起了退堂鼓。
　　“晚辈理解，只不过接了委托，有些物件需要带到。”
　　趁着NPC背身，叶泽以平生最快的手速绘制了副简易地图，与任务道具一同放在方桌上，发出些许响声，“这是避水珠，含于口中便可在海域中呼吸、自由穿梭……”
　　叶泽语调如常，宛如例行公事般娓娓道来，像是丝毫不在意委托的成败，说完便将茶水一饮而尽，拉着不明所以的塞缪尔一同道别，如来时那般悄然离开。
　　木门吱呀闭合，鸟语花香袭来，确认屋内人不会看到自己后，叶泽有意板着的脸色便放松了下来，露出一抹狡黠而明媚的笑。
　　叶泽哼着轻快的调子走向池塘，连懒洋洋浮在水面晒太阳的大胖鱼都没放过，开启留影模式咔咔咔一顿猛拍。
　　[幻鳞灵鳍鱼]也蛮精怪，似是察觉到了逗弄意味，一条鱼宛如煤气罐般直愣愣沉入湖底，不给青年再多看一眼的机会。
　　直到走出渔庄老远，感受着青年依旧雀跃的好心情，塞缪尔压不住心底的困惑，禁不住低声询问：“怎么突然这么开心？”
　　叶泽挑眉回望，眼尾还带着惑人的弧度：“想知道？”
　　瞧着青年这幅小狐狸样，即便知道有诈，塞缪尔仍不由自主地点头，“嗯。”
　　对话的功夫，二人已行至先前所寻垂钓点的树荫下，斑驳的光影打在二人的身上，交织出一片绮丽光影。
　　叶泽停下脚步，仰起脸，直直地望着塞缪尔，语气勾人，“戴上狼面，就告诉学长。”
　　塞缪尔闻言一怔，完全没想到小插曲还未翻篇，但掉马至此，也不差这一点。便将那压箱底的面具取出，从善如流地佩至面上。下一刻，栩栩如生的纹理如活物般蔓延，将先前面容尽数遮掩。
　　昔日暗中窥视的狼面得以复现，叶泽眼底闪过惊艳，抬手示意哨兵低头，微凉指尖隔着面具摩挲着塞缪尔的轮廓，摸了个爽后才悠悠开口：“当然是因为轻松拿下了稀世奇遇，他一定会赴约的。”
　　塞缪尔早在被触碰时便仿若石化呆在原地，此刻只余脑袋勉强捕捉信息，满眼仅装得下青年的身影。
　　“思念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处处不提，处处不离。”叶泽并未在意没能得到回应，小声呓语，指尖沿着面具边缘滑动，按上了那处曾夺走他注意力的耳际，“学长打开地图就知道了……”
　　塞缪尔早已被那抹殷红占据心神，脑袋完全处理不了任何东西，掌心悄然扣住青年细腰，倾身而下，一心只想捕捉那片开合的柔软，却只听到面具相撞发出的脆响。
　　白发青年清秀的五官不知何时被鹿面覆盖，即使看不清容颜，也能感到面具之下是如何的笑眼盈盈。
　　塞缪尔被钓得不行，迫不及待地想扯开二人间的阻碍，可手掌刚一抬起，倾注了大量精神力的话语便在空气中响起，“没我的允许，不许摘。”
　　原本来势汹汹的动作戛然而止，僵在半空，塞缪尔感受到耳际被柔软指腹似“惩罚”般轻捏，同时小片冰凉不容抗拒地塞进手心。
　　“现在，驭灵。”
　　塞缪尔下意识地照做，身体骤然失去平衡，便被青年拉着一同跳入湖中。
　　“咕嘟——”
　　湖水瞬间漫过头顶，水草的甜腥味混着凉意扑面而来。塞缪尔在入水刹那本能屏息，视线内却突然涌入了大片绮丽。
　　叶泽在水中自在地如同游鱼，珍珠白的耳鳍自发间探出，鳃裂在颈侧翕动，裹在透亮鲛绡下的淡金色鱼尾泛着微光，轻轻拂过他的尾鳍。
　　塞缪尔先前并未有过水下幻形的经历，并不适应人鱼的拟态，然而此刻不知为何，那条粗壮的长尾竟无师自通，猛然同那抹淡金紧紧缠绕在一起。
　　原本沉寂在湖中的小银鱼瞧见这一幕纷纷游走，而叶泽则是完全没反应过来，被塞缪尔绞在怀里，失了力气。
　　两位新晋人鱼谁都没有游动，因重力的叠加双双坠入湖底。直至尾鳍触碰到湖底的软泥，叶泽这才回神，耳鳍炸成不规则的扇形，没了方才岸上的镇定，慌忙挣开交缠的鱼尾，游动着拉开些许距离。
　　“这里也不许碰！”
　　鹿面之下的脸颊烧得通红，叶泽心底暗骂游戏设定。
　　天杀的，明明都戴了面具，杜绝了索吻的可能，这全新拟态怎么更加暧昧！
　　好在《神都》并未细设那些提升分级的元素，要不然就刚才的那个姿势，两个人都得……
　　记忆力超群就是有这个不好处，曾在蓝星偶然刷到过的海洋馆小视频不合时宜地涌入叶泽脑海中，画质之清晰跟复现没什么两样，一时不察便与方才的画面重叠在一起。
　　叶泽浑身发烫，原地化身水煮鱼，咕嘟咕嘟的小气泡冒个不停，刚想再拉开些距离，就见失去支撑的塞缪尔栽向泥沙，连忙上前扶起：“学长？”
　　“抱歉，还不适应。”塞缪尔哑着嗓子开口，尾鳍往泥底一扎，顺势靠在青年怀里。
　　叶泽瞧着塞缪尔僵直如同纸板的银色大长尾，想到什么，禁不住有些狐疑：“可是学长刚才明明？”
　　“我也不清楚，像是本……”话音未落，塞缪尔便被捂住了嘴巴。瞥见青年盈透衣衫下已然泛粉的皮肤，塞缪尔咽了咽口水，识趣地咽下后半句。
　　不过塞缪尔并未放弃，流光溢彩的轻纱代替了未出口的话语，随着水流摆动，一如二人交叠的长发，讨好地与青年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