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标记你。”
吴且往后退,然而他背后是玻璃,退无可退。
面前的少年伸出手,压住了他的腰,那通红的双眸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他别无他法,只是想将他留在自己的身边。
……
Alpha的爆发力道从来都不是一个Beta可以相比拟的。
空气中,龙舌兰烈酒的信息素味浓郁至呛鼻,那已经不是信息素外泄会有的程度,那是一个Alpha正经八本的要侵占领地、圈出所有物的信号。
此时就算是船上的安保人员敢来,都会望而却步的。
吴且被重重压回了天鹅绒质地的帷幔后,信息素的味道钻入鼻中呛得他想打喷嚏,脑子里也如同醉酒一般浑浑噩噩。
Alpha的尖牙跃跃欲试的抵在他的后颈皮肤。
当尖牙刺破皮肤,他感觉到一阵尖锐的疼痛。
若他是Omega,他恐怕很快就会沉沦,但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快感,他只感觉到痛,火辣辣的疼痛就像是纯粹的针扎——
身体被固定住,丝毫动弹不得。
吴且看见自己喷出的热气,大概是包含着愤怒,无奈与挣扎,将眼前的玻璃落地窗尽数模糊……
浸泡在身后Alpha湿润的眼泪与浓郁失控的信息素中,他缓缓闭起眼,告诉自己就当被狗咬。
他最好了痛到死的准备。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有衣服布料摩挲声,下一秒,压在他背上的重量骤然消失——
吴且睁开眼,茫然悬停一秒,腿软的差点丢脸的跪下去。
他撑着脖子微微侧过身,便看见身后,从天而降的成熟Alpha一只手捞起窗帘帷幔,另一只手拎着赵恕的后颈。
赵归璞的手掌心充满震慑力的压着赵恕发热滚烫的腺体,水沉木冷香幽幽,毫无攻击性却轻易瓦解驱散掉了空气中弥漫的龙舌兰酒味。
“Beta之所以不能被标记,是因为他们已经没有可以被标记的器官。”
低沉的声音响起,赵归璞垂眸,毫不避讳地对视上弟弟湿润泛红的双眼。
“他会痛,赵恕。”
第83章 离家出走
后续就是没有后续。
想象中赵恕与兄长为了一个Beta反目成仇、大打出手的场景当然没有出现,少年Alpha就像暴雨天淋湿的小狗,在赵归璞平坦无起伏的客观事实陈述中,陷入沉默。
像是某一刻灵魂暂时离开了躯体。
怎么不算湿淋淋的呢?
平日里高高翘起来的尾巴也耷拉下来了吧——
这种状态确实提不起精神去恨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赵归璞问赵恕闹够了没,知不知道他上来二楼时都不用刻意的找人,因为整个二楼都是龙舌兰烈酒的信息素味。
信息素失控这种事四舍五入等同于生活无法自理,而下至三岁上至八十岁都会觉得尿床很丢人,于是眼珠子在眼眶里毫无目的的转了一圈,赵恕说:“哦。”
没有什么激烈的反抗,甚至唇枪舌战都未发生,赵归璞就这样拎走了的赵恕。
他们往回走时,刚刚埋头整理好衣服,吴且就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
无论是出于赵恕之前的蹂躏还是惊吓,他的手脚也是发软的。
所以走没两步,被脚下地毯的褶子绊了绊,踉跄了一步。
倒是没摔倒。
只是发出了一点点脚踏空的闷响,在地毯的掩饰下也显得微不足道。
此时走在前面的兄弟二刚到楼梯口,赵恕已经率先先下去几个台阶。
扶着楼梯扶手,落在后面的赵归璞也许是听见了异常的动静,脚下一顿,微微侧身。
搭在扶手上的那只手,食指小幅度的轻轻抬了抬。
细微的动作也隐匿于二楼昏暗光线的阴影中,上帝都不曾发现。
吴且扶着墙有些忙乱的站稳抬起头,只来得及接收到“赵归璞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一幕。
很难说清那过分轻描淡写的一眼里是否别有深意。
至少吴且看不懂。
但确信的是从头到尾,赵归璞对于他都保持了缄默。
看似从此要同觊觎自己的弟媳老死不相往来。
……
吴且没有立刻回到船舱,而是选择在甲板上停留了一会儿,试图理清今晚的腥风血雨,检讨一番自己做事不过脑的行为影响……
但他失败了。
冰冷的海风只是把他浑浑噩噩的脑子吹的清醒了些。
他突然回过味来,关于赵归璞在他面前突然成了哑巴这件事若要细品,其实好像有点反常——
眼前讨论的人是赵归璞。
对着维赛双生子都能微笑得如沐春风的人。
无论是当年赵恕跟那个骚扰林祖文的学生打架被叫家长后他来到学校面对对方家长,还是对那个差点天凉李破的李老板……
他动手前,起码能体面的跟当事人废话两句,事后甚至来一句“谢谢”或者“抱歉”。
吴且自认为不比上述任何一个人可恶——
难道黑暗中,牵了下赵先生的小拇指,也算罪大恶极的性骚扰吗?
……早知不如狠狠抓住他的手仔细摸一把。
撇开这些破事不谈,时至今日,赵先生倒是越活越回旋,对这种小事都费神记恨上了?
连绝交前敷衍的程序都没打算走一走?
吴且脑门上代表思考与运转的小菊花转得像断网前刚准备打开的网页……
从预备动作硬生生转成了没有尽头的GIF图片格式。
想到头疼时,他的大脑自动开启了防御机制,禁止他产生一切自责想法,于是无声凝望夜晚一望无垠的海洋,他找到了别的可以做的事。
他拿出手机,点开赵归璞的朋友圈看了一眼——
好歹不是冰冷的两条杠。
他还没被屏蔽拉黑删除送走。
“……也可能是没来得及。”
吴且挠挠头,自言自语,一边说着一边矛盾的并不怎么觉得遗憾地收起手机……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天底下在肉体层面占过赵归璞便宜的人大概还没出生,他出生了,并且占完便宜后还活着,这就是一个伟大的胜利。
吴且转身回船舱时人已经被海风吹透了,手脚冰冷,他站在船舱走廊上连续打了五个喷嚏。
好在这时候大多数人都在晚宴厅,没人围观他吸溜鼻涕的狼狈,走廊里安静的要命,他打开门的时候,隔壁船舱的门也开了。
澄黄的灯光倾泻而出,赵恕拖着行李箱从房间里退出来。
吴且握着门把手的手从刚才的冰冷麻木正在渐渐回温,此时他身上穿着得整整齐齐,除了头发被海风吹的有些乱,没人看得出他的西装裤曾经被打开过,内裤里也是潮湿一片。
他转过头,与赵恕四目相对,“体面”二字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冲着赵恕点点头,说:“回顶层吗?”
那语气就和今天早上他们遇见时说的“早安”一般无二,既不冰冷,也不温情。
黑暗中眼泪会从眼眶里滚出来、哭到眼眶和鼻尖都像马戏团演员的Alpha大概是死在了那个除当事人外无人知晓的宴会厅二楼……
此时此刻站在吴且面前的又是平日里那个嚣张跋扈的赵氏小公子。
“嗯。回去了。”
赵恕甚至能冲吴且笑一笑。
“楼下的船舱用的床垫品牌不对,还是住不惯。”
只是声音有点沙哑而已。
然后两人就这样擦肩而过,吴且一脚迈进船舱,赵恕推着行李箱往外走去,谁也没有回头。
成年人的世界好像就应该是这样的。
再大的事故、再复杂的经历,都不过在这一夜、一瞬间被狠拿轻放。
都是“不了了之”,都是“仅此而已”。
……
第二天一大早,吴且得到的第一个消息是,赵归璞已经离开了游轮,前往最近的机场直飞日本。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正往烤得金黄香脆的吐司上抹黄油的手顿了顿。
有人“哎”了声,叹息怎么那么急?
裴擒喝了一口咖啡,淡道,澄心码头就是一场快仗,对方的突然抬价回购打的就是一个赵归璞的措手不及,若不趁对方满以为对手被击溃放松警惕短时间内回击,这场拉锯战会变成无休止的噩梦恐怖片。
“所以呢?前几天还穷得要死到处问我们要不要献爱心……现在面对上百亿的亏空突然有了办法?怎么想到去日本?”
“鬼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灵感。”
吴且盯着黄油在面包上融化,延展。
手机放在他的手边。
只是从昨晚到现在都安静得坦然又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