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坐在国内高中的篮球馆里,嗅着空气中还未完全挥发的汗味与少年Alpha们信息素混杂的味道,他反而觉得心情平静了很多。
看那些状元、探花与超高人气新星进入豪门强队触动反而没有那么大,扣人心弦的是次轮顺位排名靠后的少年们在最后关头与心仪的球队签约,脸上如负重释的笑容璀璨——
他们还是得到了那个机会,一场顶级豪门盛宴的冠军戒指追逐人生,正在他们的在脚下拉开序幕。
这些人里,大多数是Alpha。
也有为数不太多但存在的Omega。
激昂的背景音乐声响彻空无一人的篮球馆,吴且发现自己的胸腔之中不再像是被扔进一只得了狂犬病的疯狗。
只是一点点钝痛。
疯狗变成了一只拥有多动症的猫,毛茸茸的,只是偶尔会伸手挠一挠。
视频的进度条到了最后一秒,黑发年轻人恋恋不舍地关掉视频,揉揉有些酸涩的眼睛抬起头,这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完全变黑。
他动了动在椅子上保持一个姿势久坐有些酸痛的腰,意识到是时候应该有一场运动来驱散这突然袭来的不适——
但周围空无一人。
吴且放空了几秒,显得有些迟钝的眨眨眼,又拿起刚刚放下的手机摁亮屏幕看了看时间,七点十二分。
距离集体训练解散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小时。
他放下手机,张了张嘴,显得有些茫然地四周环顾了下,这时候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黑发年轻人双眼一亮,回过头去:“怎么那么迟……”
没说完的话卡壳在唇边。
出现在门后的只是抱着拖把的保洁大叔,与小吴老师四目相对,他们双方都在彼此的脸上看见了莫名其妙。
过了一会儿,保洁大叔先反应过来,“哦”了声:“小吴老师还没走啊?今天也要用篮球馆吗,那我晚点再来?”
吴且没立刻回答,目光反而是越过了保洁大叔的肩膀看向他身后——
保洁大叔也不知道他这一眼是什么意思。
只是这一眼后,他看见不远处的黑发Beta站了起来,椅子在他的动作下轻轻往后挪动发出突兀却不刺耳的声响。
吴且笑了笑,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神情,看不出方才的愣神来源于什么情绪,好像一切都是错觉。
“祥叔,后面人都走光了吗?”
“对啊。”
保洁大叔顺势回答。
“我打扫了浴室和休息室才过来的,那些小子早就走啦,一块儿走的,好像说是要一起去参加什么聚会,庆祝他们中间诞生了个Omega,啧啧,这群Alpha臭小子。”
保洁大叔话语落下,大概有十几秒的时间吴且因为陷入迷惑,以至于站在原地没动。
头顶,篮球馆的白炽灯还亮着。
等回过神来时,篮球馆只剩下他一人,保洁大叔离开前体贴的留下了明亮的灯光。
……吴家与赵家可能要联姻的八卦这两天闹得沸沸扬扬,加上今日,联姻主角中的其中一位又和另一个Omega出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阿芙洛狄忒之眼”,保洁大叔怕不是这会儿都误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吴且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众人在耳边洗脑起了效果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现在是徒然升起一点点奇怪的别扭感——
比如他觉得赵恕要是要去有别的事,其实可以提前跟他打个招呼的。
虽然他们也不是一开始就说好要留下来练球。
吴且不愿再多纠结这些。
他想给赵恕发个信息问问他是不是又发瘟讨骂,有事不练了为什么就不能提前说。
因为太久没说话,扒拉了半天才找到这个人的微信,聊天页面充满了这些天赵恕的单口相声,吴且一个没回他自己也说的很开心。
吴且发了个“。”过去还在琢磨如何开口,结果发现这个“。”号后面有一个鲜红且巨大的感叹号。
吴且:“?”
被拉黑了。
什么时候?
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像也没有做错事,自己好像莫名其妙就被扔在篮球馆外加微信拉黑,吴且呆在原地放空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站起来。
当然也不会打电话特地去问赵恕在搞什么东西。
他等着他自己来说。
自己一个人练球也不是不行,反正过去也一直是这样的。
黑发年轻人看上去平静的像是无事发生,他只是站起来,拍拍屁股,转身去框里取了个球,抛了起来,球沉甸甸的又落入手中,站在场边,他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蓝框——
抬手,轻跳。
球刚出手他就“欸”了声,挑起眉,而后只听“哐”的一声,球果然砸在篮筐边缘,险险滚了一圈,没进。
吴且恢复了面无表情,活动了下手腕,上前两步弯腰捡起球。
在他站直的一瞬间,身后篮球馆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嘎吱——”一声。
吴且回过头。
“你在这里做什么?”
少年的声线偏向清冷,一如既往不带任何感情,正如他本人脸上也嫌少出现明显的情绪。
手中拿着一个文件袋,半边身子藏在黑夜中,篮球馆头顶明亮的光线照亮了他的脸,裴顷宇立在篮球馆门口。
第27章 吃鸡煲呀
裴顷宇之前消失了大半个月出去参加竞赛,今天下午刚回程。
飞机上就被教务处心急火燎地催下一个竞赛的报名表晚上十二点前要签字上交,他只能落地就赶回学校。
签完报名表,离开教学楼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多,这个季节临近冬天,天都黑透了。
路过操场,远远地发现篮球馆发现亮着灯,从不觉得训练后谁会主动留下来加训的队长大人有些稀奇地挑了挑眉,路线拐了个弯。
推开门就发现篮球馆内只剩一人,新来的指导老师正弯腰捡起球。
——秋季联赛将近,全队练球最勤快的人是指导老师。
四目相对的一瞬,裴顷宇那素来非常不发达的幽默细胞在这不合时宜的时候搞了一下。
他没忍住,微微眯起眼,嗤笑一声。
吴且:“?”
吴且:“笑什么?”
听说最近赵恕疯狂上进,天天围着小吴老师上蹿下跳地玩偷师,他前些天还发了个短视频给裴顷宇,点进去一看是他自己,裴顷宇当时礼貌地回了个还行……
晚上赵恕那个弱智又把自己的视频和某位NBA篮球巨星的拼贴视频剪辑,又给他发了一遍。
然后得意洋洋的打字问他这个拉杆上篮是不是有点那个意思。
……反正也有半个月没碰球了。
裴顷宇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袋,掰了掰手指骨,抬脚踏入篮球馆。
“没什么。”
裴顷宇说。
“一对一来吗,小吴老师?输的请吃晚饭。”
……
赵恕上了车,车开了一会儿才接到电话,说是不去“喜神”了,消费升级,改去“元庄”。
电话里,林祖文语气兴奋,字里行间都是家里对他这个宝贝独生子叠加Omega的重视——
用他父亲的话,分化就是少年的第二次生命启程,是该好好庆祝下。
坐在车后座上,赵恕当下挑了挑眉。
严格来说,“元庄”和“喜神”一样是娱乐消遣场所,也都是张庚辛家里的产业,但它们又有挺大的不一样——
“喜神”打开门做生意,谁要愿意兜里只揣着一百块,来吃盘花生米听两首歌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但“元庄”不一样。
元庄算是张家娱乐产业帝国旗下明面占地面积最大的场子,但实际上它是会员制的封闭运营模式,拢共就十二个独立包厢,一般人没门道进不去,私密性很好。
这些年多少桩数字惊人的买卖,合同是在元庄的桌子上敲下来的,数都数不清。
赵恕去过几次,对这一瓶矿泉水换个玻璃瓶敢卖一百八的地方完全不感冒,觉得那是赵归璞这种装腔作势的老头爱去的地方,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走廊暗的伸手不见五指,美其名曰低调与奢华……
那不是纯纯有病?
挂了电话,他就开始后悔为什么上车。
还不如留在篮球馆打球。
但到了地方下了车,看林祖文自己挺高兴的,和平时也不太有机会被家里人带来元庄的其他人也都挺有兴致,他憋了憋,愣是没开口扫兴。
双手插兜跟着人们最后面往里走。
他们的包厢被安排在九楼,再往上就是彻底不对外开放的暗室,站在高处往下一看一览众山下,仿佛这座城市所有的隐秘都能尽收眼底——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的。
赵恕刚走到电梯口就遇见匆匆赶来的老四——一个虎背熊腰、从眼底有一道显眼的刀疤至下颚的中年Beta。
他来到赵恕跟前,叫了声“阿恕”。
老四是赵归璞的司机,年纪轻轻就因伤从金边城雇佣兵队伍退出下来,从赵归璞十二岁开始,接他上下学,后来跟了男人将近二十年。
忠心耿耿的,帮赵归璞处理了不少琐碎的麻烦事。
老四在赵家太多年,久到都算半个长辈了,所以叫赵恕,也是跟着赵归璞的叫法。
“四叔……我哥今天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