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人开始摘树上的松花。
沈应个子高,站在前面,伸手拉下松枝摘着松花,陆芦提着竹篮在他身后,将他摘下来的松花小心翼翼放进篮子里。
这两日才下过雨,花粉被雨水冲散了些,松花不如前几日开得好,但用来做松花金团已然足够了。
摘完松花,他们又去摘了些艾草。
松花金团和青团一样,都是用艾草和糯米粉做的,不同的是,松花金团的表皮也要裹上一层松花粉。
两人摘完下山,陆芦先去找了个竹筛子和木盆,把竹筛子放在木盆上,接着将篮子里的松花倒在上面晾晒,晒干的松花更好收取花粉。
若是有红豆,还能做松花糕,一层松花粉,一层红豆沙,再加上一层糯米粉,听说吃起来味道也很是不错。
趁着晾晒松花这会儿,陆芦进了灶屋,去做松花金团的表皮,和青团一样,需要先把艾草熬煮后捣成糊,和糯米粉一块儿揉成青绿色的面团。
而沈应则是扛着锄头去挖土墙,土墙已经塌了一处,索性直接全部推掉,等去山上找了石头,再和着泥巴砌成新的院墙。
待松花差不多晒干,陆芦也揉好了面团,接下来是做松花金团最重要的松花粉,要把花粉全筛下来,只收取松花上淡黄的粉末。
沈应挖了一半土墙,洗了个手也来帮忙。
陆芦不停抖动着竹筛子,筛掉多余的杂质,将花粉过滤到木盆里,沈应在旁边挑着掉在花粉里的松花鳞片。
陆芦边筛着花粉边道:“我方才看见山上的槐花开了,等下回上山的时候,我去摘些回来做槐花麦饭。”
“做槐花粉也不错,不过还得等上一段时间,要等长出了槐米才能做。”
“对了,等砌好了墙,我们还可以在墙上种些花,我上回和槐哥儿摘野菜,在山上看见了一大丛开着花的金樱子。”
沈应只是默默听着,没有插话,也没有打断,他喜欢听陆芦说着自己的打算。
陆芦说完,发现他没吭声,默了下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沈应看着他微勾了下唇:“我听你说,还有呢?有没有想好种什么花?想种金樱子?”
听他这么问,陆芦认真思索起来:“唔,还没想好,等去山上找石头的时候,我们再一起看看。”
沈应笑着应了个好。
他挑着松花的花杆和鳞片,指尖不可避免沾上花粉,见陆芦正出神想着,在他脸上轻轻戳了一下。
陆芦先是一頓,回过神后,也用沾着花粉的手指戳了下他。
两人玩闹起来,互相在对方脸上戳着,这时,沈应趁着陆芦没注意飞快地亲了下他眉心的孕痣。
陆芦顿时愣住,反应过来后脸色蓦地一红,小声说了句:“还在外面呢。”
第33章
这日, 榆哥儿正好得闲,陸芦叫上他,提着做好的松花金团, 和沈應一起去青湾村捉狗崽。
至于江槐, 他回去问了林春兰,林春兰说家里已经有黄豆黑豆了,等过几年再挑一只, 暂时便不养狗崽了。
沈應阿娘的娘家便是青湾村的, 沈應又常去老郎中那儿买草藥, 因此对青湾村十分熟悉,不用榆哥儿在前头引道也认得路。
榆哥儿本姓桑,家住在青湾村的东面,他们还走在田埂上,便能看见不远处几间稻草盖的草屋。
草屋前有个院子,院子四周是一圈黄泥夯的矮墙,门口正对着大片碧绿的稻畦,稻子已经抽了穗, 微风拂过,绿浪翻滾。
因为提早和家里说了这事,桑家阿爹今日没有下地, 而是在家里等着他们。
榆哥儿一家四口人, 他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个弟弟,也是个哥儿, 瞧着才十二三岁, 看见回来的榆哥儿, 远远便在门口喊着哥哥。
待他们迈进院子, 桑家阿爹随即吩咐他:“梓哥儿,去屋里拿几条凳子来。”
梓哥儿接过榆哥儿帶来的豆腐,听见阿爹吩咐連忙轉身进了屋。
桑家院子西边是间柴房,东边有棵榆钱树,地上却不见一片落叶,打扫十分干净,一看便是手脚勤快的人家。
知道他们是来捉狗崽的,桑家阿爹热情地招呼着,还给他们沏了一壶热茶。
“榆哥儿他爹亲去地里干活了。”桑家阿爹给他们倒着茶水道:“这是我摘了四时草沏的四时茶,帶着甜味,正好走了一路解解渴。”
陸芦说了声謝謝,端起陶碗喝了口,碗里的茶水果然带着一丝微甜。
他眼睛微微一亮道:“好喝。”
桑家阿爹听了,笑着道:“好喝一会儿拿些回去,正巧我前阵儿摘了不少。”
陸芦又道了声谢,喝完放下陶碗,提起装着松花金团的篮子。
昨日做好后,他在篮子里鋪了几片干净的芦叶,将一个个裹满松花粉的团子放进去,又在上面盖了块薄布。
陸芦先给了桑家阿爹,接着给了榆哥儿和他身旁的梓哥儿,“这是我和沈應做的松花金团,给你们带了些来,不知道吃着怎么样,正好叫你们嘗嘗味儿。”
梓哥儿有些害羞地拿了一个,看着陆芦小声说道:“谢谢芦哥哥。”
桑家阿爹却是不客气,拿起松花金团便尝了一口,看了眼里头的馅料道:“这是山里摘的松花粉吧?芦哥儿手可真巧,这团子吃着又软又糯,还不粘牙。”
榆哥儿也跟着说道:“味道真不错,我还是头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松花金团。”
陆芦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微抿着唇笑了笑。
他们正聊着,两只一黑一白的小狗崽这时从柴房里挤了出来,后头还跟着一条毛发黑白相杂的大狗,看着像条母犬,应当便是那两条小狗崽的狗媽媽。
几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桑家阿爹扫了眼跑出来的小狗崽道:“前日榆哥儿跟我说了后,他小叔来捉走了一只白的,还剩下两只,你们瞧瞧,喜欢哪只挑哪只。”
陆芦看着身旁的沈应,沈应也看着他,说道:“你来挑。”
白的那只小狗崽跑在前面,直奔盛着狗食的木槽而去,两只前爪全搭在木槽上,胖乎乎的身子占了大半。
黑的那只小狗崽慢了一步,吃不到狗食,嘤嘤叫唤了两声,回头看向坐在柴房门口的狗媽媽。
狗妈妈只是看着它们,没有上前,听见它的嘤嘤声,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黑的那只小狗崽一边嘤嘤叫着,一边左右看了看,朝那只白的小狗崽挤了挤,好不容易挤动了,突然啪叽一下,圆滾滚的身子没站稳,往木槽一旁翻了过去。
狗妈妈似是看不下去了,起身上前在它身上嗅了嗅,桑家阿爹冲狗妈妈招了下手,狗妈妈很快又扔下面前的小狗崽,朝桑家阿爹走了过来。
待狗妈妈走了,陆芦这才走过去,蹲下身,摸了摸那只黝黑的小狗崽,小狗崽又嘤嘤叫了声,往他的手心里蹭了一下。
面前的小狗崽虽然浑身黝黑,四只狗爪却全是白的,就像从雪地里踩过一样。
陆芦摸着它的头,扭头对沈应说道:“就这只吧。”
长得有点像乌豆。
沈应点头说了个行,也蹲身摸了下它,“胆子虽小了点,但也是条好狗,练一练就行了。”
陆芦于是接着对桑家阿爹道:“阿嬷,我们就捉这只了。”
榆哥儿见了,笑了下道:“我便猜到你们会捉这只。”
他们谢过桑家阿爹和榆哥儿,抱着小狗崽便准备回去,桑家阿爹留他们吃飯,他们没留下来,院子的土墙还没挖完,家里还有不少事要忙。
走的时候,桑家阿爹给他们拿了些曬干的四时草放进篮子里,叫他们拿回去泡茶喝。
榆哥儿没同他们一道走,正巧回了趟桑家,他阿爹也没去地里,便留了下来吃午食。
離开桑家后,沈应带着陆芦又去找了老郎中,老郎中就住在青湾村村尾,既然来了,便顺道过去看看。
快走到竹篱笆前时,见陆芦一路抱着小狗崽,沈应问道:“手酸不酸?要不我来抱会儿?”
陆芦摇了下头:“没事,我抱着就行。”
走时桑家阿爹说借他们一个背篓,他们想着離水塘村也不算远,便没有要,就这么抱着小狗崽便走了。
小狗崽眼睛又黑又亮,头一次出远门不敢动,乖乖缩在陆芦怀里,只眼珠滴溜溜轉着东张西望。
到了老郎中家,老郎中正在篱笆前翻曬草藥,院子的空地上摆放着几个竹制的晒架。
看到是他们夫夫二人,老郎中率先出声问道:“上山打猎回来了?”
沈应嗯了声:“回来一阵儿了,在山里挖了一株野山参。”
老郎中道:“是几片叶子的?”
沈应道:“五片叶子的巴掌。”
“那还不错。”老郎中接着看了眼他身旁的陆芦,余光掠过他怀里的狗崽,“去桑家捉的小狗崽?”
陆芦点点头。
上回买的乌头汁还没用完,沈应这次来是为了带陆芦来看看的。
“劳烦您再给我夫郎瞧瞧。”沈应道:“要不要再抓些什么草药。”
老郎中于是让他们跟着进到屋内,叫陆芦在案桌前坐下,陆芦放下狗崽,伸出手腕,老郎中给他把了把脉。
“脉象比上次平稳,尺脉有力,不浮不沉,气色瞧着也红润了许多。”老郎中说着话锋一转,“不过……”
沈应忙道:“不过什么?”
老郎中打量了眼他们二人道:“还是不要操之过急,他到底身子骨弱,还需要多养养,过急易亏虚,就算有了身孕,日后也难生养。”
沈应听他这么说,很快便明白了,这是叫他们在那事上不要太过频繁。
而陆芦在听见身孕两个字后,却是不由地耳廓一热。
哥儿不易有孕,虽然这些日子他和沈应总做那事,可也从未想过怀孕一事。
沈应清了下嗓子,点头道:“我知道了,那还需要抓药吗?”
老郎中松开陆芦的手腕道:“不用,照我之前说的那样,多给他吃些蛋和肉,補補身子就行。”
沈应说了句好。
因是本就相识的熟人,又没抓药,老郎中没收他们的诊钱,两人把脉完,便作别老郎中回了水塘村。
一路上陆芦都抱着小狗崽没松手,直到回到草屋,才把怀里的小狗崽放在了地上。
小狗崽见周围的环境很是陌生,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只转着眼珠四处打量着,小水塘里的母鸭嘎嘎叫了两声,险些把它吓了一跳。
陆芦进屋给它盛了碗米汤,放在它的面前,小狗崽起初仍是不敢动,过了会儿才凑到碗边嗅了嗅,被陆芦瞧见,又立马从碗里抬起头来。
看出它有些害怕,陆芦没有一直瞧他,转而拿着发酵好的豆渣和麦麸去喂水塘里的小鸭子。
清明过后,天气回暖,小鸭子的翅膀长出了不少羽毛,今早出门前,他们連同母鸭一块儿撵去了小水塘里。
等陆芦喂完回来再看时,碗里的米汤已经被小狗崽舔光了,似是邀功一般,小狗崽还冲着他摇了摇尾巴。
陆芦摸了下它的头,拿起地上的碗,又用那日熬的猪油渣拌了些剩飯喂给它。