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刚有点事,跟我之前同事聊了一会儿。"嘴角的弧度缓缓沉下,冉郁想要说出口的关心都被噎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喻昭清飘过来的视线里带了一点幽怨的意思,好似看着一个抛妻弃女快活回家的负心汉一样。
下一秒,病房里传来袁书桉关心袁思桉的声音,冉郁诧异的看向袁思桉手里的那个平板。
袁思桉连书包都没拿,那个平板只能是喻昭清的。
不会吧,安顿下来第一件事就是跟袁书桉打视频,合着只有她多余呗?
喻昭清放下手里的文件,给袁思桉戴上耳机继续跟爷爷奶奶们视频,自己则起走向冉郁,温声开口,"今天真的辛苦你了,冉老师,你替我省了很多麻烦。"
说罢,喻昭清别有深意的庄重道谢,"谢谢你。"
冉郁不是最在意公平吗?
能让她插队安排病房,这是打破了她的原则吧?
冉郁缩了缩脖子,斜靠着墙放松的目光追随着喻昭清走到自己面前,鞋尖踢着空气晃了晃,"也不必谢得这么沉重,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止思桉,之前班上需要住院的学生我也帮忙安排了床位。"
虽然的确存有私心,但儿科VIP病人有很多都是本不用一直住院的,一方面家属不放心一定要多住几天观察一下,另一方面VIP病房一天费用高,抵得上十个普通病房的费用,私立医院本就为了盈利,巴不得这些VIP多住,所以宁愿增加普通病房的病床也不会主动提出让VIP病人出院。
有钱人也有阶级之分,冉郁深有体会。
"嗯...谢谢。"声音从唇缝中浅浅溢出,喻昭清指尖微微一抖,想关心冉郁手的话说不出来。
她想问冉郁抱了袁思桉那么久手酸不酸,需不需要贴个膏药什么的,但是转念一想,她这只手还有力气跟别的女人勾肩搭背,应该也不累,没必要关心她。
冉郁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所以呢?"
喻昭清表情似乎不太对劲,但袁思桉还在病房里跟袁书桉视频,于是冉郁伸手,"去外面说.."
话音未落,喻昭清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肌肤只摩擦一瞬,什么都没留下。
她感觉到...喻昭清突如其来的排斥和冷淡。
之前在输液室的时候虽然两人也没怎么说话,但喻昭清明显没有如此的排斥。
好像不愿意跟她产生任何一点点的接触......
冉郁的手落了空,悻悻捏了捏指尖回味那一瞬的温度,皱眉轻哼一声,"干嘛表情突然这么严肃,我惹你生气了?"
喻昭清沉沉的呼吸着,诱人锁骨上的项链起伏闪着银光,“冉老师,今天我很感谢你,帮忙给思桉安排了病房,你是一个很负责任的老师,虽然你说是你义务范围内的工作,但是你我都清楚,你做这些不仅仅是因为你是思桉老师。”
声音刻意压低,喻昭清回头看了一眼她有先见之明给袁思桉戴上的耳机。
心有不忍,不知道是单纯对冉郁还是女儿对冉郁那么喜欢和依赖,而她却要撇清关系。
话题走向有了不详的预感,冉郁双手抱臂,维持着慵懒的姿态,玩味的看着她,“当然不仅仅是因为我是思桉老师我才做这些的,你我都清楚我的目的,然后呢?"
喻昭清一再回眸看袁思桉,不舍已经呼之欲出。
冉郁注意到了喻昭清的动作,忽然笑了,"不会在清醒的时候也要用的前任来羞辱我一遍,告诉我你有多爱她而无法接受我吧?”
她不敢再主动像那晚那样拙劣但认真的表忠心,做出在喻昭清看来可笑的承诺。
喻昭清是想要听到那些承诺的,但是不是从她嘴里,她只是醉酒空虚的一个床伴而已。
虽然这个社会一夜情你情我愿的没什么好说的,但对于冉郁从小接受到的教育,对自己行为的责任感来说,她那晚没有走,是真的想要谈谈要不要试试交往,因为是喻昭清,她愿意发生关系,也因为是喻昭清,她不想只是□□之欢。
"前任?"喻昭清好不容易理清的思路被她最后一句打断,"你什么意思?跟她有什么关系?"
前任,羞辱,这两个词从冉郁口中说出来让她感到很陌生。
"能别装了吗,喝醉了不是失忆了,那晚你不就是把我当成袁书桉了吗?你哭着说的那些委屈,那些心里话都不是对我说的。"话音一顿,冉郁眼底隐含着细碎的失落,她近乎咬牙切齿,"但替你擦掉眼泪的却是我。"
冉郁不会说,她真的很心疼,喻昭清那么专一深情的爱,给了一个不值得的人。
所以一遍遍擦去喻昭清眼泪的时候,她也偷偷红了眼眶啊。
"那晚我们不是说清楚了吗?"喻昭清下意识不想提及那晚的越界。
虽然没什么后悔的余地,但终归不是她想要的。
"哦,说清楚了就没有必要放在心上。"冉郁自嘲的冷笑,却还是暴露她内心的软肋,"把我当成她你才心甘情愿的跟我做的,不是吗?"
她知道答案,但还是渴望喻昭清能否认。
该死,她还说过喻昭清蠢,现在她倒是成了为了感情装傻的蠢女人。
"不..."喻昭清想否认,但是声音戛然而止。
不知是不愿意说谎还是为了撇清关系而任由冉郁误会下去。
见她没有否认,只是垂眸一副默认的样子,冉郁瞬间眼底涌上湿意,窒息的感觉随之而来,但她的傲骨不允许她低下头颅,所以她抬起下巴,轻描淡写的语气,"哇,那你的确是贱啊,这么恶心我。"
手臂满满都是鸡皮疙瘩,冉郁死死咬着后槽牙,那因口是心非而一闪而过的后悔被狠狠咽下。
目光一瞬的迷离,理智出走让大脑空白,喻昭清瞳孔一缩,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冉郁口中说出来的,像针扎一样的羞辱,弥漫在全身的每一个神经。
她的话,比想象中更痛。
两人都没说话,喻昭清无言接纳冉郁的羞辱,冉郁也有些不易察觉的无措。
可喻昭清毕竟年长,经历的事情更多,她很快咽下情绪,用早就想好了措辞,语调很从容,“冉郁,你也知道我离过婚,今年已经三十六岁了,也更是清楚我上一段感情的失败,我没有余力再这样去爱一个人,更不想再折腾浪费时间。思桉已经上一年级了,我的人生计划里除了工作就只剩下她,没有再去奢望爱情的想法。谢谢你的厚爱,但我无福消受。"
一个离过婚还有一个轰轰烈烈爱了十多年的前任,这换成任何一个人她都不是最好的选择,她虽然从不会因为离过婚而感到自卑,但是偏偏在冉郁面前,她放低了自己的姿态权衡,她清楚冉郁一个三十岁都没有谈过恋爱的人和她之间的差距。
在她看来冉郁很优秀,她二十多年靠着自己的能力成为那么优秀的眼科医生,即使后面出了事,她也没有自暴自弃,对生活依然有重新再来的勇气,看起来轻佻不着调,实际上内心很细腻,很有责任感,也从来不受固定思维的产物约束,她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教给孩子们的不仅仅只是课本上的东西,她还教怎么去感谢爱,教感受电子产品之外的生活。
冉郁眉目清冷,"所以我是被拒绝了,我听懂了。"
表白都没表,先被人给拒绝了。
自作多情的没走陪着输液陪着办手续,结果人家安顿下来第一件事是给袁书桉打视频,她们好像一家三口,好和谐啊!
喻昭清不否认,"嗯。"
淡淡的又补了一刀,冉郁只剩下冷冷地笑,一声接着一声,还挺吓人的。
"为什么?"
"我想我刚才那句话已经给了你答案,我很累,不想折腾了。"
一股难以名状的心痛,冉郁对她说,"你认为一个人单方面的付出是感情的本质?你会累,不过是因为对方并没有那么爱你,你在单方面付出。"
归根结底,她还在争取,也心痛上一段感情把她折磨得心力交瘁。
但喻昭清撇清关系的想法很坚定,"我不想浪费时间去参透什么感情的本质,从跟袁在杨离婚开始,我就只想好好过好自己的生活。”
袁在杨,冉郁第一次从喻昭清听到袁思桉生父的名字,陌生的名字让她愣了一秒。
哦,原来是她的前夫,她前任的哥哥。
冉郁还在心里默默重复这个名字,嘴已经有了自主意识,"你还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你没被咬过,你不知道疼。"
"我又不会咬你。"
一来一回,无意义的三言两语,改变不了结局。
冉郁望向那双眼,没有任何温度,也没有任何余地,雾气弥散,一眼看不透。
她毫不怀疑,要是她再说一句喻昭清就要说她决定给袁思桉申请转班,彻底撇清关系。
喻昭清很绝情,她毫不保留轰轰烈烈的爱给了一个没那么爱她的人,大概是时机不对,冉郁出现得太晚了,天意如此。
喻昭清不是拖拖拉拉的性格,她不再继续咬不咬人的问题,拿出自己刚刚给冉郁的转账证明,“冉老师,我们的关系只是学生家长和老师,以前是,以后也是。”
连朋友都算不上。
冉郁的接近和示好,被喻昭清以结清她垫付的医药费的方式明确的拒绝。
喻昭清做不到明知道不可能还给冉郁希望,暧昧的保持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呵。"冉郁冷呵一声,被喻昭清那远远超过她垫付医药费的转账记录刺痛。
她是没谈过恋爱,但是不意味着她能上赶着被一次次羞辱,想要反击,但说不出话。
她还能说什么,说不定一会儿袁书桉就来了,她留下来本就多余。
第30章 我对她有感觉 冉老师还白捡一闺女呢……
“感觉我来的不是时候啊?都三十多岁的人了, 吵架多不好,为什么不能直接动手。”喻栀韫推开病房门就看见冷着脸对峙的两个人,气氛诡异的胶着,一个温然而立不说话, 一个冷着脸要骂人的感觉, 仿佛呼吸中的氧气都少了很多, 压迫感满满。
喻栀韫踩着高跟鞋走进来,路过和喻昭清对视一眼,没说一句话, 但是眼神里就读了个大概,"干嘛, 思桉还在这里, 你们一个亲妈, 一个班主任就当着她的面吵起来了?思桉烧都还没退, 别给我宝贝气上火了。"
袁思桉不明所以,还在跟爷爷奶奶视频着,想问爸爸在哪儿, 但只有姑姑在家。
喻栀韫放下包, 回头跟一言不发的冉郁说,"冉老师,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冉郁表情很冷,没说话, 连个眼神都没回应喻栀韫,已经打算走了。
"妈妈, 可以把这个拆了吗?"袁思桉摘下耳机举起抱平板太久的手,又一次提起自己的手疼。
意识到不对劲,冉郁想也没想就越过喻昭清走到袁思桉病床前, 捏起她的右手,仔细捏了捏她的手指骨节,声音放柔,"思桉,告诉老师,具体哪里疼?是针扎一样疼吗?"
袁思桉摊开手心,"这里。"
冉郁在她手心试探着捏了捏,"这里疼吗?"
"不疼。"
"这里呢?"
"有点疼。"
喻昭清见冉郁神色紧绷,连忙走过去,"是哪里有什么问题吗?今天她说了很多次手疼。"
冉郁仔细捏了捏,余光都没分给喻昭清半分,而是问袁思桉,"思桉,你之前有没有手疼过?或者有没有摔倒手受过伤?比如和朋友之间玩儿,不小心摔到了手?"
她突然这么正经,喻昭清还有些不适,怔然片刻,虽然冉郁不理自己,她还是在一边补充道,"她前段时间去她爸爸家摔过一次,也说过几次手不舒服,但是没有皮外伤,也没有伤到骨头,我给她擦过药,后来再问她没有感觉就没再关注。"
捏了好一会儿,冉郁直接把袁思桉手背的留置针拆掉,随即直起腰将垃圾抛进垃圾桶里,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她的主治医生我认识,我跟她说一声,拍个ct看看保险一点,看是不是之前摔到了哪里,明天输液记得换左手。”
“那…”喻昭清话还没说完。
“我先走了。”冉郁生硬地打断,连话都是看着喻栀韫说的,说完直接推门就走。
门一开一合,房间里没有了冉郁的身影,只残余丝丝缕缕属于她的气息,那是她们今天因为思桉有意无意肢体接触染上的,好闻的味道。
她觉得冉郁身上有一股好闻的茶香,像绿茶的清香,夹杂着一点苦涩的味道。
"看不出来冉老师脾气还不小?"喻栀韫笑道。
"别乱说。"喻昭清缓缓收回视线,弯腰捧着袁思桉的手看了看,看到女儿的手因为输液肿起来,心疼得不行,“受苦了宝贝,以后妈妈保证再也不会丢下你出差这么多天。”
有了孩子之后,喻昭清很少出差,一般都是一两天就回来了,这次去了快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