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归璞:“挨你骂完,准备换个地方继续挨骂。”
裴擒:“?”
裴擒困惑的沉默中,就听见从赵归璞的电话里,传来费裕明骂骂咧咧的声音。
他说赵总,谈恋爱搞得那么血腥你就应该单身一辈子的,我代表吴老兄反对你个瘟神和他崽在一起。
裴擒:“……”
赵归璞:“听到了?”
裴擒:“阿且怎么样?”
赵归璞那边传来沙沙的衣服摩挲的声音,手机的声音忽远忽近,大概是男人手里有什么重物保持一个姿势手酸了,把手机换了个手持。
“在我怀里,活着。我也活着,虽然我死了也轮不到你。”
裴擒默了下,心想那么自信,想必是吴文雄人还没杀到医院。
“那对烫手山芋呢?”
赵归璞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干巴巴地扔下一句“在我律师到之前我无可奉告”,扔下气得七窍生烟的裴sir,挂掉了电话。
……
一纶橙色的光芒笼罩在即将散去的黑夜中即将诞生。
借着夜色,烈焰中熏黑残破的货船赶在媒体来到前悄无声息的驶出港口,船头象征着船主身份的鸢尾花几乎不可辨认其原型。
中型船体如全速于海面乘风破浪,很快便驶入公海区内——
比及塔·维赛站在甲板上,碧绿的瞳眸看着漆黑一片的汪洋,在他身后,或新鲜或者干涩的血流劲透了甲板。
「真狼狈啊,莱茵,搞成这样。」
一身肮脏的西装衬衫,一头平日璀璨的金发在这一刻好像失去了光泽,然而本应该算被狼狈驱逐的Alpha靠在船舷,阴郁的眼中布满阴云,脸上却挂着笑。
比及塔·维赛垂眸看着血泊中央躺着的人,全身多处骨折,肩膀上的枪伤已经发生溃烂,若非此时冬季可能可以长出蛆来……
浑身因为发炎的高热,白色的皮肤被染红一片。
他没死。
莱茵·维赛在血泊中翻了个身:“这次……是你搞砸了,妈的,痛死了——白痛了!”
比及塔眨眨眼,对于弟弟的指责倒是无言反驳,眸中暗流涌动。
如出一辙的两张脸于船只乘风破浪中相对无言,直到当船正式进入公海,突然听见身后有另一条船只的动静——
那船载着风,如晨光熹微的海雾中似幽灵船只,因为高速行驶,整条船发出“嘎吱”不祥的声响。
猛然出现的船只体型相对较小,比及塔弯腰看了看却无一丝诧异,眼中的风浪平息,仿佛做好了准备即将迎来的是一场盛宴而非毁灭。
“轰隆——”
剧烈的撞击夹杂着冰冷的疯狂,整个货船被撞得猛烈摇晃,船体受损,船上的报警器发出震天的乱响,打破这一日清晨的宁静!
船头深深扎入货船,另一只船只几乎也是受损程度同样严重的四分五裂。
比及塔勾首望去,正好与另一只船船舱内的执舵者四目相对——
只着白色背心和方便活动的运动裤,男人放开了船舵,在两条船的报警器与碰撞摩擦产生的硝烟中离开驾驶舱,伫立船头。
隔着海雾,顶级Alpha间无声的骇人对峙,让滔天的寒意在空气中蔓延,铺散。
日出总是拥有肉眼可见的速度,当无数的东南亚外貌特征的雇佣兵挂绳梯利落翻上开始下沉的货船,海平线被初生的阳光染成了淡金色。
赵归璞站在赵氏这艘即将沉没于惊涛骇浪间的货船甲板上,海风撩起他额前几缕垂落的发,眼神与一触即发气氛格格不入的平静……
他微微抬手,立刻两名雇佣兵将捆缚着双手的金发Alpha推搡到船边。
双生子即使在此刻也保持着惊人的相似——
同样充满执念与疯狂的绿色瞳眸齐刷刷的紧盯着赵归璞。
不同于陷落于穷途末路时人类该有的崩溃情绪,在大洋彼岸,更早几年便于黑白两道名声大噪的双生子在关键时刻显现出了他们的疯狂……
血液顺着指尖往下滴落,莱茵·维赛发出嗤笑的声音:“愿赌服输,赵先生。”
这是一对连犯罪都会永远默契配合的双胞胎。
“可谁知道下一次呢?”
“阿且永远不会属于任何人,他是Beta,这就是上帝的指引。”
比及塔轻声说,嘴角上扬,露出了清晰的笑容。
“而我们在他心中永远不可磨灭存在,即使我们死了,他的梦里也会出现我们的身影。”
莱茵说:“正如他在我们心中,已经是血液中流淌着我们信息素味道的气息……你永远无法抹去。”
赵归璞耐着性子等他们说完。
与此同时,船体发出“嘎吱”一声不堪负重的声响,搭在船舷边,男人的手指尖曲起,有规律轻轻敲击金属结构——
数秒后,他微微颔首,数名雇佣兵转身在货船上摸索,伴随着他们明显早已有准备的操作,一个锈迹斑斑的防鲨笼吊起,悬在船舷外。
被捆绑住双手,双生子前所未有狼狈的被一些雇佣兵压下他们高贵的头颅——
金发在推搡间凌乱,将他们分开推入笼中时,赵归璞叫了停。
海风将甲板上信息素的对冲吹散,顶级Alpha的眼神在空气中交织,那种沉寂几乎令人毛骨悚然。
拥挤的铁笼中,双生子不得不佝偻身躯憋屈的紧贴,如同连体婴般站在一起……即使在如此绝望的处境中,他们眸中始终闪烁着扭曲的放肆。
“天无绝人之路嘛,维赛先生“”
男人从口袋中掏出一把小巧的银色钥匙,在初生阳光中,金属钥匙微光。
“这是笼子的钥匙,用钥匙打开笼子,只需要三秒。”
他平静地说,“一小时后,笼子才会沉到海底……”
他停顿了一下,当注意到那碧绿的眼睛森森锁定他,盯着他,他笑了笑。
“正如比及塔先生所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赵归璞走到笼边,从牢笼缝隙伸进手,巨大的力量爆发,轻而易举的一把将莱茵·维赛拖到了自己的跟前——
在对方沾满血色的英俊面容因为栏杆的挤压变形,喉咙里发出犹如野兽般充满侵略性和恨意的低低咆哮。
从头至尾男人的神色没有多大变化,他将银钥匙塞入那只被掏走义眼后,空空如也只剩一个黑洞的眼眶内。
“别说我没给你们活命的机会。”
缩回手,赵先生神色懒散的怕掉已经很脏的衬衫袖子上蹭的铁锈,又搓掉指尖沾上的血咖。”
笼子缓缓降下,当海平面上,一纶火红的新日完全升起,冰冷的海水已经漫到双生子的脚踝。
……
时钟指向下午两点。
病房中,电视机开着。
今日早间新闻,电台镜头下,身着正装的成熟Alpha下巴上冒出来的青色胡渣没来得及及时处理,眼底淡乌青显示着他的疲惫。
新闻标题“澄心码头装卸集装箱区失火,澄心码头项目新任董事召开记者会”的标题迅速略过。
完全没有滤镜的无情大镜头下,人们印象中总是雷厉风行、一丝不苟于高处睥睨风云的赵氏掌权人肉眼可见的带着疲惫……
台下,记者提问是否凌晨知道失火消息变赶到现场,因此一夜未睡显得疲惫。
台上,男人笑了笑,说他岂止一夜未睡。
模棱两可的答案让在场记者们面面相觑……
此时又有另一个角落的记者举手提问,并拿出了昨日附近居民拍下的影像,说是有人拍到吊塔上吊着个人,怀疑昨夜码头失火乃是帮派私斗,请问赵先生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镜头下,赵归璞的每一丝面部表情都被清晰捕捉,浅褐色的瞳眸稍一停顿后,眼角一弯,露出一些笑意。
“我到现场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这种事,可能是电脑合成吧,昨晚的月亮确实很圆。”
采访席位上,男人嗓音低沉磁性。
“做的不错,还蛮有艺术性的。”
声音从电视中传来好像有些失真,也可能是病房的设备老旧,电视的音箱出现了问题,伴随着“滋滋”的电流声。
放在桌子上响起的手机铃声,突兀的打断了电视发出的声响,在病房中异常的具有存在感。
电话响了好多声,过了好一会儿,一只还挂着流淌药水的点滴的手才覆盖上去……面色苍白的黑发年轻人放下遥控器,接起手机,哑着嗓音“喂”了一声。
“午餐吃什么?”电话里,吴文雄粗着嗓子,“你那个不着调的老公开完记者发布会跑到哪里去了?”
“老爸。”
喉结重重滚动了下,吴且垂下睫毛。
“你跟他一起参加的记者发布会,结果人没看住,打电话问我要?”
手机那边,吴文雄沉默了下,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无语:“你妈说你只能吃粥,海鲜——”
吴且“嘶”了声。
吴文雄:“哈?”
吴且:“海鲜发的啊,你想我早点走?”
电话里头,吴文雄“嘿”了声表示晦气,又跟吴且抱怨赵归璞不靠谱,一大早开完记者会就跑了,丢下一大堆烂摊子给他们这些人收拾,维赛兄弟被他亲自押着送上船,坐着飞机来的硬是要从海上送走,好难猜这个赵姓活阎王想干点什么,你猜他们的船能不能开出这片海……
絮絮叨叨讲了一大堆。
吴且有一下没一下的听着,突然,放在病床头的桌子动了动,从下面被什么东西撞了下……他立刻坐了起来,整个人苍白的面颊上浮上一丝丝不正常的血色,手伸到了桌子下。
电话被他三言两语的敷衍着挂断。
吴且掀开了被子,指尖插入男人的短发中揉了揉,问他现在撞到哪了没?
被吴文雄心急火燎找了一早上的男人此时正藏在吴且的病床上,身上还穿着清晨新闻发布会那身正装,外套脱了,领带不翼而飞,衬衫解开了几颗扣子,头发也蹭的有点乱。
赵归璞没搭理吴且的提问,只是自顾自将给自己揉着脑袋的手从头上摘下来,拉到眼旁边看了看,随后挑开他的手,放回床边,淡道:“乱动什么,一会回血了。”
“……”
“要把维赛双生子从海上送走是你老爸的主意,这老头在电话里跟你睁眼造什么谣……他今天下午会就收到我的律师函。”
一脸义正辞严的说完,男人低下头,继续做他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